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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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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爹能找到娘,离开这让他痛苦不堪的躯体。

    所有人都默默地流着泪,一面伤心对待他们如同亲人的老爷离去;一面又安慰庆幸老爷终于脱离了痛苦。

    在柳府处理柳逸安后事的同时,玉骄龙拿起柳逸安留给他的最后一件遗物,坚定地走了出去。

    他仍然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柳吹雪,那张梨花带泪的小脸此时哭累了睡趴在桌上的模样,是他心里最深的牵挂了。

    吹雪,为了不波及到你,我必须离开了叹了一口气,他头也不回地埋进黑夜里。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她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中有她的爹娘,还有一片似海的白花草原,她想微笑地直奔他们的怀抱,但心中的刺痛却让她举步艰难

    “小姐小姐”恍惚中,她听到了春梅担心的叫唤,于是缓缓地睁开眼睛。

    待柳吹雪幽幽转醒,春梅吁了口气,见她家的小姐疲累地睡了整整两天,她还以为她会一觉不醒,害她担心死了。“小姐。你做恶梦了啊?怎么睡得这么不安稳呢?来,先喝杯水吧!”

    接过那杯水,她轻轻啜着,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期盼:“骄龙回来了吗?”

    她就知道小姐心里头只惦记着玉骄龙那没良心的家伙,忍不住想破口大骂,然而见她落寞地低首深思状,咬咬牙,话还是硬生生地吞进肚子里。

    “没有,他没回来过。”

    柳吹雪默默地走到窗边,不发一语地望着窗外,娇小的背影无助地像被遗弃的小动物般,春梅看在眼底心疼死了。

    正想挤些话来安慰她,却被拿晚膳来的何嬷轻声制止了。

    “肚子饿不饿?何嬷煮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哩。”何嬷走到柳吹雪的旁边,握住她消瘦的小手,柔声地哄着:“先吃点东西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对上何嬷担心的眼神,她眼眶微微湿润,让老人家如此的忧心真是不该呀!柔顺地让何嬷牵到椅子上坐下,虽然眼前的食物香味扑鼻,但是她却一点食欲也没有,筷子到了半空中又放了下来。

    叹了一口气,何嬷看着这从小她看到大的小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想必是为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子,遂忍不住开口数落:

    “说到那个小龙啊,老爷在世时待他像自己亲生的一般;现在老爷一死,马上跑得不见踪影,亏我还对他嘘寒问暖地像孙子一样,枉然啊!”见柳吹雪怔然,她恨不得一语可以惊醒她:“还害我的小姐茶不思、饭不想的,也不会想想当初是谁捡他回来,才能让他衣食无缺地免于在外头饿死!奇怪,喂一只狗也会摇尾,就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何嬷如连珠炮不停地数落玉骄龙的不是,被春梅扯了衣角才发现柳吹雪已淌了满脸泪,她不忍地住了嘴,放缓了语气说道:“小姐,别再哭了,眼泪流多了会伤身的啊!既然不想听,何嬷不说就是了,倒是你再不吃点东西,就真的要饿死了,何嬷我真是罪过呀!”

    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滴在饭里,春梅与何嬷很着急,只好拼了命说些安慰的话,但没想到柳吹雪却充耳不闻,只是不停地掉泪。

    忽地

    “不想吃就别吃,吃得这么辛苦,你是吃给谁看呀?”李月媚一进门就看见柳吹雪哭得像泪人儿一般,不禁胸中燃起一把无名火。

    何嬷暗暗气结,忍不住脱口:“二夫人,小姐刚刚丧父,悲伤也是理所当然,用不着责备啊。”

    见春梅与何嬷抗拒的眼神,她差点气结:“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就不悲伤了吗?不遇是小小的奴才竟也敢骑到我头上,今天看我非给你们这不识相的两人好好教训一番不可!来人啊!傍我家法伺候!”

    李月媚显然在柳府里不被重视,心中的愤恨早已积压太久,她对这两个有柳吹雪撑腰而目中无人的奴婢早就深深记恨。手一挥,跑进来两个家丁。

    “二娘,别这样,何嬷年纪大了,吃不消的,而春梅又没犯错。”柳吹雪起身挡住家丁,口气虽和缓,但是满是泪痕的脸上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两个家丁才不敢对何嬷动手呢!见大小姐使个眼色,他们马上会意,如同被解救一般地逃跑了。

    “你”这个眼中钉,若不早日把她除去,柳家岂会有她的容身之地?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个打算。“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二娘,是不是就应该站在我的立场替我出口气呢?”她手直指着何嬷的额头,嘴脸甚是恶毒:“把她们两个全给我赶出去!”

    “二娘,别再生气了。”自知不该,她放软身段。“何嬷她看我出生,而春梅她也从小就同我一块儿长大,我怎么可能将她们赶出柳府呢?二娘若能消气,吹雪做任何事都愿意。”

    “这话可是你说的。”哼,上钩了!李月媚心里暗笑出声:“那你就准备准备,在你爹百日内嫁给禁旅六军的石中尉吧!”

    她诧然,不太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语,然而对上李月媚坚决且不容置否的细眼,她立刻不加思索地拒绝:“我不要嫁!”

    对,她怎么可以嫁?在爹死后没多久嫁人简直逆不道,更何况她想嫁的人只有一个人。

    看出柳吹雪单纯的心思,李月媚冷哼出声:“你还巴望着那个叫什么龙来着的浑小子来娶你吗?少痴人做梦了。人家现在早就躲在温柔乡跟别的女人温存去了”瞥见何嬷精明的目光此时怀疑地打量着她,她不免心头一惊。“不说这些了,反正你横竖都是要嫁的,过了十八岁若不嫁,人家还会指责我这二娘对你不好呢!”真是言多必失啊!要不是魏峰要她探清柳府的虚实,她哪会连这种芝麻小事都一清二楚呢?

    “十八也好,二十也好,我说不嫁就不嫁!”把泪吞到肚子里,柳吹雪倔强地抬头直视着李月媚。

    “不嫁是吗?那我只好把这两个狗奴才给撵出去,免得她们成天在这碍我的眼,反正现在是我当家,我高兴赶谁就赶谁,哼!”李月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柳吹雪瞥见何嬷错愕的老脸,还有颤抖的春梅,想到连这两个对她最好的人也即将离她而去,忍不住心里惶恐了起来,她奔了过去,拉住李月媚的衣袖,赶紧跪下求情。

    “二娘,别赶她们走别赶她们走”连日来的刺激,让她无力再承受,只得不断淌泪。

    “那你要不要听二娘的话?”喔,这就叫胜利的快感吧?血液中不曾有过的沸腾让李月媚惊喜,也让她陶然。她扬着细眉,得意地看着柳吹雪垂泪的小脸。

    “我听我听我嫁呀”头好晕,没想到说出与自己心中相违悖的话竟是如此令人晕眩

    “千万不要嫁!我走就是了。”何嬷再也忍不住了,她怎么可以看小姐被人这么欺负却不吭声呢?这一吼盖过柳吹雪虚弱的应允,也浇熄李月媚满腔的报复快感。

    何嬷扶起虚弱得差点倒下的柳吹雪,狠狠地瞪了李月媚一眼。

    “那你们就滚吧!”啧,这两条狗可真忠心耿耿啊,李月媚冷冷地回视何嬷,看着她们哭成一团,不屑地嗤了声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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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嬷,不要走好吗?我再同二娘说说情去。”她扯着何嬷的衣角,泪眼汪汪地像只被遗弃的小狈。

    “小姐,我们留下来只会让二夫人找到把柄刁难你呀,现下走是惟一的办法了。”看着柳吹雪如花般娇嫩的脸蛋,她有些骄傲,更有着不舍,不知不觉声音有些微的哽咽起来。

    眼见要离开小姐,心中一股酸楚翻涌,春梅再也忍不住号啕的冲动:“小姐,你可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何嬷由我照顾就好你不用担心”

    “你们能去哪里?举目无亲的柳府就是你们的家呀!”见她们心中打定主意,却又想到她们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处境,进退都两难让柳吹雪实在好着急啊。

    “小姐,你给我们的这些银两足够过好日子啦!我们会先在附近找个屋子安顿下来,你若是寂寞,随时可以来找我跟何嬷,日子还是跟从前一样啊。”见小姐担心得六神无主,春梅只得收泪,迭声地安慰,其实她心里头也没个准。“是啊,是啊。”何嬷忙点头,白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她握住柳吹雪无力的手,老脸仍是一贯的慈爱,又咧着没牙的嘴道:“等到小姐要嫁时,别忘了还有何嬷跟春梅等着与你一同陪嫁,只有何嬷我才清楚小姐的胃口,也只有小姐在的地方才是我家啊!”说不担心是骗人的,否则泪水怎会不停地掉落?滴在何嬷满是皱纹的手上,这只呵护着她长大的手,她却抓不住也没办法保护。

    对上何嬷与春梅期盼的眼神,她只得低垂着头撒谎,满脑子的心酸全给压了下来:“嗯,等我出嫁的那一天,你们一定要再回来我身边,嗯?”

    声音细微到被风给吹散,但是仍清楚地听进了彼此心里,何嬷和春梅忙点头,泪水洒了一地,虽然心里都明白柳吹雪的心思,但是自知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得笑着与小姐道别。离开了这名存实亡的王爷府,离开了她们早视以为根的家,也离开了视她们如同亲人般对待的小姐。

    日后

    何嬷和春梅离开了柳府,但她们并没有料到李月媚仍强逼柳吹雪嫁出柳府,也限制她一切活动。她们只能担心得在柳府大门前面徘徊,为的只是想见小姐一面,但侯门深似海呀

    望着紧闭的门扉,她们根本无计可施,只得悬着一颗心黯然地掉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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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卿,今儿个朕非对上你的上联不可!”宋徽宗一身的酒气,他握着颜令霜软若无骨的皓腕,笑眼闪烁着卑劣的念头。“拿出你的对句让朕好好瞧瞧。”

    颇令霜不动声色地移开手臂,从身后拿了一卷字迹微乱、上面还飞溅了几朵红花的纸摊开在宋徽宗面前。

    微微的血腥味刺激了鼻腔,宋徽宗眼眸迸出一丝锐利,直勾勾地盯着颜令霜:“这是什么?敢情你是要让朕对上一篇文章吗?”

    纵然皇上的嘴角仍带笑,但阅人无数的她仍然可以感觉到皇上的薄怒“咚”地一声,她不慌不忙地双膝着地:“皇上,请息怒。这的确非我之作,令霜恳请皇上能细读此文章。”

    见颜令霜低垂着螓首的难得柔顺娇媚模样,宋徽宗色欲薰心的同时也心疼佳人跪着的玉足。“起身吧,别累了自个儿的腿。”

    她心底大吁口气,却又在见到皇上因看着纸卷内容而显阴晴不定的脸色后越发不安。

    细看之后,皇上的眸子略过一丝悲伤,但仍不相信地瞪视着一旁的颜令霜。

    “你早就算计好了是吗?平日朕待你不薄,竟敢暗算朕!”他厉声地逼近颜令霜,浑身上下是令人胆战的威严。

    那是属于皇帝的气势,颜令霜这时才发觉自己竟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宋徽宗扣住她的手腕,将她逼退至墙角,微眯着双眸:“你可知道自己犯了欺君之罪?”

    帘后的魏昊逃谑火中烧,不顾玉骄龙的阻挡,心念一动,已单膝跪地至皇帝面前,不驯地挺直着背脊,丝毫不惧皇上讶异又震怒的目光直言:“臣斗胆请皇上息怒,这一切均是我指使,不干她的事!”可恶啊,要不是他是皇上,他早砍下他那不规矩的手!竟敢轻薄他的女人!

    这面孔实在熟悉,莫非

    “你是谁?”皇上危险的目光逼向他。

    情势危急,玉骄龙快步奔到魏昊天身旁,同样也是单膝着地,却仍一派镇定,他抬眼对上皇上讶然的目光,有怒气、有杀意,更有疑惑及微微闪过的歉疚?

    “请皇上听完我的话后再降罪,我死也无憾!”

    他的诚恳敛去了皇上大半的怒意,原因就在于玉骄龙眼神中的清澈沉稳实在太像他记忆中曾错杀的一个好臣子呀!

    “用这种方法来见朕必定是有难言的苦衷吧?你倒是说来听听,是何事让你们置生死于度外?”皇上示意玉骄龙与魏昊天起身,自己则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独饮了起来。

    玉骄龙将自己的身世及魏峰的阴谋全盘托出,只见皇上凝视着酒杯不发一语,待他语毕,皇上才抬起头来细细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目光之锐利,却令在场三人暗自捏了把冷汗。他们暗中眼波交流,没人知道皇上此刻心中正在想什么,空气里一常地凝重。

    约莫半刻钟,皇上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

    “朕知道当年朕下旨是一时气昏了头,毕竟玉爱卿平定边疆的功绩斐然,是吾朝一大功臣。所以经过一夜深思,朕决定早朝修旨,不想魏峰却已抄了玉家。然而君无戏言,怪也只能怪我那时听信小人谗言,才会害得一代忠臣因朕而亡今天还能看见玉卿的遗孤,让我感伤之余不由得庆幸呀!”皇上勾了下嘴角,又叹了一口气:“朕知道魏峰心怀不轨,本来也只是猜测罢了。”他看着桌上那张有斑斑血渣的纸张,眼底滑过丝丝的哀伤。“这是柳王爷的字迹没错,照这字体的凌乱看来,应是他临死前所修的一书吧?”

    玉骄龙点点头,想到柳逸安死前的惨状,不禁红了眼眶。

    “如果没有柳王爷一书,朕该如何信任你呢?”皇上抬头扫了三人一眼。“毕竟你们这种觐见的方法着实太冒失了,罪足以致死的。”

    “臣等是以为现下边疆情势危急,明君应以社稷为重才是。”魏昊天略略抬眼,对上皇上如鹰般锐眼,神态十分恭敬,但剑眉却微微地扬了起。

    皇上哼嗤了声,嘴角勾了起。

    “好一个社稷为重!你又是谁?”真是个大胆的狂妄之徒。

    “草民是魏峰的儿子,魏昊天。”双眼里一片坦荡荡。

    “哦?你却帮助你爹的仇人,说说是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俊秀的年轻人酷似魏峰的模样,心底早有点怀疑他是魏峰的儿子,但是他却无法想象玉家与魏家的下一代为何会结合在一起。

    “我只是想尽点微薄之力不让我朝易主罢了。”魏昊天敛起了神色,并不想多说些什么。

    “听你们这么说似乎有什么计策似的,但是魏峰手上有十万的兵权,若是将他定罪,他正可借机谋反,这样不就正合了他的意吗?”皇上深思许久,双眉紧紧蹙起。

    “臣斗胆献上一计。”玉骄龙忽道。

    “说。”闻言,皇上略舒展眉头。

    “臣斗胆请皇上佯装病危,让魏峰以为此刻正是举兵之时,我们则率兵埋伏在城内,一等魏峰有任何轻举妄动,我们便可将他一网打尽了。”

    “这个方法是可行没错,但是现在并没有魏峰篡谋的任何证据,朕如何听信你的话呢?”

    “可以放出我是玉家惟一的遗孤,并说我手上握有魏峰篡谋的证据的风声,若他确实想谋反,必会派人来追杀我的,皇上便可证实他的野心。”他坚定地说,眼里没有一丝迟疑。

    一旁闻言的颜令霜与魏昊天诧异,这方法岂不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连生死都豁出去了吗?

    “骄龙,这样太危险了”魏昊天忍不住说道。

    “皇上,这是惟一可以确定魏峰是否有谋反之心的方法,不管危不危险,我都势必让皇上明白我爹的确是无辜的。”玉骄龙见皇上沉默,不免心急。

    “你何苦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呢?一个不小心,朕岂不是又失去了一个英才吗?”皇上看着玉骄龙眼里满是无惧的坚定,他不禁动容了。“宋朝的未来就靠你们两个人了,说出你们的计划,让朕好好听听吧!”

    玉骄龙闻言大喜,他与魏昊天、颜令霜眼神交会,随即三人跪在皇上的跟前,恭敬地道:“谢皇上不杀之恩。”

    皇上则一一地扶起他们,从他脸上溢出的笑容可知他龙心正大悦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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