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长鞭的鞭梢。御龙氏鞭子一抖“呼”的一声断去三分之一的长鞭居然还能抖出四个套颈圈“哗啦”一下暗藏在鞭结之间的片片锋利的刀片相互撞击,刀狻猊吓了一跳:莫怪御龙氏能以长鞭套颈,他这鞭子里暗藏杀人机关。一念转完,他飞起一脚踢向御龙氏持鞭的手腕,未等踢正,人随那一踢的势头腾身而起,居然一脚在御龙氏肩上“扑”地踩了一下。疯狂的御龙氏恍若未觉,长鞭倏地倒卷上来牢牢缠上刀狻猊的右臂,刀狻猊左手持刀,轻轻松松在空中横刀一割。御龙氏长鞭自鞭尾断裂,节节松散,和刀狻猊一起落地。
刀狻猊是个左撇子。
御龙氏现在却是个疯子,他按照习惯挥鞭,自然打不过刀狻猊。
刀狻猊落地,甄莘莀脸上笑盈盈的,心里却在发寒。刀狻猊的武功名不虚传,御龙氏也算一流高手,就算发疯,在刀狻猊手下走不过两招。看来就算她逃脱了御龙氏的追捕,要从刀狻猊手里逃掉只怕难若登天。
刀狻猊自然知道这位姑奶奶在打什么算盘,他突然沉下脸问:“你在想什么?”
甄莘莀吓了一跳“没什么没什么,我在想他为什么不动了?”心里却叫苦连天。
刀狻猊笑得很风流,说话却很正经:“他中了我这一脚‘马蹄’,想要走路至少是一天以后的事了。”
“马蹄?”甄莘莀眼珠子转了两转,忍不住大笑“原来你是一匹野马。”
刀狻猊正色地说:“套马套得多了,总有那么一两次会被马踢,希望这位大捕头醒来以后自己能想通。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好回家抱孙子看老婆,却到处管人闲事,总有一天不但会被马踢,说不定还会被马吃掉。”
甄莘莀却不理他的大道理,笑吟吟地歪头看着他“如此说来,刀二公子到处管人闲事,莫非有一天也会被马吃掉?”
刀狻猊微笑地看着她“我管人闲事有两个理由。”
“哦?”她挑起眉。
“第一,我的武功比他高,高很多。”他微笑得很可恶,却有说不出的好看“第二,我比他有钱,有钱很多。”
甄莘莀苦笑着道:“无论是什么道理,在这两个道理面前,果然都是没有道理的。”
当下刀狻猊把被他一脚震得昏死过去的御龙氏丢给甄莘莀扛在肩上,他则优哉游哉地在前面探路,这么一耽搁,猴子已经不知去向,他们又沦落到四面八方都是门窗的困境里了。
甄莘莀扛着约莫也有一百六七十斤的御龙氏,面不改色地跟在刀狻猊背后。她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她要听话,尤其看见了刀狻猊的武功之后,她更确定让这个男人不愉坑谠她没有半点儿好处。
转过了几个房间,看见了一些七零八落的骸鼻,她满不在乎,刀狻猊也当做没看见。
正当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时候,遥远的迷宫深处,居然传来呼救的声音。
那声音突然传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又吓了一跳,这似乎一百年没人走过的鬼地方居然还有活人。刀狻猊转身往呼救的地方走去,转了十七八个弯,才在一间五角形的房间里看到两个人。
两个活人。
一对大活人。
还在抱着头哭“救命”这是一对约莫十四五岁的少男少女,衣着光鲜,显然也是从外面误入。一看那少年腰间配的长剑,刀狻猊忍不住溜了甄莘莀一眼,喃喃地道:“武当派?”
甄莘莀眨眨眼,绕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对突然出现的年轻人“武当玉剑?”
那少年突然大声说:“你认得我?”突然看清楚夜明珠下甄莘莀的脸,呆了一呆,失声道:“偷娘甄莘莀?”当年武当静闲道长横死的时候,甄莘莀就在静闲房里,和玉剑、素剑都照过面。
甄莘莀抿嘴一笑,明眸流转,俏里带媚“这位姑娘就是武当素剑了?奇怪啊奇怪,武当静阳道长座下左右双剑,居然在这地下埋死人的地方哭,莫非你们都吃错葯了?”她笑吟吟地说着,一点儿也不给武当玉剑、素剑留面子。
玉剑又呆了一呆“道长他”他的声音突然恐惧起来,指着五角房间的一个门“他被这里面不知道什么怪物给抓走了!”
甄莘莀惋惜地叹了口气“像武当静阳这样的人物都给抓走了,我看我们千万莫走那条路,好危险。”说完她居然从怀里拿出手绢来笑吟吟地扇着风。
吓得神志崩溃哭成一团的素剑从玉剑怀里坐起来,愤慨地对甄莘莀道:“你这妖女!果然是奸邪小人只会为自己打算,从来不懂得救人性命有多重要”
甄莘莀挥了挥手绢,笑得十分温柔可亲“当一个侠女向一个妖女求救的时候,如果口气更客气一点,说不定妖女会考虑的。”
素剑一呆“谁向你求救了?”
甄莘莀眼睛望天“原来你不是在求我帮你们救静阳道长?”
素剑又是一呆,突然发现自己一句话都答不出来了。
甄莘莀终于忍不住大笑,刀狻猊这时在旁边也忍不住微笑着插了一句:“素剑姑娘,当你向人求救的时候,是不是也要看看主人的面子?”
玉剑、素剑终于把注意力移到刀狻猊身上,一眼看去,两个人全身一震,立刻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刀狻猊行礼“武当玉剑、素剑,见过刀二公子!”
甄莘莀更加大声地笑起来。
刀狻猊这时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整整衣裳后依然风神俊朗,他风度翩翩地微微一笑“两位武当高徒,怎么和静阳道长走入此地?”
玉剑看了甄莘莀一眼“因为静阳道长他发现了妖女甄莘莀的行踪,我们追到江城附近这妖女就失踪了,我们不知道她落入了刀二公子手里,道长决定四下打听。路过子规村的时候,听说那里有古井闹鬼,我们从古井下来,就进了这个古怪的地方,绕了大半天也走不出去,后来道长就被这里面一个比人还大,全身都是毛的怪物抓走了。”他比划了一下那个怪物,比人高了两个头,像猿猴。
素剑全身一颤,想起那怪物便仍在发抖。
刀狻猊笑得越发开心“虽然那条路很危险,但是刀二公子说要走的时候,甄姑娘是不会不答应的。”他悠然看着甄莘莀“是吗?”
甄莘莀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玉剑、素剑面面相觑,心下疑窦重重,但有刀狻猊做靠山,两人也就振作起来“那里。”
刀狻猊往两人所指的门走去,他脸上含笑,心里却很警戒:无论那是什么,至少,御龙氏和静阳道长大概都受到那东西的袭击。
真的是怪物的话,也是个极其凶猛的怪物。
他现在肩上担着四条人命,加上他自己的和静阳道长的,一共六条人命。
其中有五个人需要他保护。
他脸上含笑走在前面,心里却在叫苦:想要整整齐齐地走出这鬼地方,看来是不可能了。果然从遇到甄莘莀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在倒霉。
眼前的通道黝黑黯淡,除了夜明珠的微光什么也没有,两边或开或关的门,越发增添诡异恐怖的气氛。素剑瑟瑟发抖,玉剑牢牢拉着她的手,甄莘莀扛着御龙氏,却还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刀狻猊突然觉得,其实甄莘莀还算是个不错的女人,至少没有抱着他歇斯底里然后昏倒了事。
而且她还会笑,证明她还很镇定。
这让他稍微觉得有点儿可靠。
正在空气里只剩下素剑的抽泣声的时候,前面不远处“呜”的一声,有个东西疾快地飞掠过来,听那声音和空气的激荡,体积比人还大而且来势凶猛。刀狻猊挥手下按,他身后三个活人和一个半死的全部伏在地上,剎那间,一团黑黝黝的东西已经扑到刀狻猊面前。
他居然连出刀的时间都没有!
刀狻猊合掌前劈“啪”的一记犹如击中石板,虽然声音难听,但那东西却狂吼一声,像来时那样剎那间便飞逃而去,风声过后无声无息。
甄莘莀立刻站了起来“那是个什么东西?”
刀狻猊收回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那东西是个母的。”他刚才一掌劈正那怪物胸口,按到了不该按的东西。甄莘莀怔了一怔,嫣然一笑“说不定那是个女人。”
玉剑却大叫一声:“道长的鞋子!”
刀狻猊凝目看去,正是武当老道习惯穿的那种鞋。看玉剑满面悲愤地拾起来珍而重之放入怀里,他心里忍不住暗笑:说不定你静阳老道被母猩猩抢回去做压洞公猩猩,连衣服都剥了。
甄莘莀此刻却慎重起来,这东西居然能硬受刀狻猊一掌,难怪能一下抓走静阳道长?但既然这东西能从这条路逃走,证明这里也许有出路。
“这里有猴子脚印。”素剑刚指了指地上,突然不知她触动了什么机关“轰隆”一声翻起几块石板来,把玉剑和刀狻猊,甄莘莀和素剑隔在了石板两边,而且身后的石板翻起拦住了退路。接着头顶“咯咯”作响,两块千钧巨石缓缓下降,片刻之后,就要把四人压成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