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庐失火后,我进屋去拿楚楚的日记本,看到她晕倒在地上。我高兴极了,赶忙拿着本子走出来,关紧房门。我想,这一下,她的脸也会烧成跟我一样了,嘻嘻。”
她说话节奏很快,双手无法控制似地颤抖着。
那朵绒花在她手中已被扯得不像样子。
只听她又说:“可是,那个小迸怪,不知怎么竟能打开房门,把楚楚拖出来,怕她会醒过来,我爸和老赵忙把她抱进汽车,拉到杜美路去了要是她也烧成我这副模样,你也就不会丢下我去爱她了。”
说到最后,凡姝流露出极大的遗憾。
太可怕了,这个恶魔般的女人。她像说故事似地欣赏着她的罪恶,她像一个魔鬼那样嗜好食人肉、吮人血,竟还指望我爱她!
子安紧咬着嘴唇,拚命想把正腾腾上升的愤感躁怒之气硬压下去。
他觉得太阳穴上的青筋像要爆裂似地“嘴蹦”直跳。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他才冷冷地说:
“如果你今天就是要我来听你讲这些,那么,我要告辞了。临走前,我要告诉你,即使楚楚的脸被火烧伤了,我也仍然爱她,甚至比以前更爱。因为,大火毁灭不了她的灵魂,她的天性,而这些,才是我最爱的。”
子安大步朝门口走去。
但是凡姝已从沙发上跳起,赶过来,拦住了他:
“不.别走,子安,求你”她突然则。通”一声跪倒在地毯上,两手紧紧拉住子安的裤腿,哭着哀求道:
“求你,别这样丢下我就走。无论如何,再给我一个机会”
子安的心头涌起一阵恶心得要呕吐的感觉。但是两腿被凡姝抱得死死的,根本无法迈步。
他紧皱着双眉,捏紧了拳头,不知怎样才能摆脱这个半疯狂的女人,才能使她明白,她不可能有什么机会。
他实在不愿再看凡姝一眼,闭上了眼睛,沉重地说:
“你起来。”
凡姝仍跪在地上,抓住裤腿的双手也不肯松开:
“那,你答应我不走”
“你还有什么话,就请快说吧。”
凡姝这才站起身来。见子安已回到窗前,她也走到房间中央的圆桌旁,拿起杯凉开水喝了几口。这才缓缓地说: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我已经说服了自己,在我们俩结婚后,仍让楚楚留在这里。我答应你,一个月中你可以有一夜和她在一起”
“你真厚颜无耻!”
这是对他和楚楚爱情的最大亵读,子安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出声来。然后,又郑重其事地说:
“你听明白,我和楚楚彼此只属于对方,我全部的爱都已经给了她。”
凡姝彻底绝望了。一股阴险恶毒的仇恨之火燃遍了她的全身。
“辛子安,你痴心妄想!”她猛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脆薄的玻璃杯立刻粉碎,她看着那破碎的杯子,就如看着情敌楚楚,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我和我父亲,会眼睁睁看着楚楚把你夺走?”
“我警告你们,谁都无权干涉我和楚楚的婚事!”
辛子安的嗓门也提高了。他想了一想,口气严厉地说:
“再要捣鬼,我立即把你们的阴谋全部公之于众。除了丢尽脸面外,你们别想再得到任何东西!”
辛子安再也不想多留一分钟,他毅然前门口走去。
“听着,辛子安,我沈凡姝得不到你,也决不允许任何别的女人得到你!”
背后传来凡姝的话语,声音是那么阴森、冷酷、恐怖,简直令辛子安毛骨惊然。
他不禁地停住脚步,回过头去。
一把银色的小手枪,那黑幽幽的枪口正对着他,那握着枪的戴黑手套的手,竟然没有一丝颤抖。
辛子安惊愕地张大了嘴。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办时,通向卧室的那道门猛地开了。
一团黑影冲出来,一个矮胖的黑脸婆子一下扑到凡姝身上。
凡姝手上的枪响了。但她的手已被那黑脸婆子托起,子弹打进了天花板里。
被那矮壮的黑脸婆子压在身子底下的凡姝,发疯似地高叫:
“放开我,我要打死他,打死他!”
子安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仍然呆呆地站着。
直到他觉察到那黑脸婆子拚命向他使眼色,一面发出“哑哑”的叫声,要他快走时,他才猛然醒悟过来,快步走出了凡姝的起居室。
天姿留在辛家陪伴楚楚,已有两晚没回家了。而楚楚和她很谈得来,还想多留她住几天。这天晚饭前,她回宁波路,去取几件替换衣服。
罢走进弄堂,就见自家大门口,秀玉正抱着小宝在寒风中瑟缩。小宝身上还裹着件大棉袄。
“嫂嫂,这么冷的天,站在门口干啥?当心小宝冻着!”
天姿边说边从皮包里掏出一块糖给小宝,一面就想朝里走。
秀玉一把拉住她:“天姿,别,先不要进去。”
“怎么啦?”
“你哥说,谁都不让进去。这不,还叫我抱着小宝在门口守着呢。要是有人来找,就说他不在家,我把钥匙忘在屋里了,进不去。”
“屋里就我哥一个人?”
“不,还有两个客人。”
“我进去看看。”天姿说着又要伸手推门。
秀玉抓住她的胳膊,几乎是哀求道:“好天姿,别进去。他会打我的。”
对这个生性懦弱的嫂嫂,天姿又是怜悯,又是生气:“你呀,太没有用了!你越怕他,他就越要欺侮你!”
嫂嫂带着恳求的神情,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天姿只好叹口气,不再坚持要进屋。
但是她答应过楚楚,再陪她住几天,这才回来取件衣服的。现在进不了门,拿不出衣服,可怎么办?
天姿忽然灵机一动,对嫂嫂说:“你把后门钥匙给我,我从灶披间楼梯上去。我只要拿几件衣服,等会儿还是从后门出来,哥哥不会晓得的。”
秀玉犹豫地问:“他万一看到你,怎么办?”
“放心吧,看不到,他们都在前面的客厅,对不对?”
老实的秀玉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快把钥匙给我。”
看到天姿那坚决急迫的神情,秀玉无奈地掏出一串钥匙,小心翼翼地挑出其中一把指给天姿,然后才把这一整串钥匙都交给了她。
天姿接过钥匙,对嫂嫂说了声“你放心吧”就绕过宅墙,往后门走去。
“天姿,等等,”秀玉抱着小宝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你脚步轻点,快点出来。还有,万一你哥看见了,可千万不能说是我给你的钥匙。”
天姿点点头,又挥了挥手,就跑到后门去了。
她轻轻打开后门,悄无声息地走过灶披间,正要举步往楼上走去,忽然听得前面客厅里传出来的说话声中,竟夹着“辛子安”、“楚楚”的名字。
她疑心而又有点好奇地站住了。
有个粗重的嗓门正在气势汹汹地说着什么。那一口蹩脚汉语让天姿一听就知道,他是个蠢笨而又刚愎的东洋人。
她马上联想到那天在辛子安家,哥哥天求提到,他的上司西村经理对辛子安很有好感,想让子安去日本的事。今天哥哥让秀玉守住大门,不让人进去,那么鬼鬼祟祟的,莫不是在说什么秘密事儿?会不会跟子安、楚楚他们有关呢?
天姿顿时改变了上楼取衣的打算,轻移脚步,蹭到客厅门口,从门缝往里看去,并竖起耳朵,认真地偷听起来。
客厅里正在说话的是西村。天姿不认识他,只觉得这个人一脸凶相,说话时露出两个大金牙,脸l的横肉直抖。
他正指着天求的鼻子数落呢:
“我早说过,那个什么楚楚,弄出来以后,就交给我们。不怕他辛子安不上钩。你的,打保票,说没问题。现在,辛子安,日本的不去,你怎么交代?”
天求在西村面前,低着头,诚惶诚恐地站着,两条腿都有点微微打颤,不知说什么好。
看到哥哥这副软骨头相,天姿气坏了。
这时,另一个头戴黑色礼帽,身材更加魁梧的客人站到了天求面前。
天求略略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觉露出恐惧的神色,朝后退了一步。
这个人天姿也不认识,连天求都不清楚他究竟是谁,只知道大家称他“阿吴”是上次西村派来协助天求救出楚楚的四个人中的头头,大概是个保镇或打手之类人物。
阿吴阴阳怪气地拍拍天求的肩膀,说;“也难怪西村先生生气。我们费那么大功夫,把那个楚楚弄出来,并不是吃饱饭没事做,让她和辛子安牛郎织女重相会的。西村先生让我转告你:不要以为让沈凡姝结不成婚,你的事儿就算完了。我们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天求急得一头大汗。他忙说:“两位别误会,我一直在想办法,一定要让辛子安同意去日本。”
“那么,你的办法呢?说出来,我们听听。”西村催逼着。
天求咬了咬牙,恨恨地说:
“辛子安这小子不识相,敬酒不吃只好请他吃罚酒。我们把楚楚再弄过来,马上送到日本去。只要她去了日本,给辛子安写封信,我保证辛子安非求着西村先生赶快帮他去日本不可”
西村眯起眼晴审视着沈天求,脸色似乎和缓了一些。阿吴却依然怀疑,口气冷峭地说;“这样就行了吗?不要又白辛苦一趟,把个楚楚弄出去了,那辛子安照样不肯去,怎么办?”
“这事包在我身上。你们不知道辛子安对楚楚有多好。不要说楚楚到了日本,就是她跑到天边,那辛子安也会寻了去的,”天求一边说一边察看两人的神色,又放低声音,连声地加了一句“再说,楚楚这女子多么水灵鲜活,是个难得的好货,把她弄到日本去,你们无论如何也吃不了亏的”
这句话倒把西村和阿吴说得笑起来了,那是一种充满了淫欲的笑。天求趁机擦一擦额头上的汗,也跟着讨好地笑。
“把楚楚抢出来,麻烦的会有!”
西村突然瞪大眼珠,像是问天求,又像是问阿吴。
天求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容易,容易!这比去杜美路好办得多。这几天,楚楚一直在辛子安家,我妹妹晚上就在那儿陪她住。白天,辛家两兄弟要去上班,我妹妹也要去上学,家里顶多只有一个老女佣。我带两个人去就行。”
“好,那就明逃诏手,免得夜长梦多。”阿吴用手顶一顶礼帽,恶狠狠地说。
“你们直接把她送到我们的九州船上,晚上就启锚回日本去。”市川立即发出进一步指示。
三个人相视哈哈大笑。
天姿在客厅门外听着自己的哥哥同日本人策划对付辛子安和楚楚的阴谋,看到他那副恬不知耻的奴才相,直气得七窍冒烟。她那紧握着的拳头早已满是汗水,嘴唇也被牙齿咬出了血印。按照她的脾气,恨不得马上冲出去,狠狠扇天求两个嘴巴
西川和阿吴准备离开了,沈天求作着客套的挽留。
天姿猛然醒悟:事不宜迟,必须赶快通知子安和楚楚以便采取对策。她不再上楼去取衣服,而是赶紧蹑手蹑脚溜回灶披间,仍从后门出去。
她飞快跑到前门,把钥匙往早就等得心焦的秀玉手里一塞。
正巧就在这时,天求把客人送出了大门。天姿赶忙往墙边的阴影里一躲,让过市川和阿吴,等他们走远,她才一声不吭地往弄堂口奔去。
天姿急匆匆赶到辛家。辛子安、辛子玄和楚楚都在客厅里,刚吃过晚饭,正坐在那儿聊天呢。
楚楚见天姿来了,高兴地迎上去问:“吃饭了吗?我怕你没吃,饭菜都热在炉子上呢。”
天姿一把抓住楚楚的手,急得两眼冒泪:“快,快点,你躲起来!“又对着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的两兄弟说:“快想个办法吧!”
子玄这才发现她面色苍白,满头大汗。他心疼地拉着天姿坐到沙发上,俯身轻问:“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慢慢说。”
子安已给她倒了一杯水端来。三个人围着天姿焦急地等她说话。
只见两行热泪顺着天姿的脸颊挂下,她无限悲愤地低声说:
“我的哥哥沈天求,他不是人,他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了”
当天深夜。上海西摩路82号,恒通公司董事长丁西平的公馆一片静寂,全家都已安歇。
只有了西平的小书房还亮着灯。丁西平和他的好友辛子安正对坐着说话。
辛子安非常简洁地把沈天姿带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丁西平毫不迟疑地说:“子安,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请放心,让我们来共同对付!”
“谢谢你,西平。”辛子安不禁激动地握住好朋友的手。
“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丁西平笑着说,一面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辛子安的手背“现在我要打个电话,请一个人来。他一定会有办法。”
“谁,你想找谁?”
“一个最富有爱国心的正直的人。他绝不会眼看着你和楚楚被日本人绑架挟持。他是我们的家庭医师林达海。记得我向你提起过他。”
是的,辛子安想起来,当丁西平把他和白慧的爱情经历告诉自己时,曾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不平凡的医生。
“子安,我给他打电话,你不反对吧?”西平征求子安的意见。
“马上就给他打。但愿他能连夜赶来。”辛子安说。
“我相信他会的,”西平充满信心地说“你呢,立即坐上我的汽车。去把你的楚楚接到这儿来。”
“这”“我打完电话,马上就上楼去告诉阿慧,请放心,她会安排好一切的。”
第二天上午。
沈天求果然带着三木会社派给他的两个人,来到辛子安家。
他们一连接了三次门铃。
门开了。傲然站在那儿的是丰子安。
“怎么,你你在家,没去上班?”
一贯口齿伶俐的沈天求突然张口结舌起来。
“哦,天求,你不是来找我的?”辛子安不看那两个贼眉鼠眼的人。故意地问。
“不,不”
辛子安一脸忧愤地说;“天求,我正想找你想想办法呢,你快进来看看吧。”
天求和他带来的那两个人趁辛子安一偏身,都跨进了屋子。
只见客厅里东西扔得乱七八糟,一张椅子翻倒在地四脚朝天,花瓶打破了,满地是水
预感到情况不妙,天求急煎煎地问:“出什么事了?楚楚呢?”
这时天求带来的那两个人,早不耐烦了,并不征求辛子安同意,就直奔楼上而去。天求既不阻止他们,子安也只当没看见。
“我接到林妈电话,刚刚赶回家来,一进门就看到这副情景。”
“这是怎么回事?”天求掏出一方手帕擦着额头的汗。他不知哪儿错了。
“林妈说,大约一个小时以前,来了两个人,自称是我公司的同事,来家取一份图纸。林妈开门放他们进来。当时楚楚正坐在客厅看书。那两个人一进来,就扭住楚楚的手臂,往她嘴里塞毛巾,拉着她往外就走。林妈上去阻拦,被他们打昏在地。等林妈醒来,楚楚早已不知去向。林妈这才赶忙给我打电话”
“有这样的事,见鬼!“沈天求将信将疑地拿眼睛扫着子安,但看子安一脸焦虑,又不像是假的。
会不会是阿曼抢功,他妈的。天求心中暗暗摘咕。
那两个人下楼来了。他们朝天求耸耸肩,两手一摊,失望地摇了摇头。
辛子安好像这才注意到他们。
“天求,这两位是”
“哦,子安,那天在结婚典礼上你应该见过他们。就是他们帮着我一块儿救出楚楚的。今夭,我们出来办事,路过这儿,顺便进来看看楚楚。”
“唉,”子安痛心地摇着头“楚楚好不容易从沈效辕手中逃了出来,这一回又不知只怪我太大意了!天求,还得请你帮忙。”
“别着急,子安。我们会帮你把楚楚找回来的。那,我们就先走了。”
“天求,你可一定要帮忙啊!”辛子安追到门口再三叮咛。
“你放心,我这就去打听,一有消息就告诉你。”天求说着就走远了。
沈夭求一直在脑中琢磨着这件事。他想:子安并不知道他今天会带人来抢楚楚,这一切当然不可能是辛子安设下的骗局。看来是有人先下手了。那么会是谁呢?刚才想到过吴,可是,好像不大对,争功也没有这么争法的。对,还有一个可能,一个最大的可能,
沈天求越想越对:没错。肯定又是伯父那诡计多端的老狐狸搞的鬼。我得去探探虚实。
走到弄堂口,天求对那两个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还得到处去打听打听,不然不好交代。”
他关照那两个人:“你们就呆在社里不要跑开,有啥情况,用得着你们,我会打电话的。”
沈天求匆匆来到沈公馆,要见伯父。谁知当家总管华婶却不客气地挡了驾:
“对不起,侄少爷。老爷和小姐身体不舒服,吩咐过,一律不会客。有事就对我说吧。”
呸,你算老几,我有事对你说,天求肚子里骂道。又想;好家伙,连我都见不着你们了,好大的架子!其中肯定有鬼!
“我也没什么事,顺道来看看伯伯”天求不想对华婶发难,倒不是怕丢了身份,他急的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伯伯和凡姝妹妹都不舒服,我下次再来吧。请代我问候他们。”
天求很识相地告辞了。华婶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
走着走着,天求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对华婶说:”楚楚刚才给我来电话,说她在伯伯家里。麻烦你告诉她,我今天就不去看她了。”
“楚楚?她怎么会在这儿?”华婶惊奇地瞪大眼睛,口气冷冷地说“侄少爷,搞错了吧?”
难道真的不是伯父他们抢走了楚楚?还是华婶在装假。沈天求茫然了。
沈效辕家的黑色铁门在沈天求背后关上了。
现在上哪里去呢了楚楚究竟会在哪里见了
他不敢往三木会社会,独白在石路上只悠了多于一阵,末了只得回到家中。垂头丧气的沈大求一看到妻子就火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脑把秀玉骂了一顿出气。好脾气的秀玉知道男人在外面碰到不除心的事儿了,小心翼翼地过来服侍他,却被沈天求虎着脸撵出了房。
沈大求把自己关在卧房里,和衣躺倒在床上,冥思苦想。
唉,真伤脑筋。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楚楚会到哪儿去了。更可怕的是,怎样才能应付西村和市川,好让他们再宽限些时日。西村和市川的面孔,变换着凶批发出狞笑,轮流在他面前隐现,还夹不阿吴那阴森森的冷餐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昏昏沉沉的沈天求被秀玉推醒。他睁开眼一看,屋里已经很路了,也不知是几点钟了。
秀玉怯怯地递过来一个信封,顺手打开了床头灯。
“刚才有人送到家的,说是急件,我怕误了你的事,就叫醒你了。”
天求没有起身,伸手接过信封。
这是一只涸萍究的西式信封,却写着非常潦草的字迹。他端详了一会,去拆开封口。一抬头,见秀玉还愣港地站在那儿,他气呼呼地说;“你还站着干啥!”
“你不吃饭?”
“不是告诉过你。我在外面吃过中饭了。”天求感到不耐烦。
“我是说晚饭。天都黑了”秀玉一面嘟嚷,一面就走出屋去。
天求没理秀玉,顾自抽出信纸,翻了个身躺躺舒服准备看信。
然而,一大张信纸,既没有称呼,又没有落款,上面只歪歪扭扭涂着一行字:
“楚楚现在壮美路。”
沈天求不禁忘乎所以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果然被我猜中!果然是沈效辕那老狐狸干的!
他手捏那信,坐在床沿,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这个老东西真是狡猾透顶。楚楚在杜美路关过一次,也在杜美路被天求抢走过一次,这次别人即使猜到是他沈效辕干的,也一定以为他会换个地方了。可他偏偏还是把她放在杜美路。真叫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令人捉摸不透。
那个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又是谁呢?沈天求低下头去再一次端详那信纸,又把信封拿过来里里外外左看右看,却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他忽而想到:莫非是个平时与沈效辕结怨的手下人?有这个可能。等我们把楚楚搞到手,这个家伙说不定会跑出来讨赏金哩!没关系,到时候让西村他们打发他好了
沈天求的脑中飞快地转着一个又一个念头,此时他的脑筋简直灵便极了,好使极了。他顾不得穿好鞋,就那么跟拉着奔到客厅,去给三木会社西村和市川拨电话了。
当天晚上十点多钟;阿吴带着他的两个手下,与沈天求在杜美路口碰头。
天完全黑了,路灯惨兮兮地亮着,马路上寂无一人,算得上是个月黑风高之夜,正是阿吴辈英雄豪杰大显身手的好时光。
天求本非亡命之徒,但有了上次解救楚楚的成功经验,再加上切身利益的驱使,也就大着胆子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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