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7ba1;青族人都对她很好,她就是无法卸下心防。也许翼说得没错,碧族也许没有灭亡;也许爷爷还活着,爷爷一定很担心她的安危,她怎么能在什么都不确定的状况下就留在青族?她一定要回去!
跋了一整天的路,她又饿又累,好像永远都走不出这个迷宫似的树林一般。倏地一愣,小狐飞快地从她肩上爬到她胸前发抖,她顿下脚步,呼吸急促,心脏快跳出胸口,她好像听见一声不寻常的吼声,似远似近,让她由脚底到头顶都冒上寒意。
她紧抱着小狐,吼声又来了,她吓得双腿狂颤动弹不得!一旁的树丛忽然窜动了一下,莎诺立刻往前直冲,一刻都不敢松懈地没命往前逃。
“碰”地一声,她痛喊了声,整个人滚了出去,摔进一个混浊的小水洼,膝盖全撞破了皮,痛得她眼泪都逼出来了。
她抱着流血的膝盖发抖,直到再没听见吼声才敢大口呼吸。小狐为她舔了舔伤口,跳到她身后的石头上。莎诺忍痛转身趴了上去,却让她当场张大了眼。
野草林前方是矿地,贵族人霸占了他们的土地在那里盖了一座座的工寮好开采矿物。她看见有奴隶在矿坑前做工,那么再往左侧几里就可以到碧族的村落了
她高兴得忘了脚伤,才要离开时忽见四名贵族士兵朝这走了过来,吓得她赶紧又低下身去。
“东王的神殿快盖好了,这次的火舞祭东王下令要献祭七十七名童女。”
“到哪去抓那么多童女啊?”
“现在只逮到四十几个,还有四十天,再不抓齐人数,东王可是会砍头的。”
“再忍着点吧!火舞祭的时候有二十天的休假,到时就能回去享受,不用在这里监工了。”
“是啊!哈哈”
七十七个童女?东王疯了不成!莎诺气愤地握拳,他在城里坐拥荣华富贵,一点都不体恤百姓疾苦。
她一转身,条地瞪大了眼,就见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别惊动前方的土兵。
是翼。莎诺的心脏几乎停了两拍。他怎么知道她来这里?
细微的颤动还是引起士兵的注意,他们立刻握起长枪斥喝:
“什么人?”
此时大将从林间冲了出来,越过他们惊吓一退的头顶到天空盘旋。
“是大猛鹰,别惊动它,它会吃人的。”士兵吓道,赶紧跑回工寮。
翼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莎诺才得以喘息。她愣愣地看着他难掩怒气的俊容。一时间,她居然双颊透红。
他实在很想劈头臭骂她一顿,可是看见她红着脸、一身脏兮兮,脚又受了伤他到口的话都吐不出来了。真是见鬼,一点都不像他的个性了。
“你真是多灾多难!”他低吼了一句,看了一眼她膝盖的伤。
莎诺一愣,看见他把上衣撕下一块布直接缠在她膝盖上,一边嘀咕着。
“没看着你你就跌得皮破血流,还好现在尹晨在,否则谁救你啊!”胡乱绑了一个结,他皱了一下眉。算了,回去尹晨会重新帮她包扎。抬起头看她,满脸通红的莎诺立刻又低下头,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红的模样,可是她脸上的热度却愈升愈高,她快气死自己了。
“你想回来,说一声就好,干吗不告而别?”他的语气满是责备。“现在摔成残废了,你还能跑哪去?”
他指指她的脚。
什么残废?!说得那么严重!她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翼抬高了头看着前方的工寮启口:
“那是碧族的领地?”
“曾经是。”她的语气带着愤恨不平。如今那里已经被东王以建盖神殿为由强行夺去做为采矿了。
翼别过头看她,她那双有着琥珀色光泽的美丽双眸,实在不适合染上恨意。
“你的村子呢?”
“在另一边。”她闷声回道。
翼就这么盯着她看,看得她好不容易平稳下的呼吸又急乱起来;她讨厌自己一被他盯着看就莫名其妙脸红心跳。
“还走得动吗?”他的声音出奇地温柔,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何况是她。
她还是逞强地点头。他笑了,这笑容她相当熟悉,自大又轻蔑,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讨厌鬼!她又瞪了他。
他背向她,别过头笑道:
“你如果不想因为行动迟缓被东王的爪牙抓回去当祭品的话就乖乖上来。”
他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她确定,她绝对是讨厌他的!
“你不是要抓我回青族?”她冷漠地开口问。
抓?她说得更难听。翼不高兴地回道:
“你要去哪里是你的自由,我管得了你吗?”
莎诺皱起了眉。那你来找我干吗?
“上不上来?”他不耐地低吼。要不是受了伤,她才不向他妥协呢!莎诺不情愿地攀上他的背,让他轻而易举地将自己背了起来,他伸手往后一抓,把趴在她肩上的小狐给拎了下去。
“你没尽到保护主人的责任还敢偷懒赖在主人身上,没用的东西!”
小狐无辜地低叫了声,乖乖地跟在他脚后。他好像听见她细细地笑了声,别过头去,她又转头不理人。
真是不可爱。翼撇了撇嘴往前走,他还以为她不爱说话、爱瞪人、脾气倔,还不知道她会笑呢!他还没看过她笑呢
天空是一片湛蓝红橘的颜色,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他们来到一处残瓦破砾的荒村。那瞬间,他可以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强烈颤抖。
莎诺滑下他的背,拐着脚往前走了几步。
她呆愣在草地上,眼中霎时聚满了泪,残毁的村落还飘着未尽的余烟、空气中满是腐尸的恶臭、地上窜爬着野生的小型爬虫一切在她视线里都变得模糊了,才短短几天,村落成了废墟一座。她闭上眼,仿佛还能看见昔日的淳朴乡园;一睁开眼,却是满目疮痍。
“爷爷!”她一声哭喊,跛着脚跑进荒村里。
“莎诺!”翼和小狐立刻追了过去。
房屋已经被烧毁,满地的残骸断木,她又跌倒在自家门前,仿佛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她伏在地上痛哭。
“莎诺!”翼跑了过来。若不是亲眼看见,他真不知道东王是如此地残暴。低下头看着终于在他面前放声大哭的莎诺,他觉得难受极了。
他决定先到毁坏的屋内巡视。跑到后院,他看见一具焦黑的尸体,遍地凌散着人、牲畜的残骸,他不禁浓眉紧蹙,这样的惨状,实在不该让她看见。
他在那具焦尸身上看见一条和莎诺身上佩戴的绿宝石项练很像的链子,他将之拾起,详端这块比莎诺身上那块还大的宝石,上面似乎还刻着星相图。
这个人应该就是莎诺的爷爷吧,该不该交给她呢?翼有些挣扎,他实在不忍心看她哭得那么伤心。
“莎诺”他回到她身边,她还是趴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灭亡的是她的族人、死的是她的亲人,他无法感受她的切身之痛,他觉得自责。他无法给她安慰的言语,他觉得难过;她止不住的眼泪,已经快教他心痛难耐了。
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很深很紧地拥抱她,没有玩笑、更没有嘲弄,他只想紧紧地把她抱住而已;她的眼泪灼痛了他的胸口、焚烧了他的血液。他从小到大在丛林间玩耍、挑战大自然,今天他才明白为何尹晨会杞人忧天原来人类真正的敌人,是人类!
“不要哭,莎诺”他抱紧了她,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那样地紧。“你是强者,你亲自证明给我看了,你是碧族的骄傲,明白吗?不要哭,不要哭”
她抓着他的衣服,哭得更大声了,连小狐都窝在翼的脚边呜咽。
“你要变得更强,你不会被打倒的!”他抱着伤心欲绝的她走到荒地上,望着天际渐暗的晚霞余晖。他柔声开口:“天就要黑了,入夜的丛林是很可怕的,我会保护你,我要你留在青族,我会保护你”莎诺在他怀中不断抽搐,或许她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当他抱着如此倔强的她完全崩溃地哭泣了、绝望得跌倒了,他真的只有想保护她的念头而已。
他们离开碧族进入丛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入夜的丛林更是深不可测。翼背着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停止了哭声却依然颤抖的莎诺,小心翼翼地走着。
扁线实在太暗,他必须先取火,但阴暗潮湿的森林里他去哪弄火?愈来愈多奇怪的声音迥荡在森林里,他破例让胆小的小狐也趴在莎诺肩上。
他停下脚步。不行,不能再走了,随时会有野兽出来攻击他们的;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还可以应付,但现在多了个她,实在太危险了。
他唤回前方引路的大将,选择了一棵盘踞的巨木爬了上去,大将叨走了树枝上的毒蛇,抓了一只在树干龇牙咧嘴的中型兽。翼确定了这棵树的安全,爬到最顶端的粗树枝,他让软若无骨的莎诺躺在自己胸前。
他倚着树干,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高原地东王的城堡。他眼中的火苗,似又跳跃了起来。
小狐趴到莎诺身上,伸舌舔干她的泪痕。翼低下头,看着她颤动的浓密眼睫,她的脸色苍白得像夜空上黯淡的月。
“今晚真难得,居然看得见月亮,只可惜没有星星,尹晨又要叹息了。”他抬头看着大大的满月,灰蒙蒙的,一点也不皎洁。
莎诺依然动也没动。翼看着她恍惚落寞的模样,她受了太大的刺激,才会对躺在他身上全无反应吧。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抱女孩子呢!罢才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后,他才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教我”莎诺的声音细如蚊鸣。
是她在说话吗?翼轻蹙眉宇低下头看着她。
“教我求生的方式对抗丛林的方式”
他确定是她在说话了。
“我要变强我要为族人报仇我要皇室灭亡我要东王死”她又激烈得狂颤起来,猛地抬头,翼看见她琥珀色的瞳眸像着了火的火焰,翻腾的泪水都是恨的火花。
“教我爬树!教我射箭,教我打猎!教我怎么样打死一头野兽”
翼按住了她的双肩阻止了她的歇斯底里,他凝目望她。
“如果你带着仇恨,你学不会!”
“我会,我敢跟大将关在一起!”她失控地大叫。
“大将不是野兽!”他吼了回去。莎诺瞪着泪眼怔怔地望着他。他放柔了声音:“它是我的伙伴。”
他一伸手,拭去她脸颊坠落的泪珠,轻声道:
“你不是想变强,而是想变得残忍”
莎诺狠狠一颤。
“你勇敢、坚强,你绝对有能力成为勇者,但是这不需要残忍”他贴近丁她。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只是想跟她说话而已啊“没有人像你这么勇敢了,你知道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的脸在她眼前扩大,他的气息混乱了她的呼吸,她的意识都要被他摧毁。
“你连我都不怕,怎么会害怕大自然?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他的鼻尖和她碰在一起,彼此的呼吸交缠着灼烈的气息。
“我会保护你”这句话,连他也模糊不清了,他的唇已经和她的吻合在一起了,他不知道他的举动代表了什么,他只知道他无法忍受她的眼泪,他不能漠视她的悲恸,他不能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他不会让她流离失所,他只想很深很深地吻着她,吻着这个让他第一次很心疼、很心动的女孩
云层好像散了,守护东方的猎户星似乎隐隐若现了,此时在青族里仰望天际的尹晨看见了。他的心震动了好大一下。青族人慌忙紧张地全族动员寻找失踪的翼少爷和莎诺他怔望着天边若隐若现的星辰,族内的慌乱气氛围绕在他身边,他也毫无感觉。
对了,翼不在这里,他跟莎诺都不见了,为何猎户星会忽然出现了呢?发生了什么事呢?翼不是那个人吗?还是
浓雾再次掩去星辰,尹晨收回目光,一阵思索,不知怎地,他心定了、笑了。等他们回来,他就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