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祈濂飞羽笑着把头上的红布盖拿下来扔在桌上。“事实上,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梅少白忍耐地深吸一口气,他早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再说一次。”
“我当然不愿意。”
“你”“我怎么样?”祈濂飞羽没好气地瞪他:“你以为你是谁?什么叫‘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就是”
“我当然知道既往不咎是什么意思!”祈濂飞羽气呼呼地打断他:“我到底做过什么事?我是杀过人,还是放过火?你愿意既往不咎?哈!你省省吧!谁稀罕你什么既往不咎?我要是吃你这套才怪!”
梅少白用力握紧酒杯咬牙切齿地:“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祈濂飞羽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简直快感十足。“我就是我行我素惯了!你要我嫁给你,我也嫁了,接下来的一切那可就对不起喽!”她说着跳起来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梅少白忍无可忍地吼道。
“有何贵事?”
“你现在想去哪里?”
“当然是回我自己的房间喽!”
还说得理所当然地,简直快把他气上太空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间房里!”
“我说过我要住在这里吗?”祈濂飞羽故作讶异地:“什么时候?”
“祈濂飞羽”梅少白气得发抖。“你别欺人太甚!”
“你才欺人太甚!”祈濂飞羽气呼呼地说道:“谁要跟你住在一起?我才不要跟你这种人住在同一个房间里、睡在同一张床上!”
“你”梅少白咬牙切齿地:“那你想跟谁住在同一间房间里?睡在同一张床上?天野圣星?还是那个有金色头发的怪物?”
“你跟踪我!”祈濂飞羽气得跺脚。“卑鄙小人!”
“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有权知道你跟些什么样的人来往!”梅少白用力握住她的双肩吼道:“我警告你”“我才警告你!”她尖叫着打断他:“你要是敢再跟踪我,我就打扁你!”
“我是你丈夫”
“是啊!我真的怕死了!”祈濂飞羽眯着眼睛邪邪一笑,然后突然大叫一声:“我管你是谁!你给我滚得远远的!最好滚到洛旖竹的身边去”
“不准你这样侮辱旖竹!”梅少白蓦然大吼。祈濂飞羽先是一惊,然后脸上出现受伤的表情
在他的心中洛旖竹是白雪公主,而她却是可恶的巫婆!这让她的自尊大大受伤了。她忍不住掉下眼泪,可是她却很勇敢地用手一抹,完全不让他看出她的脆弱。
“我不要跟你说话!”她伤心地摇摇头往外走:“你这个可恶的大混蛋!我这辈子都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飞羽”梅少白伸手想拦她却又虚弱地放下。
看着关上的门,他猛力一捶桌子,一次又一次地诅咒自己。
他怎么会这样跟她说话?之前不是很认真地跟自己说过会好好待她的吗?在拜堂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要好好待她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办法激出他最恶劣的那一面!
他泄气地坐回椅子上,现在他知道什么叫“地狱”了!
看着飞羽却不能接近她就是他的地狱而他到现在才真正了解这一点!
天野圣星和威鲁斯看着沉默不语的祈濂飞羽,都有点不知所措。
他们可以应付暴跳如雷的祈濂飞羽、可以应付颠三倒四的祈濂飞羽;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应付一个一言不发而且不快乐的祈濂飞羽。
威鲁斯犹豫地、小心翼翼地开口:“飞羽,怎么了?他又跟你说什么了?”
祈濂飞羽努力忍住眼泪,她才不要为那个可恶的上古野蛮人伤心。好嘛!她就是巫婆怎么样?她就是听不懂他说的那些乱七八槽的成语又怎么样?这次的婚礼本来就是个闹剧!她才不会为了这么个小小的恶作剧伤心!
“你说话嘛!”威鲁斯很担心地看着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又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了?说给我听听看嘛!你听不懂他说的话哟!说不定他说不定他不是骂你耶!”
“你不要安慰我了啦!”祈濂飞羽用手一抹微湿的眼睛,嘟起唇说道:“我知道我在他的眼里像什么样子,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变得这么讨人厌而已”
“你怎么会讨人厌?你是天野!你要去哪里?”威鲁斯跳起来拦住天野圣星:“先别冲动嘛!至少要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再说啊!”“还说什么?你没看到飞羽都哭了,这种家伙实在没必要对他客气了!”天野圣星气忿地拨开威鲁斯的手:“我要去好好教训他一顿!反正他本来就应该死了,现在再死一次也没什么两样!”
“天野”
“你们想,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祈濂飞羽突然轻轻地问。
威鲁斯马上开心地点点头,他真是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天知道再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事?“现在啊!刚刚我跟颐凯通过话哟!他说他们已经把机器弄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是吗”
“飞羽”威鲁斯关心地看着她:“我们现在就走吧你在这里很不开心,我不喜欢看你这个样子。”
祈濂飞羽低着头几秒钟,似乎在犹豫什么,然后突然抬起头:“好!我们现在就走!你们先去把小型机开过来,我马上去跟你们会合。”
天野圣星蹙起眉:“为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祈濂飞羽勉强一笑:“别问了,反正我很快会出去跟你们会合的。”
威鲁斯对天野圣星摇摇头,示意他别问了。天野圣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好吧!那我和威鲁斯现在就去把小型机开过来,你动作快一点。”
“我知道”祈濂飞羽轻轻地说着,她的眼里有不知理由的眼泪不知为什么而落的眼泪。
她为什么要难过?就算这次的任务失败了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不是吗?更何况他们还不能算是失败啊!只不过是换个对象罢了嘛!像梅少白这样的人,在每个年代里都至少有成千上万个,她何必为了一个讨厌她讨厌得要死的人难过?可是她真的有点难过
天野他们正在门口等她,而她却恋恋不舍地不想离开,她忍住哀怨地叹了口气算了!又能怎么样?虽然这和她的性格实在不合,也是没有办法的,梅少白是绝对不可能跟她一起回去的
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的梅少白。他是不是她的丈夫?这样的婚礼到底算不算数?
可是算又怎么样?祈濂飞羽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忍住泪往外走,但没想到她才开始移动,床上的侮少白就已经跳起来。“你又想去哪里?”
祈濂飞羽吓了一跳!“你不是睡着了吗?”
梅少白冷笑:“在你的身边,哪个男人敢睡着?”话才说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手!看着飞羽的脸色,他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恶劣!老天!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说话的口吻不是那么可恶的话,或许她会表现出一点难过、一点深藏不露的感情;可是他的语气却那么讽刺、表情那么恶劣,把她气得咬牙切齿!
祈濂飞羽恨恨地瞪他:“你管我要去哪里?你不是说过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我吗?我现在正打算完成你的心愿!不过,我看你也用不着谢我了!”
梅少白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可是他的表现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只是阴森地瞪着她:“你想走?”
“这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
梅少白跳起来走到她的面前:“除了‘梅花庄’,你哪里也不准去!”
“我几时问过你的意见?”祈濂飞羽气得头上快冒烟了!这个可恶透顶的暴君!“我真要走,你拦得住我吗?”
“我说你不准去就不准去!”
他为什么会有想把她用力抱住的冲动?面对这个小妻子,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应该要好好地抱住她?还是把她按在地上好好打一顿才好?她真懂得怎么样把一个男人逼到忍耐极限!
“你去死!”祈濂飞羽跳起来马上往外冲。
“祈濂飞羽!”梅少白的速度比她更快,他用力把揪往她拉进房里,顺手把门甩上。“我说你不准走!”
“你这个上古时代冥顽不灵的老暴君!你放开我!你这个可恶透顶、下一千次地狱的老甲虫!你这个石器时代可恶的野蛮人!我恨死你了!你放开我!”祈濂飞羽气得鬼叫。她不停地拳打脚踢挣扎着,可是他的掌握实在太有力,根本不容许她有丝毫的机会挣脱。
“娶了你,我就已经跟下地狱没什么两样了!”梅少白冷冷地说道,顺便用力把她扔在床上。
他这句话简直有如利剑一样笔直地刺进祈濂飞羽的心里!顿时将她所有防卫的堤防刺穿、刺破,泪水立即有如黄河决堤一般哗啦哗啦地落下来。
“我恨你!”她哭嚷。
原本他正等着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家伙更强烈的反击,没想到她却来这套!这泪水冷不防地让他吓了一跳,顿时手足无措地愣在当场。
“我恨你!”祈濂飞羽哭得眼睛都红了,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从来没人这样侮辱过我!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又不让我走?我不要不要继续待在这里!我不要再看到你了!”
她的话狠狠地打进了梅少白的心里。为什么?对啊!为什么他对这个小东西特别残忍?他对她说的话,是他这辈子也没想过要对一个姑娘家说的,可是他却对她特别恶劣!
祈濂飞羽那哭红了的眼睛、那哽咽的声音,几乎要扯裂他的心肺;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甚至连洛旖竹在他的面前嫁给他哥哥的时候,他都没这样痛过!
她说她不要再见到他如果不能再见到这张可爱的小脸、听不到那银铃似的笑声,那他会怎么样?
这个可能性居然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又是一阵纠痛。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祈濂飞羽努力收起泪水,很勇敢地抬起头:“没关系,我不在乎你喜不喜欢我,反正我就要走了,你是留不住我的!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见到我了,你放心吧!”
梅少白直觉地冲向门口挡住去路,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她走!他知道飞羽说得到做得到,若现在让她走了,那么这一辈子他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她了,他不可以让这种事发生!
“你让开!”祈濂飞羽虚弱地摇摇头,不想再跟他吵架,她的心都已经碎了,再多留一分钟都会让她生不如死。
“我不能让你走。”梅少白沙哑地说道。
“因为我是你的妻子?”祈濂飞羽惨笑:“你省省吧!结了婚也可以离婚的,反正你又不喜欢我,既然是这样,我们何必相看两相厌?”
要他说“喜欢她”这种话,那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他只能固执地摇头,眼神却软化成一抹请求。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是绝不可能留下来的。”祈濂飞羽摇摇头流着泪说道:“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打死也不要来这个地方!真是自作自受!现在我要回去了。”
“你一直说回去回去,你到底要回去什么地方?”梅少白轻轻地问。
祈濂飞羽抬起泪眼:“你真的想知道?”
“嗯!”“好。”祈濂飞羽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梅花庄”外面有道银色的光芒直透上天,她和他跳到屋顶上看着天野圣星和威鲁斯所驾驶的小型机。“那是我来这里的交通工具。”
梅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是他这辈子也没想过会见到的东西。
“很意外?”祈濂飞羽涩涩地说道:“你没想到吧?我和你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我来自‘未来’,是你们的子孙。”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微笑:“你一定想不到在我出生后的你,其实已经死了好几百年了。”
梅少白还是说不出话来。但这实在远超过他的理解范围;他只是愣愣地看着那银色的庞然大物。
“现在你懂了吧?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走的。”祈濂飞羽轻轻说着,她的手指着远处的森林:“我的朋友在那里等我回去,我们必须回到我们的时代去。”她说着人已经腾空缓缓飞起,那身影就像一朵飞絮一样渐渐远离他,直到落在那庞然大物上消失
直到现在,梅少白才豁然清醒。老天!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银色的小型机慢慢发动引擎,无声无息地滑动着飞起来,还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加速像一颗银色的流星射向不远处的森林
他不太懂她所说的什么“时代”?什么“未来”?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让飞羽离开他的生命!就算只能看着她却不能接近她,就算是一种折磨的地狱也无所谓!他不能就这样让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管将要到什么样不可思议的地方都无所谓,只要能看到她、只要能知道她,他就有活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