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垣被剥得一滴不剩才是他的乐趣。
偏偏嘴贱,就是忍不下一口气还是其实是不忍?
见鬼了,他从不知道自己对这老头也有这种可笑的同情心!
他恨他啊,好恨好恨,恨得巴不得希望他的爹是别人,不是秦垣。
秦垣瞪视著秦日笙,总觉得他温雅的笑容下是在嘲弄著他的不智与愚蠢,才会放任外人糟蹋了秦氏商行这些年。
他气,气这个不肖子什么时候开了窍,自己竟蒙了眼似的完全没看出来。他竟对秦氏商行的事知晓得这么钜细靡遗,连他皱一下眉头他都知道他在烦恼什么,想着想着心中不免有一股怨气。
“你是故意的。”
秦日笙无辜的眨眨眼“爹,我又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啦?”
“你是故意的。”秦垣气得咬牙,想亲手把他给掐死。
“故意什么?”
“故意坐在一边看你老爹笑话。”敢情他这些年的玩世不恭都是装出来的?装哑巴聋子当白痴?目的呢?“你也觉得这是笑话了?”秦日笙皮皮一笑。
秦垣铁青著脸“什么意思?”
“意思已经很明白。”
“秦日笙!”秦垣怒喝,啪一声大手拍上桌子,气得站起身。
“别气、别气,我还有事要说呢。”秦日笙忙不迭地拿起扇子替他揭煽风“你的心脏要够强壮才行。”
“不要油嘴滑舌!我什么时候这样教过你来著?”
“爹的确没有这样教过我。”
“哼。”秦垣冷哼一声,心里却是很满意秦日笙自己知道错了。
“从小到大爹什么时候教过我这个不肖子来著?正眼看我的时间都有限呢。”秦日笙冷冷一讽。
“你”这个不出斗子!非得把他这身老骨头气上西天才甘愿吗?
秦日笙见他气得发抖,伸手拍拍他的背,安抚道:“说了你要把心脏练得强壮些才行嘛。”
“快说!”
“府里的一个丫环死了。”
“什么?”秦垣愣住了。
“两个人想要毁尸灭迹,有人看见了。”
秦垣等著他说下去,却只等到秦日笙那故意吊人胃口的笑容。
“你可不可以一次把话说完?”这小子简直在测试他的耐性,该死的!
“那个人看见这两个人拖著尸体,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却被当成偷儿追,差点让人抓起来活活打死,幸好恰巧有一个替死鬼出现,那个替死鬼就是可怜的小荷。”
秦垣十分聪明,一点就通,看了秦日笙一眼“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前晚的那顿鞭子是白挨了?”
“爹英明。”
“那个人是谁?”
“湘儿。”
“谁?”秦垣瞪著他。
“唉,好吧,是大嫂。”食古不化的老家伙!
“去把她找来见我。”
“还是免了吧!”他可不想看到她一个不小心被杜双双那只老狐狸给陷害了,吃不完兜著走。
秦垣挑高了眉“我要见她还要你的批准不成?”
他可是她公公。
“我这是为她好,也是为你好。”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可是很认真,不想秦府里又多了一具尸体而已”
大厅里的气氛诡谲得有如三堂会审,高涓被人请进了大厅,他一脚才刚踩进来就觉得全身不对劲。
“姨爹、姨娘、表弟、表弟妹、表妹,你们大伙都在啊。”他微笑着想坐下来,却突闻一声怒斥。
“给我跪下!”开口的人是杜双双。
斑涓愣了愣,不解的唤了声“姨娘?”
苞著这一声叫唤,他才看清楚杜双双那泛著轻微瘀伤的半边脸,显然是让人打过的痕迹。
“我叫你跪下!”杜双双气得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向他。
“姨娘,外甥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不明白?这些年姨娘视你如己出,把秦氏的产业都交给你去打理,以为你会克尽职守把事情给处理好,没想到你却借著职务之便,借著我对你的信任,将秦氏商行的钱中饱私囊,你还敢说你不明白?”
“什么?你”她竟然敢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他?
“你还想说什么?你连我这个姨娘都蒙在鼓里,让我差一点被你姨爹误会了,你还想怎么样?枉我这么多年来疼你、栽培你,你是这样回报我的?”说著说著,杜双双哀哀的掩面而泣。
大厅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只剩杜双双那低泣不已的哭声回荡。
秦星梅第一个看不过去,责难的开了口“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们秦家对你可不薄,你不该忘恩负义做出这样的事来,还伤害了大娘。”
“就是啊,你真是让我这个当姨娘的痛心。”杜双双哭得更伤心了,哭著哭著突然跑到秦垣面前跪了下来,抱住他的大腿“老爷,我在秦家侍奉长上可是毫不懈怠,对您也是尽心尽力了,如今我瞎了眼引狼入室,但求老爷网开一面饶了我吧,我知错了,你要打要骂都没关系,就是不要赶我走,老爷!”
秦日笙冷笑的看着杜双双在秦垣面前上演的老掉牙戏码,又看了一脸为难的秦垣一眼,只能摇头。
“姨娘,就算我有错,也是拜你调教之赐,你可狠心,把事情给推得一干二净。”高涓咬牙,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从齿缝里迸出。
早该料到的,这臭娘们!难不成还真相信她会把他视如己出?他又不是傻子可以任她要杀要剐。
“老天爷!你说什么?”杜双双泪眼含嗔,转过身来气呼呼的看着他“你到这个时候还要拖我下水?我究竟是造什么孽,把你这个人渣给带进秦府里来!这些年供你吃穿不尽,你是这样回报我的?自己做错事认错就罢了,姨娘还当真会让你姨爹罚你不成?你竟这样存心想陷害我?”
秦日笙不慌不忙的说:“高涓说的是事实。”
“你!”杜双双气得颤抖不已,眼巴巴地转身望向秦垣“老爷,你信他吗?你若信他,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秦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对于这样的场面简直疲于应付,杜双双是他的爱妻,从娶她进门开始他就没打算再娶,是她生了孩子之后就因难产不能再生,月轩又是个病胎,所以马上要他纳二房。
他对她的大方与体恤是感激的,她为秦家所想、所做的一切他一直铭记于心,所以当初纳了二房也始终对她疼爱有加,对她的亏欠与心疼更是一日不减,岂料也许是日笙错估了她的为人,这一切只是高涓一个人搞的把戏,跟她并无关联,她只不过是另一个受害的人罢了。
“老爷,难道你也在怀疑我?”杜双双痛心不已的看着他,看得秦垣心虚的别开眼。
见状,她突然狂笑一声“好、好,连你都怀疑我了,我还留在世上干什么?我现在就死了算了!”
说著,只见杜双双的身影一起,便要往柱子撞去“娘,不要啊!”阮湘情急之下连忙伸手拉住她“爹会信你的,你不要这样!”
可惜,不然他真想看看这娘们究竟死不死得成。秦日笙在心里一叹,暗暗怪起阮湘那过于浪费的同情心。
“是啊,大娘,你不要这样。”秦星梅也奔近她,眼眶红了。
“星梅你终于肯理大娘了?”这妮子自从阮湘出了事后就故意避著她,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大娘,星梅没有不理大娘啊。”她只是害怕极了,当她看见大嫂,不,是阮湘,当她看见她奄奄一息的被人从湖里捞起来,变紫的脸,气若游丝,她才意识到阮湘差一点就被自己给害死。她真的后悔极了,开始恨起大娘来,恨她出的鬼主意,让她差一点成了杀人凶手。
她怎么知道朝阳湖里的水有这么深呢?她怎么知道大娘说会派来救援的人手迟迟没到呢?她只想教训教训阮湘罢了,目的只是要让她害怕,离开秦府,而不是把人给弄死“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杜双双见她心软,心里早有个底,趁她就在她身边,低声道:“我也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的,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这些日子我成天茶不思饭不想,就是后悔了。”
“大娘”
“你信我吗?信我没有意图夺取秦家的一分一毫?”像是抓住大海里惟一的浮木,杜双双紧紧抓著秦星梅的手哭著。
看着这一切,秦垣只觉得心间头疼,不耐的起身挥了挥手。
“够了,秦家是你家,秦家的一切也都是你的,就算你真的拿了,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们都下去吧,日笙,带你表哥到帐房取点银两,派辆马车送他走,不可为难人家,知道吗?”
“是的,爹。”秦日笙乖乖的应了句,挥著扇子迳自走出大厅。
唉,真是个滥用同情心的老头!他本来还想借机报背后鞭伤之仇呢!现在没得搞了。
捧著银子送给敌人?!这事全天下当真只有他爹才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