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思守这些日子来所察觉的。
“闭嘴。”他有些动怒。
“你们为同根所生”她轻声说着。
“住口!”自石磐震怒下以掌击桌,当下碎了檀木桌。
思守一震,神色惨白,但仍是道:“这世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能令兄弟反目成仇呢?我虽只见过那白石水泱一面,却觉他性子淡薄,绝非恶人。”
“瞿罗山庄的事,没人了解。”白石磐凝着张脸,若非思守仍有用处,他会一剑杀了她。“血脉相承又如何?在这瞿罗山庄,相连的血脉皆无用处!”
“血脉相承最是珍贵,世间再也不会有人比那人更亲近你。”思守不想弹琴了,她黯然道:“少爷,请将我妹妹还给我,我晓得你囚禁了她。”
她曾告知白石磐妹妹的下落,如今想起,当时真是过于天真。白石磬得了思果,也不晓得会如何对待她。
“待我杀了白石水泱。”
“人是你急欲除去的,但我却间接成为刽子手。”她不愿。
“秋至前白石水泱若不死,我要你妹妹代他人头落地。”他冷然道。
顿时,思守只觉晕眩袭来,眼前一片黑暗,她琴上的手松了,身予软软地往一旁倒去。
这个男人深知她的弱点,以此为要胁;她无力反抗,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合眼时,娘的琴声窜入了她的脑海里。那音调轻舞悠扬,一如娘惯有的笑靥,沉静轻柔。
思绪飘荡间,幼时的回忆重回了她的脑海
“这里是翟罗山庄的范围,我不会停太久!”由大汉回来地的路程,他们路经瞿罗山庄时,爹说着。
“你还怕我会回翟罗山庄吗?”娘轻声笑道。
“说不怕是假的!”
模糊的记忆渐渐地清晰了起来。原来,四娘的琴音她以前就听过,因此白石磐教她时,她如此容易便学会了四娘的音色。
她的娘亲,当朝礼部尚书相涛之妹相忆柳,家中排行第四,出阁之时,大末皇帝赠了把价值连城的古琴给她,作为陪嫁之用。
娘曾说过遇着爹,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虽然她遇见爹时已非黄花闺女,但爹仍尽自己最大的能耐疼惜她。
就因为娘是由之前夫家逃离,后才与爹结为连理,所以回乡之际,相家人才会当娘是个天大耻辱。
对了!她怎么忘了那年初返家门时,娘的哥哥见到娘喊的第一句话,便是
“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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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手再继续弹琴,可能就此得永远废了!”
“下去吧!”
“是的,庄主!”
醒时,天色微亮,她睁着眼怔愣许久。方才似乎有谁在房内交谈,说着她的手废与不废。
掌心,缠上白布,她怔仲着说不出话来。
房内,空无一人,独留呜凤琴置于桌上。她黯然,原来白石磬心中所念所想,竟是她的娘亲,原来她与四娘音调相似,是母女血源所致。
她笑着,笑得泪水溢出了眼眶。鸣凤琴如此珍贵,世上当不可能再有第二张。
事情怎会有如此之巧合?白石磬心中挂念的,竟是她逝世多年的娘亲。
顷刻,日出东方,她起身解下掌中白布,拿着鸣凤琴推门而出。
秋至前白石水决若不死,我要你妹妹代他人头落地。
她想起他冷漠话语,这个男人是她的天,他掌控她的命运,要她生她就得生,要她死她就得死,自从陷入那双黑眸开始,她就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
琴声扬起,椎心刺骨的疼痛由指尖窜上指节,漫过掌心闯进胸口。
手若要废,就让它废了吧!
反正无人珍视,留着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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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山峻岭深处,入夜后露寒冻骨。思守忽睡忽醒,双手疼痛未曾停过,高热侵袭着神志,她目光散乱,眼前景象模糊不清。
门外,忽有悠悠琴声传来,她倾耳听闻,那出神入化的乐声,于山壁幽岭间回荡不息。
那是白石磬的琴声!
白石磬琴技高超,沉厚的鸣凤琴琴声宛若天籁,在他指下流出,只是,音调空洞虚无,正如同他的心一般,没有任何情感存在。
缓缓下了床,她开了门往外,他的琴音传入了她的心中,她受那鬼魅迷音所牵引,忍不住一步一步地朝他而去。
花园内,凉亭下,夜黑风高,冷风席卷。正当她见着白石磬,准备开口叫唤,忽然间听到了一阵娇柔的女子嗓音。
“少爷,小必好久没听您弹琴了。”
白石磬听见石子小径上的脚步声,他转头,视线对着了思守,忽尔琴音静下,偌大的翟罗山庄内,只剩山谷中的风呼啸着。
“你怎么来了?”白石磬的眸,系在思守身上。她绝美的容颜清丽脱俗,眉似柳叶弯弯。
思守看着白石磬身旁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女子,胸口像被重重地撞了一下,晕眩不已。“琴我要弹琴”她有些恍惚。
小必一手揽着白石磐的肩,一手搭着鸣凤琴,她轻笑两声,笑声娇媚,直视着思守的目光中,有着深远意味。她还以为白石磬带回来的是什么天仙之姿,怎料原来是个骨瘦如柴的病美人。
“不用了,你退下。”白石磐由思守身上拉回自己的目光。
“少爷,她是谁啊?”小必摆着柔顺娇弱的姿,倚靠白石磬,轻声问道。
“只是个下人。”白石磐回答。
思守震了一下。
“守儿,退下。”白石磐不想见到她那孱弱的模样。她病着的神情了无血色,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
思守挣扎片刻。“那我回房去了”
她的胸口好痛,当白石磬与小必两人相处亭内,态度亲密时,她耳边隆隆作响,眼前昏暗,仿佛就快窒息。
原来除了四娘,白石磬身边已有人在!
她吃力地踏着步伐往回走,一寸一寸地,极力想让自己尽快远离他。
然而,是中毒过深还是怎么着?每迈出一步,他们两人的身影就往她心里扎下一些,她疼,张开口想叫出声,咽喉却不知堵住了什么,怎么也喊不出来。
只是个下人。
白石磐面无表情地当着她的面如此说。
只、是、个、下、人
她想起了妹妹,受她所累的思果如今不知身在瞿罗山庄何处。
“思果儿。”
她跌跌撞撞,不知该走往何方。突然一个踉跄,她撞上长廊木栏,额间有些疼,温热的液体沿着她的脸庞缓缓滑落,滴至地面。
“思果儿你在哪里是姐姐害了你是姐姐害了你”她再也爬不起身,曲着身子缩在曲曲折折的长廊之间,任寒风吹着,将她的心吹得死寂,再也燃不起热度。
风中,突然有阵极微小的声音传来,脚步声点落在长廊之上。
“四娘!”
一阵温柔的轻唤,送至了她耳际。
她抬首,朦胧间,见到了那张与白石磬极为神似的面容。
“四娘,找着你我就安心了!”白石水泱唇角微微地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