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若梦好奇心起,走到街口一户人家前叩了叩门,不多时一位身着青布裙袄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贾若梦与她身后的陆仁贾,柔声道:“两位有什么事?”
“这位大婶,我们路经宝地,天色已晚,想找个歇息住宿之地,不知镇上的客栈在哪儿?”贾若梦笑嘻嘻地问道。
妇人闻言笑道:“二位可来得不巧,小镇只有一家客栈,如今已被人包下了。”
啊?贾若梦一惊,忙道:“如何被包下了?看这镇上家家悬挂红灯,莫非今日是什么赛会集市不成?”
妇人摇头道:“姑娘想差了。今晚是镇上戏班文班主的女儿成亲,文班主素日里人缘甚好,街坊邻居都替他高兴,特意为他贺喜才挂了这红灯笼。那客栈也是文班主包下了,两位若是想借宿,不妨去客栈和文班主讲讲,他为人和气,定会让你们留下的。客栈在街头东转便是了。”
“多谢大婶了。”贾若梦道过谢,回身向陆仁贾说了,二人便朝客栈走去。
小镇虽不大,客栈修得倒是颇为讲究。一座小院外面是二层的酒楼,里头进去后院里有两进,各有三座小小屋宇乃是客房,两进院子里都种了花木,如今正当群芳争艳之时,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此时酒楼内也是高朋满座,贾若梦和陆仁贾方走进去,便有店伙满面堆笑地上前搭话:“两位客官,对不住,小店今天被人包了。”
贾若梦笑道:“我们知道了,正是要来和文老板打个商量,看他能不能行个方便。”
“原来如此。”店伙笑道:“二位先请进来吧。文老板交代了,今晚上来的客人,都是他的客人。您二位看着是赶了一天的路,想必累了乏了肚里空空,不妨到那边桌上先喝杯喜酒解解乏,待吉时过了文老板得了空儿,小的去跟他老人家说一声就是了。”一厢说着,店伙一厢已引着二人进了大厅,捡了张人少的桌子安排他们坐下,又送上两杯清茶才退下去。
贾若梦让店伙帮忙照顾雪球,顺便喂它些食物充饥,安顿好雪球之后,终于得以坐在椅子上休息,口干舌燥的她端起茶水来咕嘟嘟喝了个干净,陆仁贾却始终板着一张毫无表情的俊脸。贾若梦放下茶杯才见陆仁贾一脸凝重,不禁推了推他道:“这是人家的喜事,你为何摆一张冷脸出来?真是煞风景!”
刚说完,贾若梦猛地一震,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瞳孔由于极度骇然瞬间扩大到极致,过分紧张的神情令陆仁贾大为不解:“怎么了?刚教训完我,自己又扮演起严肃先生了?”
“你没有听到吗?”贾若梦止不住颤抖起来,连小小一枚茶杯都几乎握不住,声音里更是透出无限的恐惧。
“听见什么?”陆仁贾连忙握住她颤抖的手,迅速打量了一番四周,企图找出将她吓成如此模样的罪魁祸首。
“号叫声啊,好大的号叫声啊!你难道没有听到吗?”贾若梦惊惧地瞪着陆仁贾“整个房子里面都在回荡着惨绝人寰的号叫声,为什么你们都没有听见?”
陆仁贾听得瞠目结舌,却见贾若梦神情惊惧,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虽然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却也跟着紧张起来,一边四下张望一边皱眉道:“可能这里有鬼怪妖魅,你有听清楚那声音在号叫什么吗?”
“嗯”贾若梦直直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它说:不要分开,永远都不会和你分开反反复复,一直在喊着这句话。”
“不要怕,保持镇定。待我们不动声色,暗访一下就知道了”
他话未说完,贾若梦猛地站起身来道:“恐怕到时就来不及了!”一边说着一边拨开人群朝厅中走去。陆仁贾拦阻不及,只得也起身跟去。
厅堂之中摆了有十几张桌子,当中一张红漆几案上摆着香烛纸马,供着祖宗牌位,两支龙凤大红花烛烧得正旺,正是稍后新人对拜天地之处。
几案左首摆着张太师椅,椅上坐着个五十岁开外的老者,一身红绸子万福绣的喜袍更衬得他满面红光喜气洋洋,不问可知这必然便是今天的主家文班主。此时他正和诸位道贺的人拱手道谢,笑得连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贾若梦分开众人直走到文班主面前,文班主只当他也是道贺的客人,急忙拱手让道:“小姐有礼了,小女大喜之日略备薄酒,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谁知贾若梦却不回话,面上也无一丝笑容,文班主被这个单薄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所慑,虽觉得奇怪,却也不敢问她。
“请问主人,这红帘之内是什么地方?待着是什么人?”
“是小女的待嫁闺房,她正由丫鬟梳妆打扮,待吉时一到便出来和新郎拜天地、行良缘之礼。”
“请主人让新娘立刻出来。”
“什么?这习俗里新婚礼成之前,新娘是不能见任何外人的,连我这个当爹的都要忍道礼成之后才能看一看自己心爱的女儿。”文班主已经露出不耐的表情,多亏在众人面前维持着涵养姿态,所以忍着怒气不发。
“文班主,如果再迟疑的话,就会有血光之灾啊!”贾若梦一句话出,连文班主在内,听到的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你你你”文班主抖着手指着她,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贾若梦也不理会众人脸色,又道:“只在片刻之间,还不快想办法?”
一旁已有人忍不住喝道:“哪里来的疯子在这里胡言乱语”话犹未了,被陆仁贾冷冷一眼瞥过去,那人但觉一股寒意刺骨,后面半句话竟就此噎住了。
陆仁贾此刻也挤了过来,一把拖住贾若梦便往外拉,一边赔笑道:“诸位见谅,我妹子不胜酒力,喝了两杯就醉了,乱说胡话”
贾若梦却也不挣扎,只是死死盯着文班主身后那道被红帘子遮着的门户。陆仁贾一边拖她,一边在耳边低语:“你太冲动了,这样无凭无据地说出去谁会相信你?搞不好还要被人误会是在大喜日子里来闹场,拖出去打一顿都算轻的!”
贾若梦用力甩开他的拖拉,大声喝道:“你拉我做什么?难道被人误解会比人命还重要吗?!你明明知道我听到的声音是真的,为什么阻拦我?!”
“你还说”陆仁贾一愣,正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忽听得司仪高声叫道:“吉时已到,请出新人拜堂了!”
众人轰然叫好,无数道目光全部盯在文班主身后那道门上。
就在一刹那,门后的房中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文班主听得出惨叫声正是发自宝贝女儿文慧,他呼地站了起来,抢步朝房中迈去。
众位宾客皆愣在当场,倒是贾若梦率先跟在文班主身后冲了进去。
她还未见到房内景象,已听到了第二声惊呼。陆仁贾一个箭步抢先扯下血红色的布帘,贾若梦一眼便望见房内景象。
与外面一样,房内也是红烛高烧。迎面一座精巧的梳妆台上摆着胭脂水粉,还遗着几支金银钗钏,妆台前一张大红锦凳上坐着名红衣女子,秀发盘成雏凤朝阳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金钗,尾端垂下一串滴水翡翠,身上龙盘凤舞的嫁衣如今更是红得刺目。
鲜血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