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露西娅叫了起来,脸上猛地失去了血色。她往四周张望,想找一条逃跑的路;根本没有。突然,她简直没法相信,那位官员笑了起来。他俯身向前,悄悄对她说:“你父亲过去对我家很好,小姐。你可以通过。祝你好运。”
露西娅突然松了口气,头晕目眩。“谢谢。”1
1原文为意大利语。
她踩了一下油门,开了25码,到了法国边界。法国那位移民官员很会鉴赏漂亮妇女,并以此自傲。这位开车到他面前的女子决无美色可言,头发乱七八糟,戴着厚厚的眼镜,牙齿脏脏的,穿着很不入时。
为什么意大利女人就不能像法国女人一样漂亮呢?他厌恶地想着,给露西娅的护照打了个印,挥手让她通过。
六小时后,她到了贝济耶。
电话只响了一下就有人接了,是一个平静的男人的声音。“喂。”
“请找多米尼克迪雷尔。”
“我就是多米尼克迪雷尔。你是谁?”
“露西娅卡尔米内。我父亲告诉我——”
“露西娅!”他的声音里充满热情的欢迎“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我需要帮助。”
“有我呢。”
露西娅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这是很久以来她听到的第一条好消息;她突然觉得自己精疲力竭了。
“我得找一个可以避开警察的地方。”
“没问题。我妻子和我有一个绝妙的地方,你爱用多久就用多久。”
简直是太棒了,令人没法相信。
“你在哪儿,露西娅?”
“我——”
正在这时,电话上传来警察短波机的噼啪声,但马上就消失了。
“露西娅——”
她脑子里响起了警钟,声若雷鸣。
“露西娅——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他在家里安上警察的短波机干什么?电话只响一声他就接了,好像他就在等着她的电话似的。
“露西娅——你能听清吗?”
她明白了,线路那头的人肯定是警察。看来,他们已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个电话被跟踪了。
“露西娅——”
她放下听筒,飞快离开电话亭。我必须离开法国,她想。
她回到汽车上,从贮藏箱里拿出地图。距西班牙边界只有几小时的路程。她放好地图,发动汽车,往西南直奔圣塞瓦斯蒂安。
在西班牙边界上她碰到了麻烦。
“请出示护照。”
露西娅把自己的护照交给西班牙的移民官员。他草草看了一眼,正要还给她,却不知为什么迟疑起来。他对着露西娅仔细看了一眼,表情变了。
“请稍等。我要到里面去盖个章。”
他认出我来了,露西娅绝望地想。她看着他走进办公小房里,把护照给另一名官员看。他们俩激动地谈起来。她非逃不可。她打开司机一侧的车门,走下车。一群德国游客刚刚出了关,正嘈嘈杂杂地登上露西娅车旁的一辆游览汽车。车前面的牌子写着:马德里。
“上车!”导游在喊着“快1。”
1原文为德语。
露西娅向那小房望去,拿走她护照的移民官正在对着电话大叫。
“上车啦,请上车2。”
2原文“上车”为英语“请”为德语。
露西娅不再犹豫,向那一群有说有笑的游客走去,脸避开导游,登上了汽车;她一直低着头,在后排坐了下来。开呀!她祈祷着,马上开。
透过窗子,露西娅看到又有一名官员与前两位在一起,他们三个在检查她的护照。好像是回应露西娅的祷告似的,车门关了,引擎启动;不一会,车子就离开圣塞瓦斯蒂安,朝马德里开去。边境警卫发现她离开汽车后,会怎么样呢?他们起先会以为她去了厕所。他们会等一会,然后派人上厕所找她。下一步就是搜查该地区,看她是否藏在哪儿。到那时,通过的小车、大车该有几十辆了。警察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或是往哪一方走了。
车上的旅游团显然是在过一个愉快的假日。为什么不是呢?露西娅痛苦地想,他们又没有警察紧追他们。我冒着这一辈子的风险,值得吗?她思考着,脑子里重现了布谢塔法官和贝尼托的情景。
我觉得你和我可以成为很要好的朋友,露西娅为歹徒们死去,干杯。
贝尼托帕塔斯:跟过去一样,你没法忘记我,是吗?
这两个叛徒对她家犯了罪,她让他们偿还了。值得吗?他俩死了,而她的父亲和兄长将终身受苦。啊,对,露西娅想,值得。
车上有人唱起了一支德国歌曲,其余的人应和起来:“在慕尼黑有一家酒坊,一、二,喝1”
1原文为德语。
我跟这些人在一起暂时是安全的,露西娅想,等到了马德里再定下一步。
她永远到不了马德里。
在有围墙的阿维拉市,旅游车按计划停了一下,大家可以换换空气,导游还委婉地说了方便方便。
“都下车吧。2”他叫着。
2原文为德语。
露西娅留在座位上,看着游客们起身向车前门走去。我待在这儿还安全些。但是,导游注意到她了。
“下车,小姐3,”他说“我们只有15分钟的时间。”
3原文“小姐”一词为德语。
露西娅犹豫了一下,不情愿地站起来,向车门走去。
她从导游身旁走过时,他说话了:“请等一下!4你不是这个团的。”
4原文为德语。
露西娅对他报以热情的一笑。“不是,”她说“你看,我的车子坏在圣塞瓦斯蒂安了,我又非赶到马德里不可,因此我——”
“不行!5”导游吼道“绝对不行,这是一个私人旅游团。”
5原文为德语。
“我知道,”露西娅对他说“但你看,我需要——”
“你必须与慕尼黑的公司总部联系。”
“我没法。我有很急的事,并且——”
“不行,不行。你会给我添麻烦的。走开,要不我就喊警察了。”
“不过——”
无论她怎么说也没法说动他。20分钟后,露西娅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发动,沿着公路往马德里奔去。她既没护照,也没有几个钱,进退两难,而到现在,几乎有五六个国家的警察在搜捕她,要以谋杀罪逮捕她。
她回头张望四周。汽车是停在一座圆形建筑物前面的,前面的标牌上写着:汽车站1。
1原文为西班牙语。
我可以坐另一辆车,她想。
她走进站里。这是一栋有大理石墙壁的大楼,房里散布着十几个售票窗口,每个上面都有标牌:塞哥维亚穆尼奥加林多巴利亚多利德萨拉曼卡马德里。楼梯和自动电梯通到底层,车子就从那儿发出。还有一个小卖部,卖炸面饼圈、糖果和用蜡纸包着的三明治。露西娅突然觉得自己饿了。
最好是什么也别买,她想,得先弄清楚一张汽车票要多少钱。她正要向标有“马德里”的窗口走去,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快步走进站里,有一人手中还拿着一张照片。他们挨着窗子把照片给售票员看。他们在找我。那个该死的汽车司机把我给告发了。
一群刚到的旅客乘电梯上来了。他们朝门口走去时,露西娅走到他们旁边,混在他们中间出了门。
她沿着阿维拉的卵石街道走着,尽量不显出急匆匆的样子,生怕引起别人注意。她拐进孤独圣母大街,那里有花岗石建筑和黑色的锻铁阳台。到达桑达广场时,她坐在一条公园的凳子上,筹划下一步的行动。一百码以外,有几个妇女和几对男女坐在公园里,享受着下午的阳光。
露西娅坐在那里,一辆警车出现了。它在广场的那头停下来,从上面下来两名警察。他们走到一个独自坐在那儿的女人面前,开始询问她。露西娅的心跳加速。
她强迫自己慢慢地站起来,她的心在猛跳。她背朝警察,不停地往前走。下一条街道的名字真令人难以置信,叫“生死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预兆。
广场上有栩栩如生的石狮子,舌头伸出来,露西娅昏头昏脑,竟以为它们是在对她吼叫。她前面是一座大教堂,教堂正面雕刻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和一个龇牙咧嘴的头骨,整个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露西娅听到了一声教堂的钟声。她抬起头,透过大开的城门往外望去。远处,高高的山上,耸立着一家修道院的围墙。她站在那儿,盯着它看。
“你为什么要到我们这儿来,我的孩子?”院长嬷嬷贝蒂娜柔声问她。
“我需要一个庇护我的地方。”
“你决定寻求上帝的庇护?”
一点不错。“是的。”露西娅开始即兴发挥起来“这是我一直向往的——献身给上帝。”
“我们内心深处都是这样希望的,是吗,孩子?”
上帝,她真的听信了呢,露西娅快活地想。
院长嬷嬷接着说:“你必须知道,西多会修道院的纪律是最严的,我的孩子。我们与外部世界是完全隔绝的。”
对露西娅而言,这些话简直是音乐。
“进此墙的人都已发誓永不离开。”
“我决不想离开,”露西娅向她保证。不管怎么说,下几个月决不。
院长嬷嬷站起来。“这可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我建议你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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