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陪母亲到妇产科医生那儿去做例行检查。
褪下裙裤,妈妈坐上诊台,两腿大大的叉开。医生戴上了手套,取出工具。
“妈妈,”安安在门边说“我也要看。”
石医师看了妈妈一眼,问着:“你介意吗?”
妈妈想了一会,说:“不介意。安安,你可以进来,但是不可以碰仪器。”
安安站在医生身旁,仰头,从一个新的角度看着妈妈。
“石医师,你在干什么?”
医生的手指伸进妈妈体内,安安睁大着眼睛。
“我在摸宝宝的头,看他长得好不好。”
妈妈的肚子圆滚滚的。听说里面有个小孩,等着出来和安安玩汽车。
‘石医师,你现在在摸什么?”
主治大夫很和蔼地对安安笑了一下“子宫呀!子宫就是宝宝在妈妈肚里的睡袋。你以前也在里面睡过。”
“石医师,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小灯。你看,妈妈肚子里黑黑的,我用小灯照一照,就可以看见里面了。”
妈妈斜躺在那儿,听着一老一幼的对话,想起安安爱看的一本书——人体的奥秘。安安把手指放在图片上,嘴里喃喃自语——“吃的东西从这里进去——这是嘴巴——然后溜下来,这是食道——然后在这里拌一拌,里面有酸酸的味道,这是胃在这里,哎呀!臭死了,这是大肠,拌一拌,变成大便了!出来了!”
今天,他又上了一堂奥秘人体的实习课。
医生把一种像浆糊似的黏液涂在妈妈光溜溜的肚子上,然后用个什么东西磨那浆糊。荧光幕上出现模糊的影子。
医生在量胎儿头的尺寸。
“石医师,您看得出是男是女吗?”妈妈问。
医生笑笑,有点奸诈的样子,说:
“我只看得出是个婴儿,看得出他没有两个头、六只脚。至于是男是女——您一定得知道吗?”
妈妈无所谓地摇摇头。
“对嘛!”石医师把超音波关掉“人对这个世界已经掠取无度,您不觉得保留一点天机、一点对自然的惊讶,比较美好吗?”
妈妈有点诧异地、仔细端详着这个名气很大的德国医生;他显然向来不告诉产妇胎儿的性别。石医师大约有五十岁,一头鬈曲的黑发下有一双特别柔和的眼睛。
“不要忘记吃每天的维他命”医生一边嘱咐,一边记录检查结果。
“石医师,”妈妈突兀地插话“您为人堕胎吗?”
医生愣了——下,摇头.“不,绝不。”
“为什么?”妈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
“我爱生!我只负责把生命迎接到这个世界上来;我不切断任何生命。”石医师回答得很干脆。
“那么,”妈妈迟疑地问“我产后,您是否肯为我结扎呢?”
医生柔和的眼睛笑着“如果您绝对坚持的话,我当然会做,但是,亲爱的安德烈斯的妈妈,我会花整个下午的时间试图说服您不要结扎——”
“为什么?我只要两个孩子。生了老二之后,我就三十八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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