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走出来,来到大街上时,何强问我与那个姑娘干了那种事没有,我说:“没有,不是别的,我怕得性病,这样的姑娘不可能干净。”
何强发动了摩托车“你还没摆脱知识分子味道。”他以为他摆脱知识分子味道了。
何强身上的知识分子味道,已经被他自己完全彻底地扫荡到门角弯里去了,这在第二天晚上很好地体现了出来。第二天晚上,我不但感到何强把知识分子的面子观念丢到垃圾堆里去了,还感到何强其实比我更不珍惜他自己的生命。第二天晚上八点多钟,何强、江哥和我,还有另外两个由江哥请来的在社会上有点名气的朋友,一起走进了姓王的家里。当时姓王的家没关房门,只关着把蚊子拦在外面的纱门。我们拉开纱门走了进去。何强走在最前面,手里提着红头盔,江哥和那两个朋友跟着走了进去,我走在最后面。姓王的家里看上去很“烂”家具是那种几大件的老式家具,油漆已开始剥落了;一张长沙发大约是他结婚时做的,很旧了。他妻子和儿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们走进去时,姓王的正在里面那间房子里干什么事情,他走了出来。他生着一张很长很黑的驴脸块,两只眼睛也跟驴眼睛一样圆圆黑黑的,鼻子有点歪,脸上稀稀拉拉有些胡子。他瞪着我们五个人,眼睛鼓得大大的“你们哪里的?”他试探性地问了句。
“我们是鸿泰房地产公司的,”何强很客气地说。
姓王的一听我们是房地产公司,那张疑惑的驴脸块马上黑了下来,就跟太阳阴了下来似的,而且脸立即变得很凶了。“出去吧!”
他大声吼了句。
何强看着他,很冷静地说:“兄弟哎,莫态度这样恶,什么事情都好打商量罢?”
“出去吧!”姓王的厉声道,用手坚决地指着我们。
“我们既然进来了,”何强态度也变硬了,圆脸上是一种海相“就那么容易出去。”
姓王的转身走进了厨房,拎着一把上面粘着辣椒籽的菜刀冲了出来。“你们出去不?”他喝道,目光里布满了凶光。“老子砍死你们这帮杂种!”
何强没动,用两只眼睛直视着他,完全是社会上打架不要命的情形。“你只管砍!我要是动一下,”何强很坚硬的口气说“我就是你胯里吊的玩艺!”
姓王的一愣,何强抓住这个时机又道:“要打架,我这两个朋友都是长沙市打架的!”他把手指了指他两旁的两个年轻人“南门口的球宝和黑皮哥,他们在黑道上都是有名有姓的,你去打听吧!你看我说了一句乱弹话没!”
“兄弟哎,”球宝开口了,语调跟下雪天一样冰冷“把菜刀放下来。”
姓王的口硬道:“你们出去吧!”
“就是要站在你屋里!”黑皮说,口气硬得同一把刀子掉在地上一样哐当一响“你把菜刀放下,我们还有谈的。要不你就砍!
我眨一下眼睛就是你这杂种养的!”
姓王的没放下菜刀,但那只横拿着菜刀的手却显得不够有力了。“今天我什么都不想谈。”他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那张驴脸也没那么嚣张了“有事明天再谈。”他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至少他愿意谈了。
“你这才是一句话,”何强肯定他道,脸上松了一口气的形容“你拿着菜刀,你这是要大家都不舒服,都是在社会上飘的,有话好打商量。”
“我们来,”江哥笑笑“就是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摆平的,都是在外面飘的,不存在哪个怕哪个。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吃亏,保证给你比其他拆迁户多点好处。”
这句话让姓王的看到了点希望,一般人毕竟是只考虑自己的利益的。“明天晚上再谈可以不?”姓王的说,目光开始有些客气了“我现在还约了别人有事。”
“可以,”何强递支烟给他“抽支烟。你只说明天晚上什么时候?”
“随你吧。”姓王的把菜刀放到一旁的沙发上“你说个时间、地点,只是莫到我屋里来,因为其他拆迁户看见我们联系不好。”
他大有背叛之意了。
“那可以。”何强又说“明天晚上九点钟,我们请你到蝴蝶大厦喝茶可以不?”
蝴蝶大厦在五一路,是长沙市较早立起来的一栋二十层的咖啡色大厦,一楼是商场,二楼便是消费不很高的餐厅。将近九点钟,我、何强、江哥、球宝,还有何强的女友也来了。我们五个人步入餐厅时,吃晚茶的人还不多,一眼就可以瞟见姓王的不在餐厅里。我们选了个圆桌坐下,服务员上了茶,我们就喝着茶,等着姓王的人来。“你想吃点什么东西?”何强殷勤地瞧着他的女友,脸上布置着很多温柔,就像河里涨满了水一样。
我注意到何强的女友最多二十岁,脸上布满了纯洁,就同花苞上沾满了露珠似的。她生着一张红润润的瓜子脸,一双双眼皮眼睛很美,嘴唇是那种褐色的嘴唇,很有性感。女友摇了下头“随便什么都可以。”她说。
“跟你来碗清蒸乳鸽?”何强征求她意见的模样看着她。
“我怕胖,不要。”她说。
“那跟你来碗乌鸡?”何强一脸甜蜜的笑容问她。
我觉得何强是两个人。前天下午我们一起洗桑拿浴时,他是那么理直气壮地干着一个女人。我想他那一刻心里是丝毫没装着眼前这个姑娘的。一个人可以把自己彻底分成两半,还真要有点他妈的本事。我对何强一笑,我的笑容让何强感觉到了威胁。何强折过头来睨视我一眼,又继续对他的女友献殷勤。姓王的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t恤衫,下面一条牛仔短裤,脚上一双拖鞋,叭哒叭哒地走了过来。
“坐!”江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