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剧场呀。”“说走就走啊?”“不走你一个人呆着。”这么说着,母亲冲陈瑶招了招手。后者自然喜出望外。打走廊出来,我去锁铁闸门时,被母亲叫住了。“用不着,里面锁住就好,一会儿啊,”她抬抬穿着凉拖的右脚“咱们还得回来一趟。”
我搭上门闩,望了眼空荡荡的走廊,它光滑得像某种神秘通道,而外面的月亮大得离谱。周六上午唱的是“马寡妇开店”张凤棠演马氏,郑向东演狄仁杰,或许是知根知底,看这俩人在台上咿咿呀呀,我总嗅到那么一丝恶搞的味道。
陈瑶瞧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毫无办法,这是年轻人的通病,抚须大笑的狄大人要是知道台下上演着这么一出,准会痛心疾首、扼腕长叹,在平海广场上瞎逛一通后,我带着陈瑶去了趟平渎庙。
正午十点多,恰好赶上河神祭拜大典,这锣鼓喧天、人山人海的,怕是不能更热闹了。先杀鸡,再祝酒。老实说,杀不杀鸡无所谓,整缸整缸的美酒(“美”只是修辞,我又没喝,岂会知道它美不美)就这么倒到河里,我还是觉得可惜了了。
而司仪的普通话过于工整,搞得主祭的土话始终夹着股屁味儿,整个场面实在尖锐得让人牙痒。
陈瑶说不记得以前祭拜过啥河神啊,我告诉她不记得就对了,这狗屁大典是跟创卫和发展旅游城市一起开始的,起码得2000年以后了。打庙里出来,我们沿着红宫墙走。陈瑶说她初中就在附近。
“你不是在实验中学嘛?那儿离这儿可远着呢。”“我初二才转校好不好,真当我地理白痴啊?”“城关二中是吧?”我瞥陈瑶一眼,笑嘻嘻的“上初中那会儿我可老跑那儿打球,你们学校全怂货,来一个我灭一个。”她却没了音。
也有音,那种声音我说不好,或许是轻轻咳嗽了一下。一时身后的典礼变得更加喧闹。“咋了?”我只好问。“没事儿啊,”陈瑶笑了笑。也不抬头“那会儿我爷爷七十多了,还在二中外面卖油煎。”“嗯。”我不知说点什么好,只能把车把扭来扭去。
“我爸让他收摊,咋说都不行。”陈瑶很少提及她爹。我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危险,不由瞅了她一眼,正是此时,身后的司仪叫道:“下面有请祭祀大典的主办方之一,文体局局长、党组书记陈建军同志登台致辞!”
很快,那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浑厚依旧,或许不该有啥意外,但我还是愣了一下。“陈晨他爹。”好半会儿我说。“啥?”陈瑶总算抬起了头。“台上这人是陈晨他爹,艺术学院那个,十五号。”
“哦。”她说。周六一整天都在市里晃荡,回家途中我们还顺道去了趟艺术学校。宿舍楼已竣工,但尚未投入使用。学校也没正式招生,除了基础戏曲班的几个人,其他都是兴趣特长生。母亲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理应如此,不然还能咋地。几经犹豫,周日一早我们还是杀往原始森林。漂流、野营、探索了这些肯定赶不上趟儿,陈瑶说好久没去过大雁沟了,于是我们只去大雁沟。大雁沟并不是沟。
而是半截山坡子,胜在地势险峻以及物种资源丰富,前两年刚被列为联合国物质文化遗产,当然,这些山山水水也就说起来好听,其实没多大意思。
从进山到景区大门口,一路上扯了好多大红条幅,不是庆祝平海旅游节就是欢迎什么省委市委领导莅临指导工作。这屁眼舔的,不过这些和我无关,我只关心自己的膀胱。打景区宾馆的厕所出来。
我邀请陈瑶也进去放放水,她先说不去,后又说去。手忙脚乱地把俩大包丢给我后,她便朝厕所走去,就这当口,打里面出来个油头粉面的货,俩人差点撞上。货“咦”了一声,扶了扶眼镜说:“你怎么也在这里?”
一口南方普通话,但咬字清晰。如你所料,我吓了一跳。不光我,陈瑶大概也吓了一跳,她老连退好几步,半晌才说:“瞎玩呗,你能来,我不能来?”不等话语落地,她人已消失不见。货两手操兜,四下张望一通,目光在我身上停了好几秒。打一旁经过时。
他冲我点了点头,我也只好冲他点了点头。货大概三十多岁,个子不高,西装革履,梳着个偏分头,皮鞋锃亮得过分。我问陈瑶这谁,她说她不喜欢这个人。
“谁啊?”“算是我妈的一个同事吧。”犹豫了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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