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居然会相信世上有可以与兵器相融合、借以提升人兵之能的百兵兽魂该说是奇宫不肖,还是装神弄鬼真有如此奇效,连名门大派的弟子也不免上当?
微露苦笑,起身取出一只长木匣,扭开锁扣,但见猩红绒垫里,嵌了柄银色长刀,刀背开叠如翅,又有几分像龙骨。刀锷如以暗红色的琉璃制成,似灯非灯,十分奇异。
刀柄之前装有斧刃状的护手,柄末的刀首却是一镂空凹槽,从尺寸上几可判定是镶入火元宝珠之用。“这是我构思数月,重新设计的一柄刀,机关就不藏了。
横竖也藏不了,应该比雀离浮屠的赝品更能发挥火元之精的威力。既是融合了百兵之魄,由剑化刀也非难以想像,此刀不也有几分雀羽戟张的模样?”羽羊神一怔,拊掌大笑。
“妙极,妙极!既如此,就叫‘天火翼阳刀’罢。融合了大鹏金翅鸟妖魂的神器,是该有此气魄!”要说有什么比失败更令人难受的,莫过于明知失败,事情却还未结束。下半夜,在舟中与雷五爷短暂碰面旋即分手的叶藏柯,灰溜溜地返回东溪镇。
在无乘庵外觅一处藏身,静待无面鬼将姑娘们送返按应风色的说法,每轮降界至多不过两到三个时辰,算上头尾两度在兑换之间耗磨的时光,差不多就是一夜。
这也能解释何以使者们从“现实”中消失,却未引发同门或师长的疑心。跟丢了开头,起码要在尾盘讨将回来。叶藏柯是这么想的,不幸依然落了空。清晨时分,远方天际依稀泛起一抹灰蒙蒙的亮,一点小小人影从庵后的小路歪歪倒倒而来,勉强倚着墙甩了甩脑袋,用肩头顶开门扉,扬声唤道:“露橙之沁!”
从声音身形推断,应是言满霜无误。隐于树冠的叶藏柯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知道这鬼丫头乖觉得很,不敢妄动,言满霜叫了几声没等到回应,掉头循小路去远。
要不多时,与江露橙、储之沁等相搀而回,三姝脸色都不好看,脚步虚浮、面酡唇雪,宛若宿醉,又像大病初愈,元气消耗甚钜。
小叶不知她们在地宫中胡天胡地了一整夜,个个泄得死去活来,怕是做神仙也不肯换,此际能起身走路,还是托了昏迷一阵、稍事歇息的福,暗叫不好,待三姝入庵后赶紧掠下大树,施展轻功,奔往洛雪晴母女藏身的宅邸,恰恰见着洛雪晴之母陆筠曼打开大门,惊觉爱女伏在阶前昏睡,摇醒她扶入屋内,如惊弓之鸟般匆匆闭门。
(可恶居然还有这一着!)发现被人盯上的羽羊神,擅自变更了“原地奉还”的游戏规则,并未将使者送回原处。
而改放在旧址周遭。叶藏柯绕东溪镇几匝,别说是无面鬼,连痕迹也不见半点,又恼又恨,又复无奈。
理智告诉他还有下次、下下次,不可打草惊蛇,按下潜入无乘庵探查一番的冲动,他在顺流的舟内和衣睡了会儿,依五爷所留号记,赶在入夜前来到执夷城内的舒雁酒楼。
“舒雁”二字指的便是鹅。此间原是爿角街摊,专卖熟鹅,最初操办营生的一对父子不知姓名,以竹笼蒸鹅,手艺绝妙,竹箧大火锁住鹅肉的鲜甜肉汁,肉嫩而弹牙,斜刀片落,金黄透明的鹅油汁水溢出蒸得酥烂的粉肉肌理,竟是顿止不住,馋得人满腹焦火。
熟鹅摊生意绝好,父子俩却挣不了几个钱,盖因鹅价不菲,利润有限,处理起来麻烦,每日做死做活也就几十只,日久生怨。
后来不知怎的外地来人,收购蒸鹅的秘方,顺带买下爿角街坊,盖起华楼,聘来高明厨子烹鹅,兼卖酒水,由是香传十里,成了城中一景。叶藏柯少来峒州,但舒雁酒楼却是五爷的心头好。
满面于思、略显憔悴的青年游侠踅至三楼雅座时,锦衣华服的初老汉子正就着黄酒享用鹅肉,桌上除了两盆蒸鹅,一碟芹菜炒鸭肠、一碟鲞茄酱鹅掌,一大碗的姜丝鹅心清汤,还有一碟鹅肝,喷香四溢,格外令人窝火。
舒雁酒楼的鹅肝不写木牌,堂倌等闲不向人推介,是只有熟客才知晓的美味:将刻意养肥的鹅肝洗净,确实去除血水与皮膜筋管等,以酱、葱、姜、蒜、盐、酒腌制,裹上蕉叶,隔着未滚的汤水煨熟。
切开时色作粉红,香糯细绵,堪比生食之嫩滑,却无食生之腥臊。滋味鲜浓,自不待言。一副鹅肝摊作四片,桌上这盘满叠细切的浅樱色厚片,也不知用上几副肝,这般厚待显然非普通熟客所能享有。
五爷很擅长用食物来惹毛他,从初识时便是如此。叶藏柯与赤炼堂向来就不是一路,否则也不会杠上雷彪。
赤水转运使势大,连总瓢把子也不能硬拼,引起雷彪注意的叶藏柯很快便吃到苦头,几乎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陷阱。于千钧一发之际伸出援手的,正是雷五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