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一连下了两日,今日一早,虽然停了,辰时断续续的下了起来,井关的偏西的城楼上,守军副将折冲校尉关冲微蹙着眉头依着女墙,手扶着湿漉漉的墙头,目视远方,视线之中,千里太行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
群峰耸立,在细雨中,更是青翠欲滴,一条狭道从群峰中穿出,沿着一条喘急的溪流,背靠一座陡峭的山壁,缓缓延伸到了关前,此时,道上并无人踪,冷清异常,唯有山洪疾奔而下的声音,如奔雷滚滚,在峡谷上空飘荡,直奔关前,绕过巍峨的城楼,远远地传了开去。
对井关上守关的唐军来说,这雨对守关自然是有所帮助的,一连两日,关外的夏军都没有再发起攻击,让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必在那漫天飞石下苦苦度日,若不是,关外的峡谷夏军在那里修建有一个军营,他们甚至会忘记战争的存在。
然而,这雨也不是全无一点坏处。
连日的阴雨,使得太行山内山洪爆发,溪流喘急,时而有沙石从山峰倾泻而下,若是凑巧,或许会冲垮驿道,这井本就难行,狭窄处,仅容得下三人并行,若是被泥石流所冲垮,更是难以修复。
井关虽然易守难攻,守关的士卒人数未免也太少了点,也不知道关外攻城的夏军有多少人,若是对方人数众多,舍得在投石车的辅助下进行强攻,不惧伤亡。光是比拼消耗。就有可能将关内的守军消耗干净。
孤城不可守,关隘也是如此。
求援信早就十多天前就已经发出,在这数百里地井上。有着一座比井关还要险要地关城,它就是苇泽关。
苇泽关位于太原郡境内,乃是长城上的关卡,人称万里长城第九关,它扼守在井之上,牢牢地守住太原郡。乃是太原东出太行的重要关城,在苇泽关上,有着数千唐军,并且,由于他们与晋阳相隔不远,很容易就能得到晋阳地兵力补充,因此,一得到井关的求援信。那苇泽关的守将必定会派出援军前来救援,算算时间,也该是近日即到。
然而,一直到现在。都还未瞧见援军的身影。
是道路崩塌被阻?还是雨后南行,延误了时辰?
关冲心急如焚。他做不到像主将李孝利那般镇静,故而,一连两天都待在西面的城楼上,望着井的方向,希望能瞧见援军地来临。
援军若是不来,单靠关城内的这一千守军,也还是能支持一段时间,毕竟,这井关实在是太险要了,然而,关内的粮食却支撑不了多久,最多半月就要消耗干净,若是粮尽,就是再险要的关卡也守不住啊!
当初,恒山郡仍然打着李唐的旗号,因此,关内的粮食供应全依赖于恒山郡,毕竟,从太原方向运送粮食,要穿越千里太行山,路难行不说,需要的人力畜力都极其巨大,路上的消耗也不会少,自然是不划算地。
然而,就在数月前,恒山郡就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或是干脆就不运粮入关,起初,李孝利和关冲对此并不在意,然而,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致使关内存粮紧缺,他们知道事情有些不对了,于是,派出使者严词呵斥恒山郡的一干官僚,就在他们向晋阳方向传达这个消息时,恒山郡易帜了,城楼上打上了夏国高畅地旗号,而夏军也很快出现在了井关前,让守军不得不紧闭关门,坚守不出。
没有饭吃,士兵就要挨饿,挨饿的士兵不仅没有战斗力,就连战斗地意志都不会有,这一点,就算不是名将也对此心知肚明。
希望老天保佑,援军只是因为被雨耽误了行程,而不是山洪爆发,冲毁了井。
关冲收回了有些疲惫的视线,转身离开了女墙,往后方的城楼行去,就在他的脚尖刚刚踏入城楼之际,在他身后,负责瞭望的士卒在尖声高叫。
“援军?援军!援军来了!”
关冲猛地转过身,一个箭步,窜到墙垛旁,手拄着墙垛向远方瞭望,前方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下,一行人出现在了雨雾之中,当前一人,打着一面大旗,正是唐军所特有的红旗,随在那人身后,是一行车辆,士兵们推着小车缓慢而艰难地沿着泥泞的狭道往关城前行来。
从那里到关门大概有五里之遥,这五里路,那行人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方才走到,可想而知,他们一路行来的艰苦。
那行人来到关门前,关门仍然紧闭,吊桥也未曾放下。
虽然,不认为夏军会从其他方向翻越太行山,伪装成运粮的唐军出现在关城的后方,出于谨慎的目的,关冲就算内心极其欣喜,仍然没有下令马上打开关门,必要的验证手续还是需要的。
关外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肃立在车
从关城前一直延伸到两里远,他们大多沉默着,没有守军马上打开关门,让他们进城避雨。
不愧是我大唐的精兵,关冲目睹这一景象,欣慰有加。
援军的将领来到了关前,这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至少关冲不认得这人,不过,那家伙说着一口流利的晋阳话,他将文书用去掉箭头的箭矢射上了城楼,关冲打开一看,文书印信皆无疏漏。
就在他想下令打开城门让援军进城之际,他犹豫了一下,转身向城下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让那位将领将他所指出来的士卒叫到关前来,这几个士卒分别来自各个方向,所属的上官也有所不同,是关冲一时兴起,随机抽取的。
他分别向那几个人询问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杂七杂八。什么都有。那些问题,他们中有的人能回答,有地则答不上来。不过,这并不重要,关冲之所以抽这几个人出来问话,并不是真地想问他们问题,他只是想听他们的口音。
有些人说的是晋阳腔,有地则说的是马邑方向的土话。也有人一口河东腔,不过,没有一个人说话的腔调是来自太行以东的,这使得关冲彻底打消了疑虑,他甚至觉得自己过于谨慎了,眼见友军带着粮食来援,自己居然让他们在关城外淋雨,这未免太过了一点。所以,在放下吊桥,打开关门迎接援军进城时,他站在了城门的通道旁迎候。向对方地主将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对方的主将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他并不以为甚。而是用热情的态度和语言表达了自己的理解,大家都是在为大唐效力,军人嘛,都一样,职责重如山,谨慎一点好,还是谨慎一点好啊!
既然对方这样通情达理,关冲就按照既定的规程行事了,在守军的指引下,援军推着装满粮食地小车进入了一个军营之中,进入军营后,关冲就让他们只待在军营之内,不能四处乱跑,更不能前往紧要之处。
不过,一件突发事件扰乱了他的部署。
—
刺耳的号角声在东面的关墙上突然响起,然后,一阵紧过一阵地战鼓声急促地响起,敌袭!关冲的心猛地一紧。
“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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