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林云浦叹道:“也只能这样了。周顺昌虽然呆,倒也是个好人,可惜这世道天不佑好人啊。端儿,你这些天不要再往李家庄去了,早晚被人看见,那就祸事大了。周顺昌性子倔强,他认准的事你就是亲身去劝也拗不过来,你何苦担着性命干系两边奔波?我听见说丁仲元已经派人在城隍庙跟前挖地基准备建魏忠贤地生祠了,昆山早晚是魏忠贤的天下,你千万不能拿性命作儿戏,你要是有个闪失,可让若茗怎么办呢?”
端卿听见最后这句,由不得向若茗看去,但见她红晕上脸,眉尖微蹙,神色中透露着无限担忧,却并没有反驳父亲之言的意思,端卿心中一热,不由自主答道:“侄儿记下了。”
自此叶家便日夜子衙门里的动静,恰巧丁仲元新近雇下的一个长随是叶家的家生子,早年间开恩放出去的,并没要身价钱,如今叶水心向他父亲一说,无有不同意的,早极口答应把衙门里的事一件件都记下,凡有关联的就向叶家透信。
哪知叶家还在算计着丁仲元,丁仲元这天倒一乘小轿自己跑来了,也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官威浩荡,随从带了一堆,只是贴身服侍地下人并四个轿夫,进了宅门见了礼,便堆上一脸忧色道:“叶兄可听见近日朝廷地消息了吗?”
叶水心装糊涂,道:“老朽多年不问政事了,如今又有生意,哪有功夫打听这些个。”
“叶兄当真不知吗?”丁仲元俯身向前,低声道:“东林党败了,一败涂地!杨涟、左光斗死在东厂的诏狱里,叶向高受了申斥,就连恩师他老人家也下了狱,败了,果真败了!”
叶水心不知他此来何意,含糊答道:“朝廷里地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今日你胜,明天我败,不好说。左右我是无官一身轻,在家消消停停的倒好。”
“叶兄一点不担心吗?”
“我担心什么?”
“余公子在你这里住了许多天,这事遍城里地人都知道,何况周顺昌在这里也是许多人都见过的,叶兄就不想着怎么样洗脱关系?”
叶水心定睛看着他,一时摸不透他心中所想,只得道:“那都是以前地事,难道谁没个亲朋好友不成?朝廷也不至于为了从前的旧账赶紧杀绝吧!”
丁仲元笑道:“叶兄说的是,自然是不会的,只是我今日来,却有一件事要求着叶兄。”忽然便滴下泪来“恩师他老人家我是救不了了,现如今我能帮一个是一个,也不枉恩师教导我一场。叶兄,周顺昌一向跟你最好,我听说他从你这里走了以后并没有回苏州老家,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叶水心沉吟不语,丁仲元摸出一方手帕来擦着眼泪说道:“我今天没带人来,就是怕走漏了风声。叶兄切莫怀疑我,我都是为了报答恩师,周顺昌若是躲在昆山,早晚会被人发现,如果叶兄知道什么消息,不妨告诉小弟,小弟到底是一方父母官,还能出几分力气,说不定能帮着逃过此劫,若是叶兄知而不告,不是我小看人,叶兄到底是平头百姓,拿什么跟东厂斗呢?我也只是凭一腔热血,随时都会掉脑袋,只是如今顾不得这些了,叶兄,周顺昌与你最好,他没回家多半还在昆山左近,叶兄,你要是知道他在哪里一定要告诉我,我派人收拾个极妥当的地方把他藏好,也是我对东林党一点景慕之心,这乱世里头,也只有我们互相扶持罢了!”
叶水心听他说的诚恳,况且眼泪汪汪,若说是作假,几曾见几十岁的男人又是父母官的在治下百姓家里哭成这样的?不由得信了他,嘴里便说:“丁大人如此多情,老朽岂有疑心的道理?不瞒你说,周顺昌确实没有回苏州,他就在附近”
一句话还未说完,忽然端卿急急忙忙走进来,朗声道:“父亲,周大人派人来捎信,说他已经离开昆山,另寻避难之处了!”
叶水心和丁仲元同时吃了一惊,丁仲元直追着问:“几时的事?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端卿一脸为难道:“来的是个小孩子,问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人已经走了,我不得已只好打发他走了。”
叶水心唉声道:“糊涂,前儿不是好好的嘛,怎么说走就走了,你怎么劝的人!”
丁仲元拍着桌子道:“晚了一步,只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