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天锡又来昆山做什么,怎么会被丁仲元抓住?却不知他这一头如何了结?
林云浦拍手道:“好,正主儿找到了,端儿有救了!”
黄夫人忙道:“这话怎么说?”
“丁仲元无非就是要抓东林党献宝,端儿地罪本来就模棱两可,料他也不好下手的,如今余天锡落在他手里,正是一个活宝贝,他还留着端儿干吗,岂不是平添负累?大哥明天赶紧找些人去衙门理论,给他敲个警钟,我再从中花些银钱,只怕人就能出来了。”
黄夫人喜形于色,忙道:“极好,极好,亲家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哪怕我卖房子卖地,儿子一定要救出来。”
“现在不提这个,我先走动着,端儿也是我地女婿,又是替若茗受过,我便是花些钱也是该党的。如今太晚了,刚来的路上巡夜的士兵已经敲了我一记竹杠,我得赶紧回去,再被他们看见又是一场事。”林云浦说着拱手告辞,快步出了门。
这里黄夫人一夜未曾合眼,天刚一亮便伺候丈夫梳洗了,坐着一顶小轿四处约人去衙门评理。
却说端卿挨打之后,又兼牢里潮湿阴暗,底下只有稻草铺着可以存身,如今周身俱是酸疼的,自己看是,大腿上没一处囫囵皮肉,转侧也是难的,只得上半身撑着,勉强趴在稻草堆上,疼地一刻未曾睡着。将近午夜之时,只听牢里一片喧嚷之声,又听见狱卒叫道:“快拿凉水来,又昏了一个!”
端卿心道,不知哪个无辜之人平白受罪。正在默然之际,忽听一人哭道:“这是什么世道,昆山难道没有王法吗?凭什么抓我,又凭什么打我?”
这声音静夜听来分外熟悉,静心一想,不是天锡是谁?端卿大吃一惊,怎么他也进了这里?
苞着又听见啪啪两声,一人狞笑道:“你还当你是贵公子,耀武扬威老爷伺候着你呢!你还做梦呢!告诉你,现如今你是乱党,谁都打得,再吵嚷我再给你两嘴巴子!”
天锡挨了嘴巴,却不言语了,狱卒们累了一天,不多时也都散去,一时间牢内又静了下来。端卿正在苦思如何跟他透个声息,忽然听见他那边传来一线低低哭声,越哭越伤心,端卿忍不住叫道:“天锡,你别哭了,我也在这里!”
天锡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心中一喜,跟着一痛,原本还指望他能搭救则个,原来他也在这里!不由得哽咽道:“叶兄,你怎么也进来了?”
端卿忍痛答道:“无非为周大人的事。你先忍耐几时,咱们都是无辜之人,料想丁仲元不敢将咱们关押太久。”
天锡哭道:“你是无辜之人,我可逃不脱!我爹已经问了贪污地重罪,如今正在抓我,要判流放哪!还不知我爹是死是活!我想着来找若茗,谁知道还没进场这帮人就把我抓来,丁仲元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居然拿我邀功!”
端卿正要劝解,狱卒已然吼道:“作死呢,深更半夜不睡嚎什么丧!”跟着一个人便走到端卿跟前,隔着栅栏拿棍子戳了两下,端卿只咬牙忍痛,却听见天锡叫了几声,想是也挨了打。
狱卒散去,端卿又道:“你放心,若茗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天锡想应声,又怕狱卒来打,他已吃了不少板子,听见挨打两字魂也丢了一半,哪里敢应声?唯有默默垂泪而已。
端卿半天不见他回应,便也不再吭声,朦胧合眼,一时醒一时睡地,刚听见更鼓敲了五下,跟着便是橐橐的官靴声,几人闯进来大声叫道:“老爷提审余天锡,快给我带上去!”
天锡缩成一团不肯走,到底被两人拖了出去,大堂上丁仲元一脸狞笑,高声道:“快说,你跑来昆山是要联络那些乱党!”
天锡一见案上满满一桶朱签,顿时心胆俱裂。早先听见过杨涟、左光斗都是被打得肢体破碎,兀自不肯屈服,竟至于被活活打死,当时除了敬佩之外,更立下效仿之心,哪知事到临头,挨打竟如此之痛!颤声道:“并没有乱党,只是从这里经过。”
丁仲元一声冷笑:“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吗?如今到处在抓你,你不躲着反而大摇大摆进城,不是为了联络潜伏的乱党是为了什么?来人啊,给我上夹棍,看他招与不招!”
天锡只觉一丝凉气自背心只穿到顶门,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丁仲元一见他昏倒,怒道:“拿凉水来泼醒了,继续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