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苦苦的哀求声吹过耳畔,否决掉她的自我安慰。
“书房墙上暗格”养父缥缈的声音接着说。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必须验证!
文珏云下床,踉踉跄跄走到书房,开启墙上暗格,找到一本线装书,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字,像是手札。
她飞快的按着日期翻阅,有了!
大正十四年八月八日,徐震东因意图谋乱,徐氏宗亲共两百六十八名遣处决。独子徐天进与其妻潜逃海外,继续查缉。
大正十四年八月九日,吾获荐为区长
文珏云愕然跌坐在椅子上。
天哪!她亲眼所见的遗骸都是真的!
权力,真的这般惑人,可以让养父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
没想到养父尊荣一生,死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然而,即使文桧坏事做尽,对她还是有大如天的养育之恩。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想办法消弭徐御征的怨恨,救养父、养母脱离无尽的折磨。
经过访查,文珏云得到初步的了解。
事件发生时,因为徐天进恰巧带妻小回大陆探亲,逃过一劫,而他的妻子在两年后也过世了,徐家父子则于五年前日本战败撤走后,跟着过来。
仿佛该是徐家的谁也抢不走,回到故乡的徐天进承袭父亲遗愿,当上改制后的村长,儿子徐御征更在外交部当司长。虽然晚了几十年,徐家依然是权贵之家。
养父地下有知,想必也会后悔当初因一念之差,害死那些人命。可无论如何,错误既已铸成,身为文家唯一的后代,她只能承下消弭徐家后人怨憎的重责,来回报养父母的恩情。
但,该怎么做呢?
思忖再三,文珏云决定换个身份好方便接近他们。
文珏云徘徊在徐家门前,想不出理由去敲门,眼见天色慢慢暗了,她决定先回去再想办法。
文珏云频频回头,没注意到前方急驶而来的车子,硬生生地被撞倒在一旁。
肇事的车子没有停下来,反而加速逃离。
文珏云狼狈起身,在这乡间小路,周围只有徐家一户人家,根本孤立无援。她扶着围墙蹒跚的走着,直到精疲力尽,才靠着路边的杉木电线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突然,前方走来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伯。文珏云戒备的看着他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小姐,你很面生,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唷!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呢?”老人的视线往下“你怎么了?怎么会跌得一身伤?”
他脸上和煦的笑容让文珏云释怀,她无力的笑笑。
“刚才不小心被撞倒了。”
老人搀着她“要不要到我家上个葯?伤口不好好处理,会留下疤痕的。”
“这”文珏云有些为难“老伯的家会很远吗?我恐怕走不动了!”
“喏,就在那里。”老人指指前方。“我姓徐,是这里的村长,不是坏人。”
文珏云讶异极了,苦思不到进徐家的借口,没想到救她的居然就是徐天进本人。
“谢谢老伯!”
徐天进不在意的挥挥手,扶着她“现在的人啊,撞倒人也不下来看看,真是的!”
到了徐宅,他唤来佣人阿雪,小心地帮文珏云处理伤口。
“天都黑了,你这么漂亮的年轻女孩,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晃啊?”
“我迷路了,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文珏云随便搪塞了一个理由。既然进来了,就要争取留下来的机会。
“这样啊!那你家在哪里?我叫人送你回去。”
“我是从南部上来找朋友的,没想到住址弄错了,才会迷路。”她神色自若的依拟好的剧本回答。
“这样啊!现在天色已经暗了,我看你今晚还是在我家休息一夜吧!”
“可是”
徐天进的热情反而让文珏云踌躇,经历过养父的无情陷害,他怎么还能这么容易相信人?他的善良让文珏云不忍欺骗。
“就这样吧!先休息一晚再说。”徐天进喊来刚才的佣人“阿雪,带”他转过头问她:“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云珏。”文珏云回答。
在文家,她是不受重视的养女,当初还是养母坚持留下她,希望能招来一儿半子的;但养母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养父认为她福分不够,还一度要撵走她。
幸亏养母拿出私蓄,供她在外国读书,好让养父眼不见为净。所以这么多年来,文珏云始终待在外国,只有在文桧夫妻过世时回来一次,因此知道文家还有个养女的人不多,这就是她放心把名字改成“云珏”的原因。
这么巧,她也姓云!
徐天进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快得让人来不及抓住。
如果云医师的女儿没有遭难,也该有这么大了吧!想到受他牵连的好友,眼底不禁泛出薄雾
“老伯?”文珏云看出他的古怪,忐忑的问。
徐天进怪异的表情让她不安。
徐天进笑笑“别紧张,你让我想到一位故人。”
“哦?”她若无其事的问:“是老伯的朋友吗?”
“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如果没有他,内人可能无法顺利产下小儿,我们徐家就绝后了。”
还好文珏云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样啊?那老伯的恩人呢?”既然是“故人”就不在人世了吧!
徐天进悠悠的叹了口气“这是很长的故事了,有机会再跟你说。”
“嗯。”文珏云点点头,老人脸上的哀戚让她不敢再追问。
“你一定累了吧!今晚好好休息。”徐天进转头对阿雪说:“你带云小姐到房间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