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们五兄弟当时是亲眼看见水莲跳海的?"李冰早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是的,我们没想到她还活着。"
"那你们当时是怎么脱困的?"立凡关心地问。
"当时天也晚了,我们大家同时看到白玲跳海,惊骇得不得了,她那几个舅舅也惊异地放下我们,却一股脑地冲回铁皮屋里找白无常,只听得铁皮屋里一阵混乱,乒乒乓乓的,大概是窝里反。"
"于是你们就脱困了?"
"是的。我们当时就赶紧下山,本来想到当地的警察局报警,但是老三坚持不肯,他说他答应过白玲的,现在白玲已经死了,他更要信守诺言,不让人揭发白无常的恶行。"老大边说边感伤地望着老三。
"唉!她现在要是晓得白无常根本不是她爸爸,真不知会有多恨!"张文琪咬牙切齿地道。
"水莲真是大善良了。"李冰又流下了泪。
"唉!当时要是报了警,他们五虎在学校的日子也许就会好过多了。"张文琪叹了口气。
"是啊!那么大家也就不会误会你们了。"葛立凡也唏嘘地叹着。
"怎么说?"虹太太问向老三。
老三感伤地缓缓忆道:“就在白玲跳海后的第三天下午,白无常居然拿着那纸切结书,闹到学校里去,和主任教官绿牡蛎口口声声说我们五个人玩她的女儿,害他女儿跳海自尽。"
"那个混帐说什么他托人打捞尸体花了不少钱,要葬她更需要钱,喊着要我们几个人出丧葬费。哼!开口闭口还不是只为了来要钱!"老大愤恨地说道。
"那时候绿牡蛎曾经找我,希望我带他到白家一趟。"文祺伤心地忆道:"白妈妈哭晕了好多次,成天抱着一个骨灰坛子,不准别人碰它,悲恸得披头散发,问她什么她都只是回答:‘这都是命啊!命啊!'”
文琪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那时候连续几天,白无常都死皮赖脸地到学校闹,加上又有老三签名的那纸切结书,绿牡蛎非常为难,逼问他们五个人,他们死都不肯说明真象,我只好偷偷写一封匿名信,说明五虎的冤屈,和白无常的恶行,但也不知道绿牡蛎相不相信。"
老大接着道:"那时候我们五个天天被叫去教官室,但是我们为了白玲,谁也不肯说,绿牡蛎也拿我们没办法。而白无常所说的话,却早已如火如荼地传遍学校,我们五虎也就变成人见人打的五鼠了。"
立凡也开口了:"当时为了班联会的事,我常跑教官室,绿牡蛎曾和我聊过,他非常疑惑,因为白无常死皮赖脸要钱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而那封匿名信也确实动摇了他的想法。
但是问你们,问白大大,都问不出什么结果来,那纸切结书又确实是老三亲笔签名,而且另一个教官绿豆凸向来很爱护女同学,更是极力坚持要开除五虎,也是她把五虎的家长请来学校,和白无常对质的。"
"那后来呢?"虹太太又问。
"当时一大群人闹哄哄的,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来守义的爸爸就说干脆交给警方处理好了,结果那个白无常吓得屁滚尿流,说什么以后再说,也就不敢再来学校闹了。哼!"文琪一脸愤恨。
"绿豆凸一直未婚,没有儿女,所以比较看不惯爱玩的同学,也较护着女同学,为了那纸切结书,她坚持要把五虎扫地出门,是绿牡蛎始终不肯盖章,才将他们留校察看。"立凡不胜感慨地道。
五虎们都纷纷垂下了头,长久的冤屈,今日终于得以洗刷。
老大仍是不免感叹:"虽然白无常后来没再露脸了,但我们五个人却已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一直知道事情的真相,却又无能为力,看他们变成学校里人人喊打的五鼠,实在"文琪难过地摇着头。
朱守义亲昵地拍着她的肩,一股患难与共的真情,终于毫不保留地流露出来,众人都为之动容。
"五虎,你们真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立凡感动得朝他们道:
"从前我也是非常看不起你们的,那时看到晓妍和你们要好,我还千方百计的阻止她,甚至跟踪你们,深怕晓妍和你们在一起,又惨遭白玲的命运。没想到晓妍才是慧眼识英雄,我真的不如她,也不如你们"立凡惭愧但又诚挚地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
一旁的晓妍毫不客气地道:"哼!现在你终于知道自己不识货啦!"
大家都笑了,晓妍却大方地靠着立凡,一点也不害羞。
虹太太激动得热泪盈眶,一迭声地朝他们道谢:"谢谢你们,真是大感谢你们了,害你们受了这么多委屈,水莲要不是有你们,也许我再也找不回这个女儿了。”
"妈,您别难过了,姐这不是回来了吗?而且姐的病,也一定会治好的是不是?"
忽地,客厅的内线电话响起,晓妍迅捷地奔向电话机,按了一个"#"字号:"喂!"
"小姐,不好了,水莲小姐又发作了,这一次,连镇静剂都不管用了,能不能请你们来一下?"
"好,我们马上来。"晓妍紧张得抖着放下电话,转身对李冰道:"妈,姐姐又发作了!"
李冰紧张得站了起来,立凡他们也站起来对她们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好吗?"
李冰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也好,有你们在的话,也许可以帮助她回复记忆。"
众人匆匆地走向水晶帘,一开门便不禁骇然,此时,水莲犹自吼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水晶帘已是一片混乱,摔碎的花瓶、壁画、桌中、杯盘,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遍地零乱得连踏脚的空间都没有。
虹太太示意众人先不要进去,他们远远地望着水晶帘内的景况,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看护小姐一看到虹大大,高兴得如同遇见救星一般。
"虹太太,她现在这么乱,要不要让她吃西葯?"
这时,虹太太记起来了。
"那时美国的李医师,千里迢迢地赶来花莲石头堡时,他首先就要求看葯方,而李医师竟一面看一面摇头:
"这葯能停就停了吧!你们如果相信我,我可以告诉你们,这葯含有类固醇,对心脏有极大的副作用,还有,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吃了这种葯,身体会发胖,同时东西会拿不稳,这些都是副作用。"
我当时就惊呼起来:"是啊!果然没错啊!"
于是,这葯就这样停了下来。
当然,李医师也做了保证:"放心,我会想办法治愈令媛的,更何况,看来她这病况,从发病到现在,不会超过一年,假若她服这种葯,已经超过十年的话,那么一生都要仰赖葯物才可以控制病情,而我的催眠术也可能会大打折扣了。
不过,她现在治愈的希望很大,可以给她一次机会,我们可以赌一赌,相信我,令媛的病一定会好的。’”
看护小姐为难地站在一旁,就她的经验而言,这种病人一旦脱离了葯物的控制,没有不发病的。
而虹太太亦是左右为难,李医师的话言犹在耳,但水莲现在该如何是好?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李医师要下个礼拜才会赴石头堡啊!
"老三,你在那里?救我!老三!快来救我!"水莲突然声嘶力竭地嘶喊起来,却颓然地抱住了头,嘤嘤地啜泣起来。
在门口观看的众人都慌了,赶紧把老三推了进去,老三仓惶地奔向水莲:
"白玲,我来了,是我,别怕!”
水莲一听到老三的声音,随即停止了哭泣,抬起犹带泪痕的脸庞。一眼望见老三,便奔了过去:
"老三,快救我!她们好坏!她们给我取了一个艺名叫水莲,我才不是水莲,我是白玲!而且她们还把我关在这里,不准我走!"
"白玲,不怕,她们不会伤害你的,她们是你的家人啊!"
"不!她们不是!我爸爸是白无常,我妈妈是鲁娜娃,我是阿美族人,她们通通都不是!她们只是要把我训练成高级的妓女,我才不会上当呢!老三,你也不能上当,知道吗?"
"不是的,白玲,你相信我,她们绝对不会害你。"
"老三,我不理你了,怎么你也糊涂了呢!他们这种伎俩才叫高明呢!表面是一套,里头又是一套,你可不能上当啊!我现在只有你了,真的,我只有你了!”水莲一说完,伏在老三的身上又低声地啜泣了起来。
老三脸上一红,在四周关注的目光下,仍不禁轻轻的拍抚着水莲圆胖的背,哄着她道:
"好,白玲,我听你的,我也不上当,我们是同一国的,对不对?"
"对呀!对了,老三,我交给你的信呢?"
"什么信?"
"唉呀!,你怎么忘了?我哒哒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只是个过客"水莲开始喃喃地念起来。
"哦!对,我们的信,我都带来了。"
"老三,你怎么能说你只是一个过客呢?”
老三满面潮红,当时拿着诗集猛抄,却完全忽略了它的内容。
门口的晓妍差点就笑出声来了,幸好立凡及时捣住她的嘴,自己也强忍住笑意;转头看蹲在另一边的老大也正捣着老五差点笑出来的大嘴,还敲了他一记脑袋。
"啊!傻老三,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我要把你的影子加点盐,腌起来,风干,老的时候下酒!"白玲抬起头来,望着老三,突然开心起来。
老三也笑了,他实在没想到,当时他苦心钻研的情诗,白玲居然记得比他牢,呵呵水莲望着他又娇笑起来:"老三,你记不记得,守着形象守着你,守着速度守着夜,守着阴影守着黑,我在夜中守着你没有你的这些诗,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啊!"老二的面孔不禁震动了一下。
"哈!是你写的嘛!"老大低声笑了出来,幸好,白玲没发现蹲在门口的一票观众。
"不,这是现代诗人商禽写的遥远的催眠,我不过是负责抄录下来给老三的!"老二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哈!彼此彼此!"四虎都贼贼地笑了。
立凡和晓妍靠在一起,亦感动不已。
虹太太见水莲己平静下来了,连忙低声对老三道:“老三,麻烦你了,今天你们留下来吧!”
老三开心地点了点头,又继续拥着白玲。
虹太太悄悄走出水晶帘,将在门口看戏的一群人带开,关上了门,才诚挚地说道:"明天刚好是假日,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们全都留在石头堡过一夜如何?"
"对啊!"晓妍亦兴奋地道:"石头堡什么没有,就是房间多。"
"好啊!"众人重见白玲,焉有不兴奋之情,纷纷答应留下来陪伴老三和白玲。而水晶帘里的看护小姐,却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已熟睡在老三怀中的水莲,两个人都是一脸满足的笑意。
夜深了,四虎和葛立凡被安置在石头堡的客房里,然而谁也睡不着,纷纷聚集到立凡住的那间房里。
老五笑嘻嘻地从身上摸出一副扑克牌,一移人围在床上打牌,瞌牙,完全没有睡神的踪影。
老大一边发牌,一边贼贼地问立凡:"喂!梆立凡,你什么时候开始和晓妍有一手的?"
"那你又什么时候和张文祺好起来的?飞立凡笑着反将老大一军。
"是我先问你的吧!"
"唉呀!一定是我们弃晓妍于不顾之后嘛!"老四不加思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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