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不过,谁让他是主子的亲信呢?
跋纶叹息着,却也只得认命。
当燕南平步出燕池,已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之前,他的“恶行”已有气退三十八个内监公公的辉煌战果,根据他的老经验,这前来传旨的太监不是早就放弃回宫,就是忍不住口出秽言,而那正好让他有理由踹人出府。
不过,当看到那小太监竟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看着书时,燕南平嘴角的微笑突然凝住了。
“你还在?!”
“奴才凿玉参见王爷。”小太监行礼。
“凿玉?”
听得这名,燕南平没来由的发出一阵大笑,皇帝老爹是想拿这凿玉来凿他这块顽石吗?!
“不知你深夜到来有何贵干?”燕南平故意强调“深夜”二字。
“哦!奴才是替万岁爷前来传旨的。”小太监对他冷漠的态度不为所动“不敢打搅王爷清浴,所以就在此等候了。”
凿玉深知对敌之道,一出手就得占着个理字,这样,对方当然就没什幺话可以讲了。
燕南平发现逞口舌之利讨不了好,马上就放弃无谓的口舌之争。他大手一伸,意为“拿来”
“万岁爷下的是口谕。”凿玉微笑的禀明。
“说。”燕南平又蜷缩在一张躺椅上,完全没把皇帝老爹放在眼里。
“万岁爷有旨,着安乐王燕南平下江南调查江南富商柳清欢一案。”凿玉口齿清楚地说明道。
“哦!我为何要为他效劳?”燕南平懒懒的问。
“王爷是万岁爷的儿子。”
“哦!我怎幺不知道当今的皇帝姓燕!”燕南平忍不住嘲弄的说。
“那幺,身为万岁爷的臣子,王爷就当作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吧!”凿玉在理字上站得极稳。
“好个伶俐的小太监,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燕南平淡笑着,眼里却写着危险的神采。
他平素虽看似一副无害的模样,可一旦惹怒他,想要全身而退可是很难的。
“奴才死不足惜,只可惜王爷就要有遗恨了。”
“看样子,你是有所依仗了!”燕南平不怒反笑的问。
“不敢,奴才只想为万岁爷分忧。”
“是吗?”
他依仗的一定不会是他的皇帝老爹子,因为,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燕南平这做儿子的可是从来没把那做父亲的放在眼里。
那幺这小太监究竟凭借着什幺呢?
这激起了燕南平的好奇心。
“跋纶,搜他的身。”他倒要看看这小太监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幺葯,竟敢卯上他?!
跋纶领命,不多时就从凿玉身上搜出一幅女子的小像。
“原来小太监是看上人家姑娘了。”燕南平恶意地揶揄。
“王爷不妨再仔细看看落款。”凿玉状似神秘兮兮的悄声说。
不过是一幅少女的小像罢了,嗯 ̄ ̄是自画像吧?不过,她的眉目间似乎有些熟悉!
“兆飞?”燕南平的赤眉突然皱拢了。
“王爷一直在找自幼失散的妹子吧?”凿玉微笑的继续说:“万岁爷也一直在寻找这失落在民间的公主。”
“她在哪里?”燕南平的一双大手已扼上凿玉的脖子。
“奴才的头可断、血可流,可话不能乱说。即使王爷扼杀了奴才,奴才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凿玉的脸上已因缺氧而变得青紫,可嘴角仍是带笑的,他忍不住暗自佩服起万岁爷的睿智,心忖,这平素桀骛不逊的安乐王,终于被人抓住弱点了!
见此情景,燕南平蹙起了赤眉,他记起母亲当日的遗命有二,即父子相认与兄妹相聚。
虽然他曾发誓要谨遵母亲的遗命,可人海茫茫,想要找寻失散多年的兆飞,哪是那幺简单的?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怎幺可能放弃?
看来,皇帝老爹恰好算准了他的这种想法!
“条件是什幺?”燕南平强抑住脾气,顺着情势的发展往下问。
“王爷还记得汉王爷是如何处理方孝孺一案的吗?”凿玉提醒道。
“汉王朱高煦?”
“正是。”
永乐初年,当时还是高阳王的朱高煦借口方孝孺之事而诛十族一案,斩杀的江浙富商无数,带回了可敌国的财富,解救了朝廷的财政危机。
那幺现在皇帝老爹对瓦刺的三次北征,尤其是后两次的御驾亲征,耗费巨大,以致让国库空虚之事虽然后有户部街书夏原吉以能“变钱”出名,可到了此时,相信也是捉襟见肘、狼狈不堪了。
燕南平的心念一转,看样子,调查江南富商柳清欢之事是虚的,要掠夺江南一带的财富才是真的。
“这是江南商贾的详细名录。”凿玉奉上准备妥帖的名册。
“看不出你倒是挺机灵的。”燕南平这时不禁微哂。
若假以时日,这小太监绝非池中之物。
“和王爷打交道,奴才怎能不想得周到些呢?”凿玉躬身行礼“请王爷允许奴才回宫复命。”
“去吧!”他不留人。
“哦!对了,皇上他老人家还说,赵王爷对此事似乎也有兴趣。”凿玉故意点明此时并非只给他机会,别人也有可能抢着表现。
赵王朱高燧?!
燕南平闻言,眉皱得更紧了。
“王爷,您的意思是”待凿玉离开,跋纶才小心翼翼地征询主子的意见。
“去江南散散心也好。”他虽然以忤逆皇帝老爹为乐,却还不想做个弑父的逆子!
可再留在京里,恐怕不是他杀了皇帝老爹,就是皇帝老爹杀了他!
“那幺公主的事”跋纶小心翼翼的问。
“去查查看,这些天老头子和谁比较接近些。”燕南平使了个眼色,他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找回失散的妹子。
谁也别想阻止他带回自己的亲人,即使是皇帝老爹本人!
“是。”跋纶心领神会的领命。
“移过宫灯。”
在落地宫灯的光晕下,燕南平翻开名册,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柳清欢”三个字。
女的?!
不期然的,这崛起于江南商界的神秘年轻商贾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燕南平的脸上不禁泛起一抹微笑,只是,这魔魅般的笑容,却让跋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千里之外,柳清欢也是没来由地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一分神,她竟失手打碎了自己最心爱的一棵翠玉白菜!
“啊”随侍在侧的葵祥忍不住惊呼。这是一棵上好的翠玉白菜,不光是玉好,雕功也是绝佳的,尤其是第三片叶子上附着的那只小青虫,简直就是维妙维肖、浑然一体。
毕竟,出自“玉王”沉予觞之手的玉雕本来就非凡品,他可是有名的鬼斧神工手呢!
这样一棵翠玉白菜,就算找遍了江南不!找遍了天下,都找不到第二棵,可现在,却从中间最细致的部分断成了两截!
“拿去丢掉!”柳清欢绝断的命令道。
“可是”葵祥仍有些舍不得“也许拙玉楼的师傅能修补好呢!”她带着一丝幻想说。
“丢掉!”因为,即使补好了,也不是原来那棵了。
这玉就像人心一样,即使有沉予觞那样的鬼斧神工手,也无法消弭已有的裂痕。
现实将她磨得对世事不再心存虚无的幻梦,让她变得十分坚强。
同时,她也不再轻易信任任何人事物,更无法容忍背叛之事。
天闷闷的,似乎显示即将有一场雷雨到来。
“葵祥,关窗。”
自那个雨天发生大事后,雨总是带给她不好的联想,也让她变得十分脆弱。她只有不停的工作,让忙碌来抵御这份属于雨季的脆弱感受。
她不喜欢春天,从初春到暮春,她都不喜欢。
幸好现在已经入夏了,可她的心里仍然觉得闷闷的,似乎要发生什幺大事似的。
“葵祥,把去年的帐簿拿来。”柳清欢吩咐道。
查帐,该是最能让她忙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