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了一看,不禁有些又惊又喜,当下便拜道:“天幸使然让小弟在此得遇哥哥,险些儿错过,空去孔太公那里走一遭,”
宋江唤店家再取酒碗來,放在那汉子面前,亲自筛了酒,问道:“愿闻兄弟姓名,”
那汉一改方才的脾气,恭敬地说道:“小人姓石名勇,原是大名府人氏,日常只靠放赌为生,本乡起小人一个异名,唤做 ‘石将军’,为因赌博上,一拳打死了个人,逃走在柴大官人庄上,后來……唉不提也罢,”石勇说道这里,顿了一下说道:“小人多听得往來江湖上人说哥哥大名,因此路过郓城县时曾去投奔哥哥,却又听得说哥哥为事出外,因见四郎,听得小人说起柴大官人來,却说哥哥在白虎山孔太公庄上,因小弟要拜识哥哥,四郎特写这封家书,与小人寄來孔太公庄上,‘如寻见哥时,可叫兄长作急回來’,”
宋江见石勇这般说了,心中疑惑,当下便赶紧问道:“你到我庄上住了几日,曾见我父亲么,”
石勇如实禀报说道:“小人在彼只住得一夜便离开了,不曾得见太公,”
宋江听了,心里已有些不祥的预兆,但是,却也慌不得,这气场还是要把持得下去,当下便把上梁山泊等事都对石勇说了。
石勇听了,喜道:“小人自离了柴大官人庄上,江湖上只闻得哥哥大名,縌财仗义,济困扶危,如今哥哥既去那里入伙,还望哥哥携带,”
宋江道:“这不必你说,何争你一个人,且來和燕顺相见,”
石勇看了方才和自己叫板的那汉子,便举起酒杯來说道:“方才多有得罪,望哥哥海涵,小弟我先干为敬,”说着便举起酒碗來,喝了个底朝天。
燕顺也笑笑,将方才的争斗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当下也赔了不是,回敬了酒水。
三杯酒罢,石勇便去包里内,取出家书,慌忙递与宋江。
宋江接來看时,封皮逆封着,又沒“平安”二字,宋江心内越是疑惑,连忙扯开封皮,从头读至一半,后面写道:……父亲于今年正月初头,因病身故,见今做丧在家,专等哥哥來家迁葬,千万千万,一切不可误,弟清泣血奉书。
宋江读罢,叫一声苦,便握着拳头猛地往自己胸脯上捶将起來,自骂道:“不孝逆子,做下非为,老父身亡,不能尽人子之道,畜生何异,”当下痛苦难当,起了身來将头就去壁上磕撞,大哭起來。
燕顺、石勇见了很是诧异,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赶紧上前來一把抱住,宋江挣扎起來,只是要寻死一般,不需多久便哭得昏迷,半晌方才苏醒。
燕顺、石勇两个抱在臂弯里苦苦劝道:“哥哥,节哀顺变呐,”
宋江沒有接话,只是哆嗦着嘴唇分付燕顺道:“不是我寡情薄意,哥哥心里现在只有这个老父记挂着,如今却已殁了,我这逆子,只有星夜赶归去,教兄弟们自上山罢,”
燕顺劝道:“哥哥,太公既已殁了,便到家时,也不得见了,‘天下无不死的父母’,且请宽心,引我们弟兄去了,那时小弟却陪侍哥哥归去奔丧,也未为晚了,自古道:‘蛇无头而不行,’若无仁兄去时,他如何肯收留我们,到时候,我们这般多兄弟,又往哪里去,”
“我此刻心里只有亡父,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三七二十一,为兄我都管不了了,”宋江道:“若等我送你们上山去时,误了我多少日期,万万使不得,我只写封备细书札,都说在内,你们就带了石勇,一发入伙,等了后队上來,与他们一处上山,我如今不知便罢,既是天教我知了,正是度日如年,烧眉之急,我马也不要,从人也不带一个,连夜自赶回家,”
燕顺道:“大哥,你既然这般说了,那我就随你一同去,不多带,也要随个十七八个,万一路上遇上事时,也好有个抵挡,”
石勇点头说道:“燕顺兄弟说得对,我也随大哥先去,”
宋江执意不许,而燕顺、石勇哪里留得住。
宋江当下便问酒保借笔砚,对了一幅纸,一头哭着,一面写书;再三叮咛在上面,写完了信,封皮也來不及粘了,就一并胡乱交与燕顺收了,脱了石勇的八搭麻穿上,取了些银两藏放在身边,跨了一口腰刀,就此拿了石勇的短棒,酒食都不肯沾唇,便出门就走。
燕顺看着宋江匆匆要走,当下赶紧说道:“哥哥要走,也等秦总管、花知寨都來了,相见一面,再去也未迟,”
宋江道:“我不等了,我的书去,并无阻滞,石家贤弟,自说备细,可为我上覆众兄弟们,可怜见宋江奔丧之急,休怪则个,”此刻的宋江恨不得一步跨到家中,飞也似独自一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