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残阳胜血。
在那黑幕烟云中的三营将士,不出一顿饭的功夫便都被史进等众尽数斩杀。
沒有了公孙胜法力的维持,那黑幕烟云渐渐地舒缓下來,越來越淡,渐渐变得透明,直到最后澄清的一尘不染,再也沒有风,自然也就沒有了云,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一切都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只是在那些黑幕烟云消散之后,所有被掩盖的本真便都裸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那遍地的尸体,已经干枯,沒有滴出一滴鲜血,苍白的皮肤和他们那一套银盔银甲争相辉映,而那一条条臂膀连接着的手,捏的关节隐隐发白,死死地攥着他们最后持有的兵刃,而那带着暗红的兵刃上,刺眼而悲壮地记录着属于他们最后的英勇,或是匕首、或是挠钩……可不论什么,都毕竟是他们曾经拼杀的见证,在那一具具或重叠,或舒展的尸体外,散落着一顶顶头盔,在那其中镶嵌着一颗或大或小的头颅,在那惨白的颅骨上,已经风化掉了所有的血肉,空荡荡地只留下两个深大的眼窝和两排或健全或缺损的牙床。
那遍地的无头尸体和散乱的头骨,在这如血的夕阳下,显得愈发獠人,那火烧云投射下來的绯红为大地多了一抹悲壮的色彩,勾勒在那遍地伏尸的沙场上,为那些活下來的将士,添了一丝说不出的悲痛。
此刻远在金营的谢千秋将这一幕尽收眼中,不禁有些悲从心生,凄惨之下,红了眼眶,湿了眼角,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可是,对于近日的谢千秋來看,这般的残阳,这般的悲壮,沒有一处不痛及心底,沒有一处不痛彻心扉,他前一刻的意气风发顿时变得烟消云散,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只觉得疲惫不堪,在他斑驳模糊的泪眼中,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谢家军,各个生龙活虎,各个猛不可挡,可是,如今都成了一堆枯骨。
站在残阳中的谢千秋,一下子像是老了几十岁,被夕阳拉长的身影,投射下他多少幽怨的不甘和叹息地认命,方才杀气重重的金营此刻也变得肃穆起來,沒有一丝声响,静得只能听见马嘶,静得只有虫鸣,全营两千人马都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谢大将军,看着这位犹如老年丧子般的领军人物。
而此刻的谢千秋怔怔地望着那边被夕阳染红的疆场,那边伏尸之上,还依旧屹立着的绿林兵马,谢千秋呆滞的眼眸徒然变得灵动起來,咔嚓一声脆响,谢千秋手中的退兵令旗,顿时被他折成了两半。
谢千秋沒有做出盛怒的模样将那令旗狠狠丢下云梯,以表他死战到底的决心,他知道全营将士的眼眸此刻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但他也沒有做作的必要,他是全营的主心骨,却不是全营的中坚力量,做戏什么的,都是一种掩盖内心恐惧的夸张,都是为了逃避谴责的作秀,谢千秋绝不是这样的人,忐忑也绝不会将自己亲手推上那样的位置。
谢千秋只是缓缓地将手舒展开,令旗便就此落在了地上,谢千秋什么也沒有说,缓缓地转过身子,慢慢地下來云梯來。
他不声不响,只是将双臂一展,跟随他多年的副将便已经晓得他的意思,左右便立刻将一柄一百二十斤的画戟抬过來,递到他的手里,而他的战马,也嘶鸣了一声乖乖地停在了他的侧边。
谢千秋一把将那兵刃持在手里,举重若轻地打了一个他惯用的刀花,便翻身上马,高高将那画戟指天,犹如鹰击长空一般的身影,顿时便让全营将士心中沸腾燃烧起來。
而那扛大旗的壮士,此刻也将金营的皂色大旗举了起來,在那夕阳之下,那犹如披麻戴孝的皂色此刻却像是被染上了一层复仇雪恨的残红,一只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的重甲兵团,就此开始随着谢千秋缓缓地移动起來。
此刻在谢千秋心里,分明是知道的,他沒有赌气,只不过是放手一搏,他知道此番前去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命中注定了什么,可是,即便是这样,那又如何,。
重甲兵,刀枪不入,箭弩不伤,所向披靡自然不在话下,这些都是他们身上的重甲所赋予的好处,可是,在另一面,他们也有着先天的弊病,行军缓慢,进退不及,就像是一只庞大的铁甲龟,沒有速度的优势,只有刀枪不入的体格,就算是遇上猛虎下山的敌手,也必然在这铁架面前无从下口,但是若遇惨败之势,重甲兵只能深陷其中,永无退兵之力。
这是一场又去无回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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