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眼睛好像是在看着在场每一个人。那种眼光,那种自信,仿佛是只有夜雪在舞蹈时才能表现得出的东西。
“桓玄,你来干什么?”王国宝说话的语调有些怪异。
夜雪能看得出来,王国宝不喜欢这个人,而王婵小姐对他的眼光却十分复杂。
“我约他来的,怎么不行么?”王婵对王国宝的每句话都不像是妹妹对哥哥的语言,那么居高临下,那么颐指气使。其实夜雪并不知道,在整个太原王氏一族中,这位王婵小
姐是合府上下都仰仗的决策人,谢安对她有个评价:若此子不是女流,定为大晋之相材。
“哼,”王国宝嘟囔了一句,转而像是在哀求夜雪:“夜雪姑娘,其实你何苦?司马道子是见一个爱一个,我那堂妹王娟又浑身上下都是刺,这日子能舒服么?不如”
“王书丞,莫说这位姑娘不是图王府的荣华富贵,和王爷的尊贵身份,就算是,那你一个小小的秘书丞也是在不可能让人家动心吧。”
“你?”王国宝龇牙咧嘴地瞪视着他“桓玄,你能好多少,小小的太子洗马,就是个摆设,还妄想高攀我家的女相。”
“够了,”王婵横了王国宝一眼“如果你再想你岳父谢相看扁你的话,就把这个祸水带回家去,不过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这女人绝对是个祸水,”说罢,瞧着桓玄,嘴上
虽不置一词,夜雪却能瞧出不满和娇嗔。
司马道子趁着王婵回头,举起拳头向桓玄挥了挥,宛若小孩子打架一样的示威。
夜雪已不像昨天那样厌恶这个整个建康城都称为“白衣贱神”的人物了,觉得倒有一股子憨厚可爱,扑哧笑了出声。
“看来两位仁兄为了我们夜雪大动干戈,而我们夜雪倒也很开心哪。”
声音冷冷地从门外传来,王国宝、王婵、桓玄都吃了一惊。夜雪的心一下子又悸动了起来,是他,司马道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幽离开了,现下却跟在司马道子身后出现,站在四个人面前。
“王爷,恭喜你新纳了一位如此漂亮又明事理的侍妾,这是你的家事,”桓玄客气又不失姿态地向司马道子躬了躬身,转而对王婵说道“婵,我们去花园散散步吧。”
“谢谢你,桓将军,”夜雪觉得这位叫做桓玄的白袍小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洗马,身具统领千军的气魄,为人还谦和有礼,能够站出来帮自己这样一个微末舞姬说话,
心中感动,好象有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的谢意,双眼激动地目送他与王婵走出院子。
“人已经走了,何必那么恋恋不舍。”
夜雪在司马道子的话里闻到了一股酸味,她不懂他为何要这样说,于是问:“王爷,责罚奴婢是小事儿,用不着劳王爷大驾光临了。”
王国宝这时插嘴道:“堂姐夫,只是一个侍妾而已,反正鞭笞50也要打个半死,您不如就当做打死了,做主赏给我吧。”
“哼,就算我把她打死,她也是属于我的,”还没等王国宝说完,司马道子便抢白了他一句,然后看着夜雪“下回装可怜博人同情的时候,麻烦你攀个高枝,这两个小芝麻
绿豆官,我还不会放在眼里。”
夜雪看着他炽热的眼神,听着他口中冷到极点,鄙夷到极点的话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滚吧,都给我滚吧,”司马道子挥着手打发了底下人之后,用食指跟拇指端起夜雪的脸“你委屈啦?你很委屈?”突然一下子将夜雪拉到怀里,嘴对嘴地贴了上去。
夜雪能感觉他嘴唇下蠢蠢欲动地舌头,于是紧咬牙关,闭着眼睛,杜绝自己对他的动作有任何回应。
“王王爷”司马道子这样的行为把王国宝吓了一跳,他只得摇摇头,什么都不说地走开了。
良久,夜雪被松开了。司马道子好像打了胜仗一样痛快淋漓地低声骂了一句:“贱人,你玩得过我么?”
夜雪被彻底摧毁了,泪珠不断从眼底滚落,成串地,连续地,像是垂下来的珠帘。
院子里只剩下默默垂泪的夜雪和小幽,仿佛琅琊王府能数的出的人都随着司马道子进了王妃的房间候命。可以想见,屋里有多么的热闹,屋外就有多么的凄凉。
“新夫人,不要哭,能看出来,王爷是很在意你的,刚刚听说您要被鞭笞,便扔下前厅的事情跑了过来,连我都差点儿赶不上呢。”小幽递过来一张帕子。
夜雪攥紧帕子,硬生生止住眼泪说:“罢了,只你对我好,以后叫我姐姐吧,咱们回静斋。”
“看,是王爷”小幽猛然指着王妃屋门口低声惊呼。果然,暖帘被掀开了一隙,一对黝黑深湛的眼睛向这里望过来,那双眼睛确实属于司马道子,当与夜雪对视的时候,双眼有种迷离的光。
“新夫人,不要哭,能看出来,王爷是很在意你的,刚刚听说您要被鞭笞,便扔下前厅的事情跑了过来,连我都差点儿赶不上呢。”小幽递过来一张帕子。
夜雪攥紧帕子,硬生生止住眼泪说:“罢了,只你对我好,以后叫我姐姐吧,咱们回静斋。”
“看,是王爷”小幽猛然指着王妃屋门口低声惊呼。果然,暖帘被掀开了一隙,一对黝黑深湛的眼睛向这里望过来,那双眼睛确实属于司马道子,当与夜雪对视的时候,双眼有种迷离的光。
她心里一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是想到他刚刚那句“玩不过我”铁着心调转过头,径直朝着静斋方向走去。
路上,夜雪很奇怪,小幽居然在笑。
“小幽,笑什么?”
小幽眨了眨眼睛:“记得小时候草原上有野马,当野马即将被人驯服的时候,总是要尥一尥蹶子,疯狂地挣扎一通的。”
“原来你想家了,其实我也想家了。”夜雪说完又锁起眉头:自己的家在何处呢?显然不是谢府,本来以为会是这里,可
“不是的,”小幽见夜雪没理解她的话,忙急着解释“现在王爷就好像是野马,姐姐的温柔乡就是绳套,姐姐就是驯马人,王爷现在极力挣扎,其实就是要驯服的预兆。”
“温柔乡?”夜雪冷冷地看了小幽一眼“我这里只有钉子给他碰,哪里来的温柔乡?”
两人回到房中。果然换了人送来中饭。也明显丰厚了些。夜雪没什么心思。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遣小幽端了下去。从8岁被谢府买回去之后。每天不是压腿就是练功。除了跳舞
已经什么都不会了。
就在她还无所事事地时候。忽然门被敲了开。一个怀抱琵琶。脸色憔悴地女子悄然走进来:“夜雪夫人。早上打搅了您习练舞蹈。现下几个姐妹合计了个补偿方法。您请跟我
出来。”
夜雪好奇地站起身。跟在身后走了出来。才迈出屋门。就见院子里满满当当地坐了几排人。她们地手中有地擎着箜篌。有人扶着阮咸。有人握着管萧。甚至还有人在桌子上摆
满了盛着水地碗。用筷子轻敲着试音。
夜雪被这一切惊呆了。她长大嘴巴。仿佛发现了一个新地世界。
“夜雪夫人。有了这样地乐班。你就可以天天习练舞蹈了。”
夜雪被眼前这一幕感动了。她从未想过居然可以让整个静斋地人为她奏乐。更没想过这些早晨还抱着敌视态度地人们已对她尊敬起来。半晌。她想要说地话都被感动堵在嗓子
眼里。化作了一层水雾。罩在眼前。
这样的乐班子似乎并不正规,但这天下午,是夜雪十几年学舞,练的最酣畅的一次,直到薄暮时分才停。各人散去,分别用了夜食之后,静斋里的所有房间也就稀稀落落地灭
了灯。
夜雪站在窗边想:昨日跳舞的那座大厅里恐怕还是灯火通明,司马道子跟他那些宾客们大可通宵达旦地看着歌舞喝着酒,也许现在已经喝多了,一如昨天隔窗所见到那样吹嘘
自我,狎弄侍女。
夜雪越想越气,心里不免烦躁起来。
“姐姐不如睡吧,反正咦窗外怎么有人,”小幽举着如豆的灯台走过来,正想劝她休息,忽然发现窗外有个黑影,于是蹑手蹑脚地掀开窗子“啊?是王爷。”
夜雪借着灯光看向窗外,果然,司马道子醉醺醺地站在窗外,见她笑笑,身子摇摇欲坠。
“王爷,现下您不是该在饮宴的席上么?”
“我怕,”司马道子开始幽幽叹息道“我怕饮宴过后一个个离去时的情景,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要先离开。”
“王爷,您是主人,先离席不礼貌。”
“哼,不管,其实,是我想来看看你”司马道子的手隔着窗户伸了过来,用掌心抚摸着夜雪的脸颊“看着那些拙劣的舞姿和那些魅惑的笑脸,我心里不知不觉地就想,
夜雪啊,夜雪,老天为什么要生出你这样完美的女人。”
夜雪感到司马道子浑身酒气熏天,想到被他侮辱那夜他也是这样醉醺醺地样子,心下便生出厌恶,转过头去:“王爷,看过了,请回吧。”
“不,我还是不想回去,”司马道子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绕到门口,跌跌撞撞地推门进来,一头栽在夜雪怀里,仰头失声问她“你爱我嘛?”
夜雪没回答,仿佛这是天底下最荒谬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答道:“您说呢?”
“真悲哀啊,我爱上了你,可你却不爱我。”司马道子气馁地蹲在了地上,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我明白你不爱我,我既不是谢家封胡末羯那样的青年才俊,又不是桓家
子那样的武功了得,既看不懂你跳的舞,取不出飞天这样的好名字,又曾轻薄非礼过你,在你眼里,我一定是很不堪的,但是没办法,我偏偏是爱你的。”
夜雪蹲下身子,抬起司马道子的脸:“王爷,你说爱我?那好,你告诉我,何时爱上的我?”
“就是就是”司马道子无法回答。
“那么,王爷究竟爱夜雪什么?夜雪可以改!”夜雪在改字上加重了齿音。
“你的高贵,你的冷傲,你跳舞时那样出尘超脱的样子,让我很想将你捧在手心”
“行了,别说了,”夜雪冷笑出声“王爷,你那只是征服,一如当初你强暴我是一个道理,那不是爱,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你并不爱我。”
“我爱!”半醉的司马道子扑了上去,将夜雪一把扑倒,进而瘫软在地上。
“小幽,小幽”夜雪忙想叫小幽过来帮忙,可是房间里早就没了她的人影,这丫头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夜雪手足无措地扳开司马道子高大的身躯,然后一点点移开自
己的身体。
“呕”司马道子趴在地上呕了起来,手臂几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结果都适得其反,弄得脸上前胸处处都沾满了污秽。
“小幽”夜雪打开窗户和门看了看,小幽的踪迹已经寻觅不到了,可司马道子那番邋遢的模样却也让她着实难受,转身拿了帕子和水盆,跪在地上将他的上身抬起来,用
帕子清清擦拭。
“我是在做梦么”司马道子半开阖着醉眼“你不会飞天而去吧。”
夜雪只当他说的是醉话,全然没有理会,将他沾满呕吐物的上衣脱了下来,然后慢慢拖他靠近床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半个身子放在了床上。把地上的污物清理干净,
夜雪长舒了一口气,她看看司马道子,这家伙正冲着自己无赖地笑着。
“夜雪,你为我跳舞吧。”
“好,跳完了就请王爷离开。”
“不!”
夜雪刚刚摆了一个起势。便被司马道子又喝止了,只听他说:“不要,不要,我怕你会飞走。”
“你到底要我怎样?”夜雪气愤,这个美其名曰是自己丈夫的男人不但半夜醉醺醺地跑来打破她安静的生活,还左也不行,右也不是,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来,过来,坐在我身边”司马道子很轻巧地将双腿也挪到了床上,这举动让夜雪不得不怀疑刚才那一塌糊涂不能动弹分明是装的“握着我的手。”
夜雪依着他的言语坐在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然后问:“这样可以了么?”
司马道子并不回答,而是紧紧捏住她双手,然后用他的下巴猛地压住了四双手,眼神狡睫地一闪,深情地望着夜雪说:“看,你跑不掉了”
夜雪并没有说话,脑子里默默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被眼前的假象所蒙蔽,王爷说的是醉话。
“夜雪,我最喜欢看你跳舞了,我讨厌谢家装的比皇室还牛还高贵的摸样,可是唯一喜欢去那里的理由就是为了看你,你优雅不是装出来的”
夜雪冷笑了一声:“原来王爷想起来我曾是谢家的舞姬这件事情了?我还以为您又随便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呢。”
司马道子的嘴巴扁起来,眉头皱起来,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十分委屈:“我没忘,真的没忘,可是我想忘记,我对你犯了罪,可是你的美足以让全建康城的男人想要犯罪。”
夜雪听到这话心中一酸,忍不住苞他对视着说:“原来,这还是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可是我们能不能忘掉,当我发现自己爱上你的时候,就好想忘掉,只是希望你就是我家里的一名舞姬,想我们能从新开始。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一定
觉得我是个禽兽吧。”
夜雪听到这里扑哧笑了出来,她从没见过某个大男人会这样问,这样说,他真的不像一个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