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点心之外,还会定期为严子晟带上一瓶她的特调花蜜,知道他怕甜怕腻,甚至还设法将花蜜制成粉末,让他当成葯粉一样吞下。
如此规律的生活一天过了一天,严子晟对商行的生意逐渐通透的同时,身体也因为蝶儿的细心调养,脸色不再那么苍白难看了。
半个月后,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严金商行宁静的午后
距离京城千里外的“知县”、“丰县”因为夏末时下了一场一个月不间断的豪雨,这场雨酿成了灾难,桥毁路断,成千上万的百姓们因为这场天灾家破人亡,情况十分惨重。
由于情况危急,所以这两县的县官急急忙忙上书向朝廷求救,希望万岁爷能即刻下旨赈灾。为解除知、丰两县灾民之苦,圣上特别下旨,从国库中拨出黄金万两赈灾,同时还令自己最宠爱的臣子董侯已为“赈灾特使”还要他领圣命、向各地商行购买米粮,亲赴两县解救灾民。
骑着快马来到严金商行的,正是董侯已率先派出的使者。
那人带来了皇帝的诏书,同时传达了董爵爷的意思,希望严金商行能尽可能提供所有的米粮,配合皇上的旨意拯救灾民。
“没问题,这既是皇上的仁德,严子晟绝对义不容辞。”严子晟听完后,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同时还答应答应董侯已的使者,这一两日就会盘点好第一批货,快马加鞭、将米粮送往灾区。
在董爵爷的使者离开商行后,严子晟俊美的脸庞上有着七分凝重三分兴奋,虽为两县灾情感到担忧,却又欣喜自己可以略尽棉薄之力。再说,这可是自己接掌商行以来,第一次自个儿作主的重大决定。
“时间紧急,该写信给各商行,要他们也跟着配合才行。”虽然一口允诺了要出粮,但有些米粮是近日内要发向他处的,在出粮之前自己得快点盘算出存货,才能在救灾之余、也不会损及严氏商行的名誉。
“少爷,我瞧这事”他才一转头,就差点和李任撞上。只见李任一脸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李伯,出粮赈灾这件事很重要,我得赶紧写信通知其他地方的商行,要他们准备才是。”
“少爷,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说还是禀告老夫人,交由她定夺比较妥当。”李任语气恭敬地提醒。
“有灾民正在试凄,是朝廷正需要帮手的时候,再说,朝廷并非无端向我们索粮,而是花钱购买,为何还需向大娘请示?”严子晟皱眉。救人之事刻不容缓,他认为自己做的没错,只要回府时禀告就好,何需特别请示?
“少爷,这样吧!我先安排米粮装货之事,您还是趁这个时候回严府一趟,向严老夫人报备一声。”李任见他一脸不服气,语气放得更缓、更谦卑说道:“是我没解释清楚,惹少爷生气了。从以前到现在,这种大事都得先禀明严老夫人,这是严金商行多年来行事的规矩。”
“好,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严子晟不想和他继续浪费时间,心想只要回严府禀告一声就是了,他相信大娘应该会同意自己的作法。“你先将仓库的米粮全上马车,一会我就回来。”
“是,少爷。”李任见他肯退步,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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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抵达严府,严子晟就迫不及待地赶向南院、希望能尽快向大娘禀告出粮赈灾之事。
人才到了南院,就看到沈娘守在门外,他正打算上前,就被沈娘挡住了。
“少爷,夫人吩咐过,现在不让任何人打搅。”
“我有急事必须即刻请示娘,你快帮我通报一声。”严子晟眉头一皱。
“少爷,夫人正在处理非常重要的事情,她特别吩咐过,就算是少爷来了,也得委屈您、让您在外头候着。”沈娘依然毕恭毕敬,却十分坚持不让步。
“重要的事情?是否和严府商行有关?”既然如此,他更应该入内参与、了解状况不是吗?
“一切都是夫人的命令,其他的沈娘一概不知。”沈娘肯说的也只有这么多,她跟着招招手,不一会,一名女婢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过来。
“少爷,稍安勿躁,在这里喝杯热茶,等老夫人处理完事情,就会见你了。”沈娘将严子晟领到隔壁房间,殷勤地侍候着。
严子晟虽然心里着急,但心知沈娘是大娘身边最亲近的奴婢,既然会吩咐她守在外头,就表示她确实不准任何人进入房间。但究竟是什么事?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处理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在隔壁房的严子晟虽然心急如焚,却什么办法也没有,当他喝完第二杯热茶的时候,终于听到严老夫人房间门开启的声音。
严子晟心中一喜急忙起身,或许是因为过于焦虑、站起来的瞬间力道太猛、太急,脑门突然一阵晕眩,让他差点趺了一跤。
“少爷,夫人可以见你了。”沈娘再次出现,打算领严子晟进去。
才踏出门,严子晟就看到一名年纪约五十多岁、商人打扮的男子从大娘房里踏出,像是之前曾在宴席上看过的客人之一,但他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对方看到了严子晟,朝他眨眨眼,嘴角噙着得意的笑,神秘兮兮地离开了。
虽然觉得他行为举止怪异,但严子晟现在可没心情理会其他的事情,踩着大步进房间,打算马上禀告朝廷想买粮的事情。
严老夫人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静静养神,祥和的模样有几分像是神桌上供奉的菩萨。听到严子晟的脚步近了,她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子晟,我听沈娘说你有急事找我?怎么,商行里发生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吗?”严老夫人慈祥地问。
“是,子晟就是特地回严府向娘禀告这件事。”严子晟简单地将使者欲买商行米粮的事情简单报告了一遍。“子晟已经吩咐李伯将米粮装上车,只要娘一点头,马上就可以出发到两县了。”
严老夫人静静听完,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当她终于开口时候,却是一句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刚才出去的是张老爷,你上回在宴会上见过的,还记得吗?”
严子晟一愣,不明白大娘为何突然岔开了话题。
“呵呵!你们早晚要认识的,张老爷的闺女今年刚满十七,过一阵子我会选蚌日子让你走一趟张府提亲,到时候,你可要改口叫张老爷一声岳父大人了。”严老夫人笑着宣布喜事。
“娘,我的婚事不急,可以等等再聊!现在我”
“子晟。”严老夫人摇摇头,语气温和地打断了严子晟的谈话。“年轻人做事总是这么鲁莽,你既然想学着怎么管理严氏商行,性子可得好好改一改,凡事都不能急,尤其越是重要的事情,越是快不得。”
“娘,知县、丰县的百姓现在陷入水火之中,正在等着朝廷赈灾的米粮,这种大事怎么能等?”严子晟神色凝重地开口,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是吗?那你倒说说,不过是两个小县赈灾,为何需要用到我严氏粮仓的货?你难道忘了,咱们严氏的米粮,可不是一般百姓吃得起、更是那些穷困灾民一辈子都吃不着的东西呢!”
严子晟一愣,事出突然,自己确实没想过这一点。“是圣上仁慈,所以要用最好的米粮赈灾。”
“哈哈!好一个圣上仁慈。”严老夫人朗声笑了,看向严子晟的目光依然充满了慈祥,却又有几分嘲弄,像是在笑他的天真、不懂事。“圣上日理万机,每天要处理的事都比眼下赈灾来得重要千百倍,他肯出银两派人赈灾已是难得,怎么可能再管其他枝节。”
严子晟不敢再开口,心里缓缓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唉!子晟啊子晟,你毕竟年轻,又没经验,遇到这事一时乱了手脚,也没什么。”严老夫人对他招招手,说道:“来,你过来坐下,陪娘喝杯茶,让娘慢慢说给你听。”
待严子晟坐下后,严老夫人轻啜了一口茶,这才缓缓开口道:“董爵爷开口向咱们讨米,那不过是在台面上讨。谁都知道我们严氏商行的米最好,倘若赈灾之米全来自严氏粮行,以朝廷派下的赈灾金额当然不够,但如果是董爵爷因为不忍灾民苦楚、自掏腰包买了这些米粮,日后等他回朝廷复命时,圣上难道不会额外给他奖赏吗?这对他可是一举数得的机会,不但博得仁义的好名声、口袋里也能装满圣上的赏赐吧!”
“但我们严氏还是出了米粮,多少也算是尽了心力。”严子晟对朝廷之事原本就不熟悉,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子晟啊!说到底你果然不是从商的料子啊!”严老夫人微笑,看着严子晟一张俊脸变得十分不自在。
“你真以为,送往灾区的是咱们严氏的米粮吗?”严老夫人笑了笑继续解释:“呵呵,严氏当然会出米粮,但这米粮却是直接送到董爵爷的府中,爵爷将米粮掌握在手,等他日后再卖出的时候,我想价钱又比现在翻了好几次,够填满他的荷包了。”
“那灾民需要的米呢?”严子晟脸色一白,首次听到官场的黑暗,完全愣住了。
“这就是张老爷刚才来的原因。”严老夫人轻叹一口气,这才开口继续:“他的商行几个月前遇了点事情,仓库里的米全泡了水,全都变坏变臭、完全卖不出去了。刚好遇到这次爵爷赈灾,所以他就想出了这两全的方法,朝廷既出钱买米粮,就由他的商行顶替我们严氏的名号出货,而我们严氏的米粮则转入董爵爷府中的仓库,如此灾民有米、张老爷的损失降了最低,而咱们严氏,也算是和董爵爷交上了朋友。”
严子晟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刷”一声站起,脸色又青又白,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不行!灾区的百姓已经够可怜了!那些发臭坏掉的米就算送到了又能如何?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不行!绝对不可以!”
“子晟!”严老夫人虽然笑着,目光转冷,跟着以同样坚持的语调问道:“这么说,你是想和董爵爷作对?想让我们严氏从此一败涂地、自人世间消失吗?董爵爷是圣上最宠爱的臣子,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不过是寻常人家,拿什么和他斗?再说,经营商行原本就不是简单的事情,我们既然和张府订下了婚事,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张老爷想出的这个方法两全其美,谁也不吃亏。”
“大娘,这件事”
“子晟!”严老夫人冷冷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你不懂吗?你真要和董爵爷斗上、拉咱们整个严府陪葬吗?”
“我”严子晟又急又生气,觉得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但却找不到宣泄的方法。突然之间,他只觉得喉头一甜“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子晟!”严老夫人大惊失色,马上大喊:“来人!来人啊!子晟吐血了,快点喊大夫!”
不一会,外头的奴仆们冲了进来,急忙扶住了严子晟。
“快!快扶他回东院!”严老夫人迅速下达命令。“沈娘,快去请大夫!”
“是。”
经大夫诊断,严子晟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才会吐血,开好葯单后就离开了,等到严子晟喝了葯休息,服侍的奴仆也跟着退出了东院。
过了好一会,得到消息的蝶儿匆匆忙忙赶到了东院,当她看到严子晟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时,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蝶儿。”空气中微微的甜香,让根本没睡着的严子晟睁开眼睛,确定眼前的人是蝶儿后,他急切地伸手抓住她,低声命令道:“蝶儿,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少爷,你别说话,快躺下吧!”蝶儿泪眼汪汪,不停地眨下泪水珠子。
“这事不能等,你现在马上赶到城里的严金商行,找到一个叫李伯的人,告诉他按照我们之间说定的,马上出货。”严子晟压低音量,吩咐着蝶儿。“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是,少爷。”蝶儿伸手擦干眼泪,再次匆匆忙忙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