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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在生命终结前会有感觉,张雪亦也是,她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但她舍不得死,被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疼爱着的女子,才刚过三字头,还没有给男人生一个皇子,怎么甘心去死呢?
求生的欲望在心里沸腾,烧得她双眼通红。
门外终于有了脚步声,蒙柠进来了,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娘子,阿依玛姑娘来了。”
床上那个形销骨立的贵妃就那么直起了身来,伸出枯瘦的手指,喉头散发出快活咕噜声,像是破掉的风箱,一字字喑哑不堪。
“快,快请她进来……”
“但她,是个瞎子。”蒙柠低下头,接着补充。
张雪亦怔住,眼睛里的光芒以看得见的速度熄灭,确定蒙柠不是说谎以后,眸底阴云才渐渐笼罩,身子重重地砸回床上,发出砰的一声,她也浑然不觉。
“瞎子,她怎么瞎了呢……我要一个瞎子何用……”
蒙柠声音轻轻地道:“摸脉倒是可以不用眼睛的。”
张雪亦那张消瘦的面孔重新绽放出几分光彩,五官里依稀可见昔日的美丽。
“快些请吧,不要慢待了她。”
蒙柠看她一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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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坐在会宁殿的偏厅里等待,两个丫头安静地守在旁边,此刻殿中不止她一人,还有两个太医正在一旁翻着医案摇头叹息。
他们声音很小,说的是张贵妃的病情和用药。
辛夷听得出来他们的顾虑,贵妃已然病入膏肓,他们嘴里说出来的却全是吉利。
辛夷一动不动地坐着,听着,直到蒙柠把她请入内殿。
张雪亦就坐在内殿的床上,空间里散发着浓郁的药味,窗户紧闭,光线昏暗,莫名给人一种民间鬼故事的氛围感。
一年多不见,张雪亦瘦了,容色更是衰败得厉害,像一朵凋谢的鲜花,看着看着就枯萎了。
辛夷是张雪亦最后的希望,看到辛夷被人搀扶着走进来,张雪亦便让她坐到床前,然后巴巴地望着她,发出嘤嘤地哭泣,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小娘子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他们都是庸医,都治不好我的病……”
贵妃落泪如梨花带雨,辛夷是个女人,看了也不免怜香惜玉。
“可惜,我不是张小娘子,不会医。”
“不,你是,世上不会有如此相似的两张脸。”张雪亦看着她那张脸,偏执般喃喃着,一把抓住辛夷的手。
“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你不要怕,你告诉我……我能帮你,官家最疼我,会听我的话……”
辛夷忧心忡忡地摇头,“我听娘子气息不稳,还是要好好休息,少说话才好。我来了,帮不了你什么,反会惹你心烦。”
“怎么会呢?”张雪亦吃力地侧过头,与辛夷对视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你救救我,好不好?”
“我救不了。”辛夷目光没有焦点,声音却无比温柔,“虽然我很想救。”
张雪亦愣愣的。
片刻,突然丢开辛夷的手,歇斯底里的叫。
“骗子,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所有人……都是骗子。你们,你们都巴不得我死……”
蒙柠赶紧过来,宽慰地轻拍她的后背,张雪亦怒视着辛夷,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就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帕子。
她怔呆呆的。
蒙柠却习以为常似的拿开,端来温水侍候她洗漱,再有条不紊地为她换上一张洁白干净的,就好像没有看到那血迹一般。
辛夷记得张雪亦最初患上脸疾是用了带有过量蜜陀僧的药妆,再后来有傅九衢放任她坏脸的原因,太医不肯好好治,总是反复诱发疹子。
但傅九衢只是想夺走她珍视的容貌,并不想当真取走张雪亦的性命。
原则上来说,皮肤问题并不会轻易引发死亡,那张贵妃这么短的时候就一病不治,其实是很有疑点的。然而,不论是历史上还是《汴京赋》,对张氏的死就只有一个“病”字描绘。
那真正的病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