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的报复,来得缓慢而凶猛。这中间隔着很长时间。很长的时间内,又有过一个白脸和尔勇携手合作的很短时间。报复既在命中注定,就有避免不开的意味。从一开始,尔勇就知道他和白脸之间,只能是你死我活。你死我活是唯一结局,迟早而已。
很显然,白脸的疯狂报复,和尔汉当年的被杀毫无关系。事实上白脸杀人如麻,根本不把杀个把人当回事。对于他来说,不知道什么叫陈年旧帐,杀了就是杀了,没有后果可言,人一死,所谓一了百了。甚至尔勇当年刺死他,他也是至死不曾明白过。他这人的脾气。竟是懒得会想究竟谁想谋害他。他觉得他谁都可以杀,因此,谁都可能反过来杀掉他。当年他拎着女人的花裤衩落荒而逃,说不出的狼狈。正因为威风扫地,所以很少乐意重温这种旧事。大难不死,本是桩感激不尽的买卖,白脸一辈子出生人死,也就不当回事。
那群如狼似虎的人向尔勇家扑过来时,已经人了共产党的尔勇早就得到消息躲开。那一段时间,白色恐怖甚嚣尘上,尔勇肯定不会耽在家里。这一点也恰恰是白脸的预料。他领着手下,气势汹汹,就像当年他高擎抗日旗号一样。这次的招牌是清乡剿共,他从来没把尔勇放在眼里过,捉不捉住尔勇他无所谓,他只不过要向人们证实,即使是日本人来了,他白脸仍然是白脸,仍然是这江心小岛的主人。他靠抗日起家,随着日本人势力的增长,又极识相地变不抗日来保本。
那时候,尔勇在共产党队伍里干了已两年。自从尔汉惨死,尔勇没有一天真正意义上的忘却报仇。虽然他和白脸一度处于同一战壕,共同的抗日主张化敌为友,但是尔勇从来不忘你死我活的唯一结局。你勇最大的过错,仍然是他的运气还不够好。机会像手指缝里的水一样流过去。死里逃生,在尔勇和白脸漫长的较量中,早有了特殊默契的含义。往后的岁月,短暂而漫长,最终的结局到来之前,他们彼此不止一次死里逃生。
晋芳强敌面前,表现得英勇过人。也许觉得尔勇并不在危险之中,也许根本就没想到危险,她大喊大叫,不停地跳脚。好男难与女敌,白脸的手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转眼间,尔勇家翻箱倒柜,鸡犬不宁。凡是能打碎的东西都砸了,三和尚扛起晋芳陪嫁时带来的一面大方镜,跑到外间,当着众人的面,死劲地摔下去,碎镜片顿时飞了一地。随着那“哐当”一声巨响,晋芳连续几个碎步,跑到了三和尚身边,拉着他的衣服要拼命。三和尚连打带踢,偏偏晋芳死扯住了不放。白脸的手下便笑着说:“三和尚,这女人看上你了,礁她,对你多有那个感情!”说完,极放肆地哈哈大笑。笑声刺激了三和尚,加上他脸上又叫晋芳狠抓了一把,一时性起,把晋芳掀到在地上,抓起她一支左脚,绞麻花似的转,又乱踏晋芳的下身,嘴里歇斯底里地叫着:“我让你凶,让你再凶!”晋芳硬是不讨饶,手乱动,嘴上还是骂,人已经滚了一身泥。
晋芳的一条腿,就是这一次让打瘸的。她痛得满地滚,骂不绝口。她的不屈不挠的抵抗,早让三和尚火冒三丈。不过像三和尚这样的悍匪,手刃晋芳这样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同伙面前有失身分,白脸的队伍正在壮大,三和尚已充当了小头冒这类的角色。晋芳忽然一声惨叫,三和尚触电一般地撒了手。经过短暂的沉寂,晋芳嚎啕大哭,侧躺在地上,翻不了身。三和尚一边往回走,一边嬉笑着说:“碰到这样的女人最丧气,缠着你不放,竟一点办法都没有。”同伙中有一个跟着说笑:“这还不算麻烦,你若是在床上碰到这么一位,嗨,那才叫糟呢!”
晋芳大哭了一阵,转成了抽泣。她家里原养头小母狗,禁不起这帮土匪强盗乱打,早跑到一边去了,这会又来到晋芳身边,东闻闻西嗅嗅。白脸在一旁看着,慢腾腾地摸出手枪来,上了膛,走近了,指着小母狗的脑袋,一扣扳机,小母狗向前一窜,瘫在地上变成了一团死肉。晋芳着实受了些惊吓,睁大了眼睛看白脸,人往后缩。白脸重新瞄了瞄准星,举起来对着晋芳,又笑着把枪收了,懒洋洋地说:“你男人回来,这就是下场。”脚伸出去,踩在僵硬的木棍一般的狗腿上,辗了辗。和尔汉的被杀大不一样,这一次几乎没什么看客。太平镇上的人似乎对太平失了信心。有杀人的,自然有被杀的人。人既然处在杀或被杀之外,本能地躲得极远。从窗洞里,从不为人知的墙角处,从细细窄窄的门缝,有几双眼睛匆匆扫了几下,一切都归于太平,寂静得恰如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如果岫云知道白脸那帮人正在说笑什么,她吃了豹子胆,也不会去照应晋芳。显而易见,她的莽撞行动愚蠢之极。那边早有人找了锅来,重新架在灶上,点火煮水。擅长杀狗之徒,在枣树上插上匕首,把狗挂上去,双手十分麻利地剥起皮,就听见“哗哗”的声音,转眼间那瘦骨嶙峋的鲜红色的身体,脱了皮袄,全然暴露...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