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来啊!你怎么不再像刚才那样对我媚笑了?你不是想勾引我?说你喜欢我?来啊!让我看看你到底‘喜欢’我到什么程度!”他大声逼着她。
卡门萧反退了一步。她早就知道招惹唐荷西的后果是很危险的,他绝不会对她留情;现在的情况,果真叫她骑虎难下,进退维谷。
她的退缩、蹙眉的神情,惹得唐荷西更加憎恨。她果然只是在耍弄他!
“过来!”
他不管那么多了,扼住她的手腔,近乎失去理智的粗蛮将她拖下楼,盲目四撞地在服饰与化妆品及配饰的楼层,搜购一堆套装礼服与胭脂水粉;再将她拖回楼上,狠狠地摔进沙发中,把一堆衣服和胭脂一股脑儿丢向她。
“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他折向门口,握住门把回头阴声说:“我会准备好的。你最好妆扮漂亮一点等我。”
丙真她在耍弄他,他就要她付出代价。他对她已经容忍到了最极点,也憎厌到了极点是的,憎厌。他憎厌她让他无端地发生怔忡;憎厌她让他对自己产生的种种憎厌感到憎厌。
他心里明白了,他被她的“勾引”所吸引,但他绝不愿不承认,极力想抹灭掉这复杂的情绪。但偏偏他不是无法控制,是不禁被那感情神话宰弄,所以他对她更加痛恨、更加憎厌。
那种心情是矛盾的。因为从小他父母就亲情不睦,父亲外遇,便他对于美丽吸引人以卖弄风情勾引男人的女人,在潜意识中有股憎厌。他一直将情绪控制得很好,却偏偏遇见卡门萧。他必须憎厌她,因为她正是他潜意识厌恶的那种类型;偏偏却讽刺地受命运控制为她所引诱。这使得他内心发生冲突,所以报复在她身上。他必须强迫自己一直憎厌他,排斥抗拒内心复杂的情感,才能平衡那冲突。然而卡门萧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弄他!他知道她的目的和企图,更让他怒火高涨到了极点。
既然如此,那么,来吧!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能够耍弄他到什么样的程度!
一进唐家的大门,还不及客套寒暄,倪日升就冲着詹嫂急声问道:“卡门呢?”
詹嫂被他急迫凝重的神色愣住,缓一会才回答。“卡门小姐在楼上,我去请她下来。”
“不必了!我自己上去找她。”倪日升手一挥,随着话声人已踏上二楼,往三楼大步奔去。
他走得极快,简直横冲直撞,步态中有一缕不平,显示他心绪激动的跳落起伏。
几次匆忙的探叩后,终于在图书室找到了卡门萧。她正倚著书柜,手上拿了本书,与唐藕西闲聊着。
他大步抢到她面前,锐利的眼朝唐藕西一扫,示意他离开。唐藕西不放心地看看卡门萧,拿不定主意走还是不走。
“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倪日升眉头一皱,蛮不讲理地干脆将他推出去,重重关上门。回头逼近卡门萧:“告诉我,你跟那个唐荷西究竟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他顿住,调整促急的呼吸,冷静下来。“告诉我,我要亲口听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态度像兴师问罪,但少了犀利尖锐的咄咄逼人。
“我跟他能怎么样?”卡门萧对他的问题一副感到稀奇不解的模样,眼光里还露着纳闷。“他就要跟你那个宝贝妹妹订婚了,不是吗?跟他能‘怎么回事’的也只有你宝贝妹妹;你应该去问她才对,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
“不要跟我玩这些似是而非的文字游戏!老实说清楚!”倪日升不耐她回避,抓住她双肩,逼迫着。“你为什么要去勾引唐荷西?为什么?有我还不够吗?”
当他听到这件事时,简直按捺不住。他的“立场”跟唐荷西是相当的,有唐荷西这个敌手,他无法不感到忧心。更何况,是卡门萧主动去引诱唐荷西的。
卡门萧仍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表情。“我勾引他?我怎么勾引他了?”
“你还装!”倪日升无奈地喘口气,又急又气。“你跑到百货公司去。把雅晴气得哭走,你还装没这回事!”
“那是她小题大做,无端制造一些空穴来风。”卡门萧一脸无事,低下头翻弄她手上的书。
倪日升伸手将她手中的书拿开,丢到一旁,俯脸迫向她,要她看着他。
“我只要一句话。”他知道她明白他指的是哪回事。“我可以不管你跟唐荷西究竟怎么回事,只要你给我一句话,给我一个答覆。”
答覆?要她答应当他的情妇?
可他的态度却谨慎得像似在向她求婚!
这多讽刺!卡门萧咬着唇不答腔。
“卡门!”倪日升催迫着。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件事总得让我考虑!”
“考虑!那你跟唐荷西”
倪日升得不到他要的肯定答覆,起了一丝急躁。直起身,换个方式鼓动卡门萧。
“你就算引得唐荷西的注意,又能怎么样呢?他下个月底就要与雅晴订婚了,他跟我的‘立场’完全一样,不可能违背这椿婚事;你何苦舍近求远,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会比他更爱你的!卡门,别再考虑了,答应我”
“我如何能相信你的保证?”他那是在暗示她,跟了唐荷西也是一样,同样是当情妇;唐荷西不会为她放弃和倪家的联姻。他却不知她勾引唐荷西真正的存心,其实只是要气气倪雅晴,以生报复。便怒中生笑,有意为难地反问。
“我对你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
“你只是在嘴巴上讲,我怎么会心安?当情妇没名没分的,你随时不要我,我就随时陷入凄惨的困境。你要我跟着你,总给我一些让我安心的保证吧?”卡门萧白凝的脸,透出了一点疏离;形状若似有无限的委屈。
她倒要看看,他能给她什么样的“保证!”她荣华富贵,可以满足她所有的物质欲望,她要什么就有什么。但她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能拿出什么?
倪日升倒也不笨,明白她所谓的“保证”绝不只是表面那么简单而已。
“你想要什么样的‘保证’?”他控索地看着她,想挖掘她心中所想所思所望所欲求东西。
“那我就要看你了,你能给我到底怎么样程度的保证?我可不要偷偷摸摸的。”卡门萧腻笑上了脸,掩去所有的情绪,教他看不透她的心思。
当情妇,偷偷摸摸的;真要答应当他的情妇,那岂不是太委屈自己了,未免也太笨。她要一个“公开的”身份正室当不成,那就当二房吧!她要倪家上下承认她的身份,大大方方,趾高气扬地被侍奉。
倪日升是聪明人,如果他真心,这种事,无须她说破。
“你是说真的?”倪日升只一转眼,就马上想明白了。
她的要求,不算过分,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她。
“好!”他用力点头。“我让大家承认你的身份。不过你要给我一些时间。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我不准你再跟唐荷西扯下任何关系,嫉妒会让男人发狂的!”
“如果你能给我要的,我当然会听你的。”她也不解释她勾引唐荷西真正的理由。
那个理由,一开始充满理所当然的报复,但经过那一晚,却扭曲了原来的面貌,让她莫名起了迷惑。
她为那迷惑感到害怕,极力想摆脱;转而干脆抓紧倪日升算。反正她的感情早已风化,跟谁都一样,只要能给她她想要的。
而倪日升,正是这样一个适合的对象。
“就这么说定。你可不许反悔!”倪日升寻求保证,弯身亲吻她的脸颊。
当他的唇,触吻过她的脸庞,要贴亲她的唇时,图书室的门被打开了。
唐藕西有点畏怯地站在门外,却又有着一丝顽固的神态;低着头,看看他们,再低下头。
“又是你!”刹风景的小子!倪日升极度不满地瞪他一眼,弯身再亲吻卡门萧的脸颊。“那我走了!”唐藕西默默一直看着倪日升,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倪日升再不满地瞪他一眼,穿过他身旁,声音犹在余恨地对他哼一声说:“小子!”
唐藕西仍只是不吭声地闷看着他,一直看着他走掉,才用同样的静闷去望卡门萧。
但他不说话,卡门萧便惯常地不理他。
“卡门。”对卡门萧,他是没办法的,呐呐叫她一声,走近她说:“你对荷西大哥做的事,我都听说了。”
“哦?”卡门萧“哦”声,尾音拉满“那又怎样”的不以为然。
连唐藕西这个闷葫芦都知道了这事,怕不唐家所有的人全都知道了。那倪雅晴,倒也说得出来。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倪雅晴如果不对别人哭泣,那她才真的会感到意外!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把雅晴气哭?你真的喜欢荷西大哥吗?”唐藕西呐呐地又问,很疑惑。
他跟卡门萧差不多大,却总觉得卡门萧跟他认识的世界是那么不一样,像个外星人似的。
“没错,我就是要气死她,看她能多愉快!”卡门萧撇着嘴说道。也不掩饰她坏根子的一面。
“你为什么?”唐藕西似乎不怎么惊讶,只是有点不明白。对卡门萧的个性,他虽然不是很了解,却接受得很理所当然,不管是好的或坏的。
“何必‘为什么’?”卡门萧又轻蔑地撇撇嘴。“我就是讨厌她,看她不顺眼。”
“那对荷西大哥呢?你那样做,有没有想过他会怎么想?”
“不要跟我提他!”卡门萧反射地皱眉。
那一晚,唐荷西凶神恶煞似的威逼着她,一整晚,存心折磨她似的,拖着她在寒风冷夜的街道中横冲直撞。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夜深人尽了,才放开她。扼得她手腕肿了好些天,脚踝和脚跟也都有多处擦伤和淤痕。
但这都还在其次,可怕的是,那一晚在冷风中被唐荷西硬拖着在街头盲目乱撞,那“呼呼”的风声从她耳旁扫过,随着唐荷西扣住她手腕愤怒的张触,竟那样无端地化成一声声暧昧不清的耳语。她早风化的感情,却随风如此暧昧地兜回,教她好不惊心抗拒!
她怀疑哪里不对劲了。所以,倪日升既然找来,答应给她她所要的“保证”她干脆就这样答应他
唐藕西沉默了一会,思索什么似的,然后闷闷地开口:“卡门嗯,你刚开始的时候,也曾说过,看我不很顺眼如果,那换作是我,你也会那样对我吗?像对荷西大哥那样,故意破坏他和雅晴姐的感情?”
卡门萧凝着脸定看住他,好一会突然绽开笑脸,灿如春花。“很难说!那得看我高不高兴、心情好不好!”很任性的回答,唐荷西却像是释怀什么似的,难得地笑了。卡门萧灿如春花的笑脸感染了他。
但马上,他的笑容寂落下来,表情变得很严肃,凝重地看着卡门萧,带了一丝忐忑不安。
“嗯,卡门”欲言又止的。“嗯,你你真的”
“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要吞吞吐吐的!”卡门萧如常的不懂体恤,不耐烦他的吞吞吐吐。
唐藕西被她一顿抢白,把心一横。“好,那我就直接说你真的要答应倪大哥,当他的他的”说到这里,又软弱下来,为她不值又埋怨、不了解似的。“你明知道,他是跟芙蓉姐结婚,你还”
好小子!原来他躲在门外全都听到了!
卡门萧俏脸一抬,理直气壮,甚至骄蛮,直直瞪着唐藕西,毫不饶人地说道:“好!那你说,我能怎么办?你要我随便去嫁一个平凡无可取的男人,过一辈子庸碌愁苦的生活吗?我不像你,天生命好,投胎在一个富贵豪门的世家,不必愁吃穿,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得好好的。我已经过怕了苦日子,我不要再像野孩子一样到处流浪。我要一个安定的生活,我要荣华富贵。倪日升他可以给我这些。你说,我为什么不要!?”
“我”唐藕西语塞、结巴起来。卡门萧盛焰似的理直气壮,抢白得让他顿时无话可说。
“可是那样那样你不会幸福的。”在卡门萧咄咄逼人的瞪视下,勉强挤出这句话。
“我只要荣华富贵就够了。生活过得好,自然就会幸福”卡门萧悻悻地,强词夺理,也不知道说的是否真心。
唐藕西默默地望着她。他本来就不擅言词,在卡门萧逼人的盛焰下,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望着她悻然、似有不甘,略呈显出冷漠疏离况味以及野生动物那种荒凉的眼神,内心顿然升起一股无名的热潮。
他激动地靠近她,认真郑重地说:“卡门,我跟你结婚。那样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唐家三少夫人,你就不必为生活愁苦担忧。卡门,我跟你结婚!你不要委屈自己去跟着倪大哥”
“藕西”卡门萧呆了。
“对了!我跟你结婚!卡门,我”
唐藕西大声又重复一遍,激动得握住她的手,那门板却传来被人用拳头重重一敲的不满“咚”地一声,好响“大哥”声音震得他们震住回头。
唐荷西怒煞满眸,沉如一头野兽,眼神暗杀着无声的低吼。“结婚?哼!你还早得很!”发出的冷声像头野兽。
“我”唐藕西下意识地嗫嚅起来。柔弱无力的低呜,差不多像一只没有反扑能力的草食软弱动物。但他还是挺挺身,护住卡门萧,勇敢无比地反抗唐荷西说:“我不管大家怎么说,我一定要跟卡卡门结婚”
唐荷西发出兽光的眼珠冰冻起来,意欲撕裂障碍物般,大踏步逼近,手臂用力一扳,将他狠狠甩推到一旁。
“这件事,你少搅和!”
“大哥”唐藕西还要抗辨,唐荷西霍然逼退他,沉冷、阴狠、森肃的、不容他反抗的威胁。“你敢不听,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大哥?”怎么回事?唐藕西纳闷不解且疑惑。唐荷西好像忘了他们是兄弟,跟他有仇似的,难道他转头去看卡门萧。
会是那样吗?
他们两人不是互相憎厌仇视?怎么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跟倪雅晴的事怎么办?
“好!藕西,我答应你!我跟你结婚”一直默不作声的卡门萧,突然兀地大声宣告。
唐藕西张大了眼,多少吃惊。唐荷西则几乎是马上地、受神经自主地扭头盯住卡门萧,丢下唐藕西,一步步地逼近她,逼近到她的身前,几乎是面对着面的,呼气在她脸上,由内心深处逼发出一声锥心的低吼:“你敢!?”
卡门萧扬起脸回瞪着他,抿紧了嘴,一脸倔强的气质。
“你给我听着”唐荷西眼神可怕极了,接近狰狞,一字一字由深喉里逼出来:“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准你恣意任为。这里是唐家,在唐家,我就是一切!你得听我的!”
“那你娶我好了!”卡门萧轻蔑地傲高下巴,挑衅着。“既然你说你就是一切,你就证明给我看啊!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不但听你的命令,而且绝对臣服。”不服输的眼神,倔强挑衅地看穿进他幽冷的眼珠里。
“卡门”唐藕西忧心忡忡,不懂卡门萧为何如此挑衅倔强。她在挑战唐荷西的权威,但那对她根本没有好处。
他明白唐荷西的为人。他虽然是他大哥,但惹恼他,对谁都没有好处。唐荷西的个性,不轻易被挑衅,然而一旦被挑恼,后果往往难以想像。
“你也配!?”唐荷西慢慢地、冷冷地、尖利无情地深深刺了卡门萧一刀。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卡门萧内心深处流了出来;会痛、会刺、会割动、使她跳动的心变虚空她就那样,动也不动,面无表情地站着,直到风吹一阵一阵,将她风化散形,再凝固成结,成为一具哀伤的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