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陈国伦皱紧了那已够浓的眉,因为他发现方丝莹又阴魂不散的出现了,而且正坐在他的车里,她怎么得到车钥匙的?他想不通。
“等你!”方丝莹冷冷地说,那双狂野的眼睛中有着焕散的眼神,似乎离了狂不远了。
“出来!”
“不!”
“你听着,我并不欠你什么!如果你再胡闹,我喊警察了。”
“你吓不倒我的。”方丝莹冷笑着:“我连脸都不要,难道还会怕警察吗?”
“你到底要什么?”他在心里叹气,知道这回是真惹上麻烦了。
“我要你。”她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脸上的表情好哀怨。“我真地爱上你,爱得对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是那样固执那样的绝望,使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难免会有哀怨之心。但是陈国伦很快的就抑制住自己的同情。“那是你的事。”
“可是一开始是你找上我的。”她叫了起来。
陈国伦望望四周,还好并没有人注意这里,下次他再也不会这么不小心了。他绝对会让他的司机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国伦,不要抛弃我。”她跪伏在那儿,好美好娇弱,美丽的眼睛中全是晶莹的泪水:“只要你不离开我,随便你把我怎么样。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陈国伦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这个女人,他早就全部失去了兴趣,无论她如何作状,都再也感动不了他。他心中已经有了爱,他爱那个高贵、傲慢的女孩云依婷,而且有把握会爱她一生。他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多余的感情随便分给别人。
“好吧!”他耸耸肩:“你既然喜欢坐在这里就在这里待着吧!”他一挥手,招来一部待车,以一种绝对潇洒的姿势坐了进去,剩下方丝莹瞠目结舌地看他扬长而去,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杀了你!”方丝莹又叫又吼地从爱快。罗蜜欧中冲了出来,对他的车大声喊着,那疯狂乱舞的手势活象个疯婆子,而坐在车中的陈国伦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为什么还在台湾?”一回到办公室,陈国伦就把方仁杰叫进了办公室。
“她不肯走。”方仁杰面如土色,他很后悔自己这么不当心卷入了老板的私生活,但事情既然发生,后悔也没有。
“你竟敢瞒我?”
“我以为她过两天心情平复了就会听从我的劝告。”
陈国伦锐利的眼睛瞧着他,象老鹰瞧着一只无法自卫的小鸡。然后不耐烦地用铅笔敲了敲柚木写字台。
“还有一点”陈国伦叫住了他:“我刚刚才想到的,她姓方你她姓方,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方仁杰他问愣了,但被他那一股天生的威严所慑服,在这个企业王国,他是神,谁也没办法瞒骗的神。
“她是”方仁杰才要开口,但是陈国伦桌上的桔色电话却响了,这只电话是陈国伦的热线电话,除了最亲近的人否则绝不可能用到它。
“你先出去!”陈国伦一挥手,拿起了话筒。
“我是云依婷。”对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果然是依婷那有教养又高傲的声音。
“你考虑好了?”陈国伦并不如外表那么有把握,他的额头微微有汗,他紧张,紧张这个天生就比任何人高贵的淑女会拒绝他。不管是多么婉转的任何一个字,他都怕自己爱不了。老天!他竟然有自卑感,他到现在才明白那种痛楚的、无法改变的感觉。
“是的,我决定好好举行这次的展览。也许你的做法是对的。”
“婚礼呢?”他吁了一口气,忍不住擦擦汗珠。
“我嫁给你,下个月十号,大云是我的陪。”他似乎不带任何感情的,只是象在做一场交易,这就是真正的上流淑女吗?他不愿意检讨自己,只怀疑地想。
“你很干脆。我不会让你觉得嫁错了人。大去也将在半年之内恢复过去声誉。”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放下电话后,依婷十分惘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他。也许,这是现实所迫,也许,这就是鹆语所说的命。
她该认命了。
在这许多意想不到的波折中,她感受到命运不可违抗的力量。
她苦笑了,多么奇怪的人生呵!她竟要违反自己的初衷,不仅在事业未达到顶峰时就匆忙结婚,而且嫁的人也不是相恋六年的迪瑞。
迪瑞,她在心中轻声地叫:我要失去你了,永远地失去你。恨我吧!或是忘掉我。
恨我吧!
他抑住那份哽咽,把脸慢慢抬高,墙上有一幅照片,那是去年底她为云上峰照的。
可称得上是她的杰作之一。
她在那一瞬间抓住了他慈祥又温暖的一面,那便是隐藏于阴暗中真实的人性。
此刻,这幅悬在墙上的照片正微笑地看着她。
“爸爸,您还没走,您还在这儿守护着我,是吗?”她走过去,伏在那幅相片上“爸爸,我也许做错了一些事,可是,您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我错在哪里?究竟我该怎么做?”她碑原先鄙视一切的气质在父亲相片前消失了,只剩下女人的软弱,然后她哭了,哭得仓徨而无助。
冷漠、高傲、尊贵、漂亮得近乎完美。
这是吕承达律师对云依婷的真正印象。
她与一般平常的女孩有着天地之别,但是她的疯狂气质也同样是独一无二。这点与过世的云上峰非常相似,或许这正是做为云家一员应具备的特质。
自从依婷接管大云以来,吕承达对她热烈的爱慕之情渐渐转变了,他不能了解她。
即使他能容忍云上峰从前的一些近乎疯狂的举措。
即使她和云上峰是一个模子中印出来的。
顽固、坚持、强硬
但吕承达就是不能忍受她。
以男人的立场而言,顽固、坚持、强硬都不见得是坏事,甚至是身为企业首脑的性格中应以为傲的一部分,但一位女性若也敢紧随后尘,就难免不遭人物议。
即使是她留学过巴黎。
即使是吕承达这种受过最新式的欧洲教育,走在时代尖端的人,都要以另一种眼光来衡量她。
因为,她使得男人颜面无光。
这是个男性的社会,男人们可以彼此交游为友,甚至在势不两立成为仇敌时还能互相欣赏,但他们可不能容忍女性也和他们一样并驾齐驱。
她是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伴侣,不过绝没有一个人愿意成为她事业上的伙伴。
他最最痛恨的是不肯安安份份地做一个女人,或者是干脆的让男性膜拜的女神;她以聪明智慧睥睨天下与男人一争长短;但一到了重要的节骨眼,她又会以天赋的美色为武器,她的女性气质可以马上派得上用场,比如说她利用了和陈国伦的婚事,使得吕承达这等厉害的人都觉得棘手的困境迎刃而解。
当吕承达打定了主意走进云依婷的办公室时,她正埋首在一大堆的文件中,那专注的样子,一点也不象个女人。天知道他最怕见她这个样子。
“有事?”她起头,不胜讶异,除了陈国伦,吕承达是唯一可以不经过秘书通报,直接进来她办公室的客人。
“我应该先打个电话来,可是,我最后决定还是亲自登门的好。”吕承达在她对面的皮椅上坐下。真奇怪,到这个时刻,他还是无法谅解她的所作所为。
“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她嗅得出他带来的气氛,合上待批的公事,说实话,陈国伦借给她的这个十人小组,简直是天降神兵,聪敏、机智、有效率;他们是现代企业中的圆桌武士,分开来工作各有一套,团结时力量强大所向披靡,把大云企业许多积弊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来,同时毫不容情的予以批判;解决的手法也明快、迅速、真帮了她的大忙,也使得在一同工作时,学到了不少。
“听说你决定举办展览了?”他不喜欢“听说”两个字,身为与她关系的律师,居然要从别人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太过分了。
“正在筹备中,我现在利用每个晚上工作,只要再过五个工作天就可以完成。”
“展览会结束后你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
“你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消息?”她吃了一惊,和陈国伦的婚事,她一直在保密阶段,吕承达居然知道?
“我昨天就知道了。”他的心中无限沉痛。
“不恭喜我?”她有意冲淡他带来的奇特气氛。
“当然,婚礼当天,我会亲自来致喜!”他极力掩饰那份嫉妒与失落。“我今天来看你,是为了另一件事。”
“哦?”“我要向大云辞去法律顾问的职位。”
“为什么?”她感到非常的讶异与吃惊,那双秀丽的眉蹙了起来。
她真美!吕承达在心中想,无论现实如何的挫折、击似乎都不能击倒她,反而象风雨过后的幽兰更见芳美,更叫人神魂颠倒。
“你也知道,我对大云有一份深厚的感情,但在令尊逝世前,我就已经决定要离开它。”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搞糊涂了。“你帮了我很多忙,在未来大云更需要你!”
“大云并不需要我!”他忽然抑制不住的热切的倾身向前:“依婷,别傻了,大云以前的风光已经随着云上峰的逝世而消失了。你永远也不能使它重振,反而会让这个巨大的包袱拖垮你,依婷,何必呢?你有美貌与青春与,应该享有更好的生活,何苦这样欺骗自己?”
“这就是最好的生活。”她略略回避他的热切。他是在嫉妒吗?他知不知道他自己说的是什么?
“我们的意见永远无法沟通?”他近乎悲哀地看着她。这个可怜的女人,她是不世超越美女,她却一点也不珍惜,反而为了一个生命垂危老人的胡言乱语而断送一生,把自己贱售给象陈国伦这样的男人,荒唐啊!愚蠢啊!她为何不奋力追求自己真正的价值呢?
“因为我不明白你真正的意见是什么?”她凛冷地、睿智地自着他。“你当真要丢下大云不管?”
“对不起!我实在爱莫能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我对大云有这样的渊源与感情,但是我的告诉我不能再这样下去。至于移交与善后问题,我会尽力使双方都满意。”
她不能勉强他,是呀,依婷和他凝望着,那一望里,有数不清的东西,纷乱地搅在一起,但突然依婷感到颤动了。
因为她在他失去矫饰的眼神中,看到了她一直想证实的东西。
他爱她,由于这份爱与对爱的无能为力,所以促使他的离去,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束方式。
即使她这一方面从未开始过。
但也到了结束的时刻。吕承达不怕是个精明的人,他毕竟没有任何理由再待下去,让各种挫折感磨损那已经受伤的自尊。
“我们还是朋友?”她站了起来,端庄优雅的姿态和身上幽幽的香气,使他无法自己。
“永远的朋友。”他喃喃地说。在这伤感的一刻,他没有任何悔恨,只有婉惜;但对一个男人来说,他所能尽到的,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才走后不久,办公室中又进来一位访客。竟是陈国伦,那潇洒不羁的俊拔身影,象一阵突来的阳光,赶走了吕承达所带来的阴暗。
“他来干什么?”陈国伦嗤之以鼻的。
“下次进来时,麻烦请先敲门。”她真不能忍受他自命潇洒的态度,更不希望在为期不远的婚礼后被迫接受它。
“我会的!”他嘲笑地。“现在有空吗?”
“什么事?”
“我约了珠宝商半个钟头后来此,他将会带最新款式的结婚钻戒供你挑选。”
“如果我刚好不在呢?”
“我知道你在。”他狡猾地看着她。他原不需要这样来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她明白了,他要她知道她完全在他的掌握之内。
云依婷也同样地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可恶的男人每次好像不把她弄得大怒便不痛快似的,但她决定不再愚蠢地为他的挑衅而怒不可遏,她应该维持高雅、有自信的风度。
他有虐待狂呀?
还是有自卑感?
依婷若有所快悟,在他眼中,她是一名真正的大家闺秀,有出身有来历。虽然他白手起家奋斗有成,但真挤进上流社会时,他难免不感到心虚。
她对他的狡猾无动于衷,因为她想通了。
“你也知道我是穷人家的孩子,可没什么传家之宝送给你,所以只好请你包涵了。“陈国伦讽刺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刺耳。
“人格的光辉并不比钻石逊色。”她忍不住地提醒他。价值判断有很多是错误的,是愚不可及的。
“不必清高地跟我说大道理,我只不过是个商人。”他骄傲地,只因为她一语道破,
伤了他的自尊心。
桌上的电话这时响了,是她的秘书打进来的,那名珠宝商已经到了。
陈国伦的品味一点也不象一般暴发户的低俗,相反地,他有一流的眼光。当那名稳重、精明、穿戴谈吐都非常得体的珠宝商打开箱子展示他的珠宝时,连依婷这样从未对珠宝发生浓厚兴趣的人也不禁屏住气息。
多么美啊!
她不禁又看了陈国伦一眼,这些珠宝她曾在纽约和巴黎的第一流珠宝橱窗中欣赏过,他却有办法找到这样的珠宝商把这些不论是质地、镶工、成色光头都非常优美的钻石带到她眼前来。
可是炫耀夺目的钻石并没有使她头晕目眩,她十分迅速地指定了一颗,那是颗样式最简单大方,也是最无瑕疵的。只有三克拉多一点,传统的白金石,戒面琢磨成平面圆形,切割得十分优雅,稍一转动,就流动出无限光彩,亮晃晃得象一片火海,巧夺天工的琢磨术确已到了登峰造极之。上帝创造了这款钻石,而幸得它灵魂的名匠显扬了它。
陈国伦看她指定了这一颗,那傲气的唇边不禁流露出赞赏的微笑。她一直不肯随便配戴首饰,但她是真懂,不是吗?选焙钻石,他是专家,也只有方丝莹那种笨蛋会舍弃一流的好东西要华而不实的钻石手镯。
而依婷的戒指才能真正衬托她高贵的气质。
在灵魂上,她也是真正的贵族。
选结婚戒指需要二十分钟时间,但戴上它,却可能要费上一生的光阴。
这么小的一个圈,真能把人从头到尾一辈子圈住?
依婷若有所思的把眼光迎向陈国伦。
这是缘份?是宿命?谁也逃不脱的!
陈国伦并没有当面和珠宝商议论价钱,他们之间似乎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们曾经合作过多少次?有多少个美女由这个珠宝商手中得到陈国伦价值不菲的礼物?
她不想猜疑,不想追究。
不管陈国伦过去的品性如何,都跟她无关。
她不是为了爱上他才嫁给他的。
她有着最严重的理由。
依婷也不愿小家气地猜戒指的价钱,一百万、一千万,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只是无可奈何的让这只沉重的圈圈套牢她罢了。
他象购买这颗钻石般,以昂贵的价钱买下了她。
她恨这种感觉,但她天赋的贵族性格仍坚持自己与生具来的骄傲。
因为他可能买下任何东西,包括人间最光辉的美女,或者艺术家,反正他有的是钱,但他却买不到她的灵魂。
那是云上峰去逝后,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有正面价值的一瞬。
即使是陈国伦用负面刺激出来的。
珠宝商又拿出另一个箱子,里面是男用的钻戒。
“交换饰物时,也得让新郎高兴一下吧?”陈国伦的幽默很让人受不了。
她伸手把箱盖“啪哒”一下合上了。“我会为你准备的。”
“不!我向来不用旧货。”傲慢与毫不掩饰的气愤,使她吃了一惊,他相当的精明,而且厉害到出乎她意料之外,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迪瑞的事?
“你误会了,”不管他是否知道,她都不能由他瞎猜。“我过二十岁生日时,爸爸就已经替我准备了。现在正收在保险箱内。”
“我说过我要全新的,这是我第一次结婚。”他不耐烦地。
“难道你不愿接受祝福。”
“那原来不是祝福我的!是吗?”他锐利的目光看穿了她。
“你”她委实气结。但实在不愿当着珠宝商跟他吵,只好选了一颗方型,富于男子气概的给他。
珠宝商很识相,办完事后就收拾东西走了。陈国伦等他关上门,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阴沉脸色瞅着她。
“婚后我会尽量照顾你、尊重你、爱你;但有件事你一定要注意,不管你以前有多浪漫,有多少个男人,那是从前的行为,我没办法管,但你既跟了我,如果你不守妇道,当心我会宰了你。”
老天!这些粗俗的话自他的口中说出,再一字不漏的溜进她的耳朵,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在说什么。
“我没有,从来没有!”她气愤难忍,这个浑蛋,他侮辱她还嫌不够,又变着花样来愚弄她不成?
“不要强辩!你过去的资料我很清楚!”他的面孔狰狞起来,他蛮横地打断她,几乎是粗鲁地靠近她的耳边;“我不是傻瓜,要说谎骗人,你是班门弄斧,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敢对不起我,我会杀了你。”
她气得呆住了,以致于他几时出去的都不知道了,但那几句话似流氓的威胁,却象符咒一样留在她耳久久不散。
他把她当什么了?妓女吗?还是人尽可夫的婊子?
她无法使自己在短时间平静下来,因为他太过火了。
而且她发现,人要他开始有意激怒她,她就永远没办法逃脱陷阱。
他竟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他爱她。
或者他把“爱情”这种事当做了游戏?自己制定许多技巧、规则,只要一高兴,就把她拖进漩涡,不怀好意的侮辱她,看她在盛怒中,抛下矜持、高贵、优雅、自信而象个最普通的女人,暴露出本性。
老天!她头痛欲裂地想,她碰到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方丝莹开着她的小跑车,象箭一样冲上了公路,然后在快接近云海山庄时,停下车子,从后车箱提出一只大提篮,象蛇一样溜进了附近的小路。
她谨慎地避过了可能会发现她的视线,那冷静的态度、和她眼中狂乱的、满蕴恶意的神情毫不相和。她的长度披在肩上飘动,窕窈的身子十分矫捷,一身和树叶颜色十分相近的春装,即使被人瞧见了,也会让人以为是出来郊游。
谁都想不到她的提篮内是一桶汽油。
这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小径上遍地附落的松针在她的脚底下沙沙作响,野鸟于林中鸣叫着,声音在空谷异常的幽静好听,夕阳斜斜地挂在天边,火红色的余晕染满了穹苍,朵朵彩去之飘动,令人心旷神怡。
任是谁见到这样的美景,都会不禁为之流连沉醉,但是方丝莹连望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她的心中只充满恨。
那愤恨之情如同火焰般在胸口熊熊燃烧着。
她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被陈国伦的男性魅力,被他的财富、气势蒙蔽了眼睛。
她起初只因为他的财势,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玩物,但没想到,她竟然真正地爱上了他,爱地那么不可自拔。
当他对她口吐恶言时,他真的有由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
她是众所周知的美女,论貌论才在现今的名女人行列中,拥有不可忽视的一席之地,只有陈国伦能给她幸福,陈国伦却这样的藐视她,简直就象拍一只苍蝇似的,毫不在意,随随便便就把她拍死了。让她毫无保留的爱一点退路也没有。
她怎能不恨?怎能?
以眼还眼,以眼还眼,从她美丽的唇边喃喃地冒出这样恶毒的诅咒。
是的!他一点也不把她看在眼内,残忍地伤害了她时,她发誓她会报复,必要时,她会不惜一切,甚至于杀了他。
杀
她扬起头,不禁忘形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那狂笑之后的余音震动着四周的空气,也吓得栖息在枝上的小鸟展翅高飞。
啊她突然停止住狂笑,注视着手中的提篮,她不辞辛苦地跑上山来是为了一个重要的目的,如果行迹不慎被人发现那不就糟了吗?
她好恨!好恨!狠狠地,她一摔头。陈国伦敢明目张胆地甩了她,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她冷酷地注视着自己的手,陈国伦曾经在床上热情如火的抱过她,吻过她;他一定没有想过,这个身体的主人有如蛇般妖冶的胴体,有百艳千娇的手段。
谁也不能够了解她此刻悲痛的心情。
当她失去了所爱,就如同失去了所有。
“强盗!云依婷你这个强盗。”她丢下提篮,紧紧地握住拳头,不由自主地啜泣起
来,双肩一耸一耸的,泪流满面。
她低估了云依婷,她一定有着方丝莹所没料到的媚术,她冷艳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教养,也许正是打动陈国伦这种浪子的致命武器,使他死心塌地。
谤据她的经验了解,陈国伦这回可能是动了真情,要他重回方丝莹的怀抱,真是谈何容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擦掉了眼泪,打定了主意,提起篮子,缓缓走下绿草如茵的山坡。一边走,她一边想象着,当群星升起时,云海山庄将会变成火海山庄,熊熊之火将使得美丽的云海山庄如同白昼。
那是它最后的命运,也是最后的光耀。
方丝莹对那如同神话般的建筑投以冰冷的一瞥。她以疯子的机智使自己的行动完全隐藏在草丛中。
象一条蜿蜒曲折的蛇,抛弃了尊严,只为求达到目的,而不顾一切。
天渐渐地暗下来,当天边初夏的星座开始显现时,她已经成功地潜到了山庄的边缘,几乎可以接触到闪闪发光的湖水。
石头砌成的围墙如同一座坚不可撼的城堡,高大的叫人泄气,她绕着墙走,愈走愈绝望,如果她不能够进入这道墙,她所有的工夫都要白费了。
可是正当她难受得预备抱头痛哭时,突然,一个小门吸引住她的视线,她试着去推了推,正如她所料,门是锁着的,她不肯死心,用尽了全身力量去推,就象是奇迹出现般,门竟然开了一条缝,那门开的缝,有如一线生机,她悄悄地用手指去移动那已锈蚀的门闩,用力,再用力,居然很容易就被她一寸寸地移动了。
她满头大汗的朝里头望了一眼,一个人也没有,她弄开门后马上掩身进去,照原来的样子把门关好。
喘了口大气,她才发现这儿是花园的最角落,四周全是高大的热带植物,由于种得太密了,显得有些阴森,但她可是什么都不怕的,她沿着树丛走到了一栋玻璃花房旁,把提篮搁在那儿藏好,观察着山庄的地形。
当她弄清楚云海山庄几乎有两千坪大,佣仆成群的时候,她才知道原先错误的判断有多么荒唐可笑,凭她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弱女子想把它烧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她怎能就这样轻易放弃?
如果她随便退却,她会为自己的软弱无能而痛悔一辈子。她决定既来之则安之,不能把它烧个精光也要闹它个鸡犬不宁。
方丝莹定下了心,回到玻璃花房,在一堆花园工具中找到一把大圆锹,一把铁锤及一些钉子。
星星一颗又一颗地出现在天幕了,如她所猜测,这是星光灿烂的夜晚,但再美的夜也动摇不了她,她吃力地用圆锹铲土,挖了一个洞,擦了擦,她由花房的木料堆中拖出几根长木头,用铁锤把钉子敲进去,架成一个简单的堆架。
这是男人的工作,但愤怒之火使得方丝莹做得很好,丝毫不显逊色,而且小心极了,一点也没惊动到山庄的任何人。
木架钉好后,方丝莹由提篮中取出那一桶汽油,用汽油把木架浸湿,放在洞里面,这个没紧挨着花房,只要它烧着,脆弱的花房也会跟着完蛋,她得意的一笑,用汽油将破布沾个精湿,放在木架上,再提着汽油桶沿着架子的四周洒了一圈。
汽油的臭味熏着她的鼻子,但好屏住呼吸,现在一切就绪了,她拿出一个火种,准备点燃了丢向那堆沾着汽油的破布,顷刻间,云海山庄就要遭到报复,以泄她心头大恨了,但这只是她的第一步,她还有更多更好的计划,她要陈国伦一点一滴地尝到痛苦。
方丝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点亮了火柴,忽然也尖叫了一声,当破布燃烧起来时,她的手臂也被火焰波及,她惊恐地看着火焰爬上她的手指,沿着手腕一直奔向臂膀,那火焰的颜色与热度吓坏了她,她盲目的挥动着手臂上的火焰,不停的大叫着,整个脸孔都吓得扭曲了。
那恐怖至极的叫声,惊动了山庄的仆人,当有人看见这时竟然起火时,连忙摘下廊壁下挂着的灭火器,飞奔来救火。
令他们惊奇的是手臂上全布满火焰的陌生女人,象发了疯似的向外狂奔,仿佛马上就要被火烧透烧化。
一名较有经验的老仆人,连忙拿起一床毯子赶过去,用胸口挡住她,使劲将她身上的火扑熄。几分钟后,方丝莹全身虚脱地躺在地上哀叫打滚,抱着自己那条灼伤的手臂痛哭流涕。
那狼狈可怜的模样,象一个挨了魔鬼诅咒的恶灵,永世无法超生。
仆人们救熄了火,好奇地环绕着她,他们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但出现在这里,一定跟这场火有关。
虽然她的模样不堪,但污泥、乱发、灼伤仍掩不住她难得的美貌,大伙儿面面相觑,不晓得她为什么凭白无故会来烧云海山庄。
“等小姐回来处理还是报请一一九?”有人问
“等小姐来不及了,我已经通知救护车,唉!年纪轻轻为什么偏要自作孽呢?”
“不要说了,她的手已经毁了。”另一个人轻轻拉住她,大家为她自找的不幸都不禁噤声了。
“毁了?”方丝莹模模糊糊地听着这句话,竭力收拾残存的意识,当她发现原来冰肌玉骨的手臂竟然烧得这般可怖,登时晕了过去。
“是的!我认得她!”云依婷随着通知她的警员赶到医院时,只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陷于昏迷的方丝莹,就别过了头去。
不是憎恶,不是嫌弃,而是不忍。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方丝莹为什么会作出这种愚蠢幼稚的疯狂举动。
可怜的女人!她爱陈国伦爱疯了。
她很同情她,但是无能为力。
警员一边客气地做笔录,一边好奇地打量她。云依婷自从云上峰去世后,一夜之间,她和陈国伦的事被报章杂志渲染个不停,一登再登,对这样的美女,有谁会不好奇呢?
“你知道她纵火的原因吗?”警察继续问着。
“不清楚。”她摇摇头,她能说什么?说什么别人都不会信的,徒增话柄而已。大云企业目前正在复兴阶段,经不起任何的打击,她也需要竭尽心智去冲刺,这种事情唆!为什么偏偏要发生在她身上。
当她做完笔录时,一些记者突然举着镁光灯向这里走来,云依婷皱紧了眉头,她可六臂也挡不住,更何况这儿是先头部队,弄不好这个意外事件会变成丑闻也不一定。
“你帮我挡一挡。”她用手肘推了推临时丢下工作由摄影工作室随她前来的助手安华,轻轻交待一句,马上迅速地由医院后门离去。
如果迪瑞在就好了!她成功地摆脱了那些记者后,一个人走在黑夜中,突然地想起迪瑞,他是她心头永远无法消散的人影,但自他一怒而走后,她再她也没得到他任何,也许,他已打定了主意。
这样也好!是不是?
她苦笑了,他们曾经是那样相爱,但是她怎甘心做一名平凡主妇?以前不可能,现在她要全心全意为大云奋斗更是不可能。
或许,他的离去是明智之举,长痛不如短痛,六年的恋情就这么如风消散,也许凄楚,但不也很美吗?
她摇了摇头,逼回满眶的热泪。
迪瑞,不要怪我!她轻轻地在心中叫,没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情形,反而是种幸运
一道利眼的车灯远远地亮了,同时缓缓地驶过来,她用皮包挡着那道光,在这时刻,她不要见任何人,她正在想那辆车的主人会不会是记者时,车已经驶近了,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驾驶的相貌。
云依婷叹了口气,她早该料到了,是陈国伦。
他总会在出了事时马上出现。
想躲的躲不掉,何不面对现实?她站定了,那份美象在空气里凝止住了。
银灰色的爱快。罗蜜欧在也身旁停下。
“上来好吗?”这回他没有霸道的命令她,那央求的口气有些奇怪,借着车灯,他无心掩饰的沮丧模样让她吃了一惊,只一天的工夫,他的飞扬践跋扈全不见了。
“我在工作室的事还没有忙完。”
“只耽误你几分钟。”
她坐了进去,既然决定嫁给他,必须相处一生,凡事便得开始学习容谅、忍耐,更没有必要故意跟他过不去。
坐在他身边,她才发现他不仅神情沮丧,气色也很坏,他知道方丝莹闯的祸了?他想解释?说实话,对陈国伦的这一点她很不能谅解,尤其是方丝莹一而再、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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