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颇有了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她哪里晓得,苏静初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人服侍,押车的又都是小厮,完全无人听她使唤,过得极其辛苦,所以到家时,就已成这副模样了——苏静姗当初不给她配丫鬟,压根就是故意的。而且这名声会不会变坏,就得看她的造化,和汪氏的心思了。
不过,尽管对苏静初恨之入骨,汪氏脸上却仍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和蔼地对她道:“你这一路上也辛苦了,先回房梳洗梳洗罢。”
苏静初刚才一听那小厮的话,就知道自己是被苏静姗给算计了,并且能猜到汪氏那里不会有好果子给她,因此心里慌张得很,不管不顾地大声叫冤,道:“奶奶,他们扯谎,送我回来,根本不是六少爷的意思,而是七奶奶耍的诡计”
她当着苏静姗家小厮的面大呼小叫,令汪氏很是恼火,遂当即打断了她的话,严厉地道:“休要胡说,七奶奶为何要耍你?于她有甚么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好处就是汪氏责罚起她来,不会再有顾忌,而且会以为刘士元不再宠爱她,从而把她朝死里踩苏静初越想越觉得害怕,跪行上前,奋力分辩。但她越分辩,汪氏就越觉得她丢人现眼,赶紧叫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把她押下去了。
苏静初一走,汪氏便朝着门外的几个小厮露出抱歉的表情,道:“妾室无状,竟让你们看笑话了。”
众小厮这一路上,早见惯了苏静初的种种丑态,习以为常,连称六奶奶言重了。
汪氏命人取来上等封的赏银,打赏了小厮和车夫,然后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了。
待小厮们一走,她便去了西梢间,命人在门口挂上厚厚的能隔音的帘子,然后把苏静初给叫了来。
苏静初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了,面色惨白,连连磕头,求汪氏原谅。汪氏看着她,讥讽道:“哎哟,苏姨娘,你好容易去了京城,却怎么落得这副模样?六少爷最是个怜惜人的,我还以为他一见你就会留下呢,却怎么把你给送了回来?哎呀,这送回来也就罢了,却怎么连个丫鬟都不让你带,害得你一副饱经风尘的模样?”
汪氏这一连串的话,羞得苏静初抬不起头来,可这些明明都不是事实,只是苏静姗耍的阴谋诡计而已,但后果却为甚么要她来承担?苏静初不服气,一百万个不服气,因而在心里把苏静姗来来回回骂了上百遍。
可惜苏静姗远在京城,她再怎么骂,她也不会掉块肉,而汪氏的责罚就近在眼前,怎办,怎办?苏静初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到了青砖地上,打湿了一大片。忽然间,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忙道:“奶奶,我真不是被六少爷送回来,不信你写信去问他”
汪氏跟看白痴似的看着她,连她身旁的陪房们和大丫鬟们,也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好似苏静初在讲胡话一般。
苏静初的确是没脑子,她因为得宠,早就已经是汪氏的眼中钉,肉中刺,汪氏只恨没有个机会整治她呢,而今这机会被苏静姗送到了眼前,她岂会放过?如果她真依了苏静初写信去问刘士元,那就真和她一样是没脑子了。
事实证明,没脑子的只有苏静初一人而已,汪氏紧紧抓住苏静姗送给她的这个机会,迅速地把苏静初失宠的消息传到了每个姨娘和通房的耳里。随后,根本就不消她动手,其他几个妾室便把苏静初羞辱得抬不起头来了。
失宠,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惩罚,汪氏深谙此理,不但没有打苏静初,甚至连骂一句都不曾,只是按照家中对待失宠妾室的惯例,把她所住的屋子,由向阳的套间,挪到了背阴的单间;然后把她每月的吃穿用度,减掉了三分之二;而且从此以后,别的妾室有新衣穿,唯独她没有;别的妾室能跟着汪氏出门去见客,唯独她没有资格如此种种,比起打骂来更教人难过,就好似一把钝刀子,一点点,从里到外地磨着苏静初,令她容颜憔悴,形容枯槁。
消息传到京城,苏静姗虽有不忍,但却是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至少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见到苏静初出来兴风作浪了。她的那些愚蠢的手段,真是让人消受不起,所以,还是以她的悲惨,换得其他多数人的一点安宁罢。
不过,刘士元得知此事后,却找上了苏静姗,怪她不该瞒着他把苏静初给送了回去。他虽然不敢当面去责怪苏静姗,却是日日在刘士衡面前嘀咕,使得刘士衡烦不胜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