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一阵胆战心惊,她终于能了解被慕容残杀死的那个人为何会那样惊惶恐惧。死亡迫在眉睫,却又不知何时解脱,真的是最痛苦的折磨!
“你也跟着试凄了”她轻轻抚摩同样疲累不堪的灰马,然后跳下马背,放它去吃草。
她重重吁了口气,倚着一棵树干慢慢滑坐下,积压的疲惫马上袭来,她将头靠在曲起的膝上,闭上酸涩的双眼。
死,而且死相非常难看她似乎可以预见她不久之后的悲惨下场成为一堆血肉模糊的尸块。
没有月光的夜晚是猎杀的日子。
“时间到了”抬头望向天空,漆黑的夜空连一颗星子也见不到。
漆黑的夜是属于他的世界。
今晚,一切都将结束!
糟糕!她居然大意地睡着了。
背脊没来由的升起一阵寒意,让项洛妍自浅浅的小憩中醒来。
天空早已拉上了漆黑的夜幕,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
“你”抬起头,她张口结舌地看着站在她面前、和夜色融为一体的慕容残。他狰狞的面具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时间到了”幽渺的嗓音极轻极柔,却教她不寒而栗。
一模一样!她蓦然想起那天在枫林里,他也是这样说。
“是吗?做个了断的时候到了。”她缓缓地站起来。迫近的死亡反而使她冷静下来,右手紧握着刀柄伺机而动。
慕容残轻蔑地冷哼一声:“你以为自己有胜算吗?”
“不知道,但”她话未说完,手中长刀已落地。她的手腕被慕容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了一剑,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地面。
她蹙眉忍下疼痛:“胜算,不一定是靠武功高低来判定的。”
他取下面具放入怀中,冷冷地望着她,眼中凝聚着森冷的恨意。
他的恨意令她一阵心痛,彷佛被利刃划过一般,静静地淌着血。
她强抑着痛楚,故作坚强地道:“是你不仁在先,凭什幺用这种眼光看我!”
“狡辩!”他何曾对她不仁?!他对她他对她慕容残愤怒地挺剑刺向她心口她闭上眼,感觉凌厉的剑气打在胸前,接下来却没有预期中的痛楚。睁开眼,她发现剑尖停在胸前。他是打算给她一丝希望,好让她死得更痛苦吗?
她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见到他的脸上闪过愤怒、怨恨、悲伤、痛苦,以及种种她所无法明白的情绪。
背叛他的人绝对不能原谅!她必须死!
但是,他为什幺犹豫?
只要刺下去,一切就结束了,可是他却无法将剑再递前一分!甚至他竟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
为什幺犹豫?为什幺颤抖?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
不该是这样的!
一咬牙,他闭上眼,拉回长剑再猛力刺下“你何时变得如此拖泥带水了?”她低头看着抵在心口的剑尖。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挣扎与不忍,甚至觉得他的心在悲鸣。他真的变了吗?为她?
他睁开眼,凝望着她娉婷的身影,默然不语。
每当他想下手时,耳边便听到她唤他的声音。
旭哥柔柔的叫唤声不知从何时起,竟已进驻他的心底,令他心软犹豫。
他竟会心软犹豫!这不是他!他不该心软、不该犹豫!
旭哥他一震,长剑落地。
“不”他狂吼一声,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拥着她,身体微微颤抖。“为什幺”他痛苦地低喃。
那声悲伤的低喃重重地打在她的心上,她觉得好难受,一颗心难受得发疼他的怀抱依然温暖,他的气息依然令她眷恋,她不由自主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双手环住他的腰,想要继续沉溺他想就这样拥着她,他想就此遗忘对她的恨,可是他忘不了!
当希望成了绝望,他的恨也随之扩散,占据了他的心。
他猛地推开她,右手掐住她纤细的颈子。
“你背叛了你的承诺!你背叛了我!”他全身迸射出森冷的恨意。
“没有”她惨白了脸,无力地挣扎几下。
他突来的转变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淋下,令她的心瞬间冰冷,脑中又浮现那幕腥红的画面她太傻了他怎幺可能为她而改变?他是个杀手,反复无常的杀手啊!
一时的迷醉,注定她丧命于此。
但即使是这个时候,他的指控依然令她心痛!
眼前,黑暗逐渐吞没了她也好如果他这幺恨她的话
这里是冥府?
湿凉的空气沁入鼻中,唤醒了昏睡的项洛妍。她摸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温热的肌肤,手腕、颈上的疼痛犹在,所以她还活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幽暗,壁上的油灯散出淡黄的光晕,让她勉强看清自己身处一间宽敞的石室内,除了身下的石床及照明的油灯,这里空荡荡的什幺都没有。
他为什幺没杀她?
“你怎幺能这样恨我”她捂着胸口低语。慕容残愤恨的眸光和指责刺伤了她的心。
你背叛了你的承诺!你背叛了我!
那指责的声音又响起,她握紧拳头大吼:“没有!没有!我没有”
突然,一阵嘎嘎的声音传来,她转头看向缓缓打开的门。
“项小姐,您醒啦!”丁淳满脸喜色,提着食盒走进来。
“丁总管,我在慕容山庄何处?”她劈头便问。
“这”他放下食盒,迟疑了一下才道:“在后山。”
后山?虽不知在哪,但一定离长安很近!只有丁淳在,要脱逃容易多了。
一打定主意,她暗暗提了一口真气,却陡然色变。
“项小姐,您怎幺了?”察觉她的脸色有些奇怪,他担忧地问。
她绷着脸摇摇头。她的内力全不见了!原本她想点昏丁淳然后乘机逃跑,却发现自己内力全失,几个重穴也被封住了。难道她的武功被废了?
她沉声道:“慕容残呢?”
丁淳吓了一跳“您知道庄庄主是慕容残?”
“你也知道?”她有些讶异。“我既然已经说溜了嘴,那就不必再假装了。是,我早知道慕容旭就是慕容残。”
他收敛惊讶的神色,严肃地问道:“项小姐,您可是因此而逃婚?”
她不答,转移话题:“我的家人知道我在这里吗?”逃婚?如果她没见过他杀人,对他具有杀手的身分还容易释怀些;偏偏她看到了,而那一幕更成为她的梦魇。
他不答,只是摇摇头。
想来也是慕容残不准。她别过头说道:“你可以走了。”
他叹口气,走出石室,石门缓缓关上。
项洛妍看了看丁淳放在地上的食盒,她饿是饿得很,却没有心情吃,一方面也是因为赌气。她从床头的行囊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又躺了回去。
杂乱的心情让她难以安宁
闪亮的银带自翠绿的山间流泄而下,坠入一池碧渊,溅起雪白的水花。
慕容残立在池边,凝望瀑布良久。他突然大吼一声,跃入水中。
许久之后,他才自池中探出头,游到瀑布之下,任由狂泄而下的流水冲激他的身体,冲去他纷乱的思绪。
他变了,变得一点也不像自己!
他该杀了她,却无法下手,甚至当她昏厥之时,他的心还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