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方才再度出现,却是来辞行地。刘冕将她请到僻静处,说起了芙玉提的事情。
不料上官婉儿的神色马上变得严肃起来,非常果断的说道:“这种事情我不能答应。你也不要跟他们掺和得太深。芙玉这个人我没怎么见过,但曾有听闻。这个女人不简单。她虽是个新罗胡人,却在洛阳混得风声水起本领通天,和千金公主交从甚密。你想一想,一个商人,与皇族和朝臣勾结得如此之深,会没有特别地目的吗?历来商人都是最害怕朝廷和官府的人,她却反其道而行之而且如鱼得水。单从城府心机上讲,就值得怀疑。”
“我也对她很不信任。”刘冕如实说道。“我总感觉,这个女人跟我刻意套近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刻意套近乎?”上官婉儿机敏的眨了几下眼睛“她不会就是你地那个未来岳母娘吧?”
“啊,韦团儿又告诉你了?”刘冕叫苦不迭。
“很奇怪吗?回去不许欺负她。她也是为你好,怕你在外面被人栽害。洛阳这地方鱼龙混杂,你初来乍到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官婉儿冷笑一声道。“你不错嘛,在洛阳才呆了几天,就有岳母娘了。我只提醒一句,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芙玉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你最好是提防着点。你要赚钱还不容易吗?自己选派个人上来,我在翔銮阁下个批文给他,让他替你出面走商贩粮就是了。犯不着和芙玉这种背景复杂来历不明的人纠缠到一起。”
“是是是!”刘冕苦笑的连连点头“那我回绝她就是了。”
上官婉儿既生气又无奈的摇头叹息了几声,再道:“你呀,真不知道你身上是长了刺还是怎么。无缘无故的就那么多是非沾到你身上。”
刘冕呵呵地笑了笑,然后试探地道:“婉儿,你认识一个叫薛怀义的人吗?”
“提他作甚?”上官婉儿地脸顿时就红了,而且表露出一些疑惑和反感。
“看来你是了如指掌了”刘冕苦笑了一声道:“他今日请我帮个忙,我没好意思拒绝,于是就答应了”然后将薛怀义提的事情告诉了上官婉儿。刘冕倒也不是没主见,他只是想听一听上官婉儿的意见。毕竟这件事情事关太后,问问她的意见总会有好处。
上官婉儿轻皱眉头眼神灼灼的思索了片刻,缓缓点头道:“这个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想想,薛怀义一介草莽哪里会想到这种事情?这定然是太后的主意。就算刘老太公在世。也是不好、也不敢拒绝的。你答应了下来,就是帮了太后地忙给了太后的面子。顺水人情,帮之无妨。不过,你以后最好是离薛怀义远一点别的不说,有损名声。”
“这我明白。多谢婉儿。”刘冕感激的笑了笑。心忖身边能有上官婉儿这样的人问策。真是件有福气的事情。她聪明过人,而且执掌中枢对朝堂了如指掌。更重要的是对太后的心思把握得极牢。这些优势可是一般人所不具备的。
上官婉儿也有点无奈的摇头苦笑:“多事之秋,谁也逃脱不掉。叫你不要惹事生非吧,偏偏那么多地事情惹上你。刘冕,越王叛乱了,朝堂人心惶惶乱得一塌糊涂,我整日呆在宫里都有点窒息的感觉。你说,像我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像寻常女子一样,过上一两天的安生日子呢?”说罢,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无奈、忧伤和企盼。
刘冕淡然的微笑,安慰她道:“放心,过阵子就安宁了。”
“朝堂之上,永远没有真正的安宁可言。入眼可见勾心斗角,四处尽是尔虞我诈。”上官婉儿轻轻摇头叹息一声道“我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真的腻了,烦了。我多想像寻常人家的女子一样,平日里忙着绣花读诗,得闲时逛逛街市摆弄一下花草。然后找个如意郎君嫁了从此过上平静地日子,相夫教子安渡一生。”
刘冕听出了她话中的落寞之意,安慰的笑道:“怎么,莫非女官就不能嫁人的吗?”
“能呀!”上官婉儿自嘲的一笑“宫中规定,但凡女眷也就是宫女‘官这些人,都要三十五岁以后方能申请离宫,还不一定就能准。三十五呀,女人最美好地岁月全都虚费在冰冷地宫殿里了。像我这样的中枢女官,则是恐怕要一辈子留在宫里。”
“三十五?一辈子?”刘冕还当真头一次听说这样地事情,不禁有点惊讶道“有没有可能求得太后恩准提前放你出来呢?”
“我不知道。”上官婉儿淡然的微笑,笑得有点苍白。她说道:“我才十七,刚当了三年的中枢女官,这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很多时候,人总是会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愿意留在皇宫那种地方。没有温情、没有快乐,只有虚伪的客套与利益的争夺。离开皇宫过上寻常女子的生活,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
刘冕仔细的打量着上官婉儿,感觉今日方才对她有了一个比较深入的认识。原来,表面看起来光鲜尊贵的太后心腹,也有着旁人难以体会的辛酸。历史上的上官婉儿,是否也正是因为这个环境下长年的压抑与桎梏,才发生了性格扭曲从而多了许多的人生污点呢?
命运,真是一件无聊又残酷的玩艺儿。
二人沉默了半晌,上官婉儿轻叹一声道:“刘冕,我要回洛阳向太后交差了。你自己保重吧!”
“婉儿,乐观一点。”刘冕扬起嘴角来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微笑“或许,你的愿望就快实现了呢?”
“但愿如此吧。”上官婉儿冲着刘冕淡然的一笑,宛如清池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