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勋正色道:“何谓爱惜民力?自古以来,百姓除了向朝廷交纳赋税之外还要服劳役,官府可以任意调发民夫,若是不能服役者则须出钱代役,服役者亦要自备干粮、器具劳于公事,一些做官的为了盘剥百姓,常常在农时征役,既误了农时又使百姓负担倍增,故此为其弊。然而本官征调民夫,全是给付工钱的,百姓不须出钱代役,而且征调时间全在农闲之时,往日里此时农夫多要出外打短工挣些钱,服本县官府的劳役所得不下于别人家打工之所得,官府得修缮之利,百姓亦获利,这是两便之举,貌似劳民,实则藏富于民矣。
若是官府以爱惜民力之名百事不兴,百姓虽然无须劳于公役,但是县境内的各种设施得不到修缮依旧破败如故,而多数百姓农闲时节亦无所得,官府固陋,百姓固贫,是以事虽省却无利于民,这才是两害之举。”
潘达飞仍辩道:“可两个工程需要的二十五万银子怎么办?就算东翁有办法拿出这笔钱来,所需的材料何止小数,到哪里筹备呢?如果工程开工后因材料不足拖到开春,届时二十万灾民便要遣回原籍了,到那时城墙只建到一半,本地劳役也都要回去春耕,留下这半拉子工程给钦差大人看笑话吗?”
“不瞒两位夫子,学生早一个多月前就开始暗中筹备这件事,修建城墙的工程要分三年完成,今冬乘民夫最多时先将新城墙的粗坯筑好。这阵子修缮农田水利时学生四处巡查,发现城南十里外有一处荒地地势稍低,土色灰黑质地细密不透水,若能拌水夯实以火烧之,水干之后坚逾青石,学生打算将该处挖出一个人工湖泊,挖出来的土就地烧制成土砖,就地取材所费最省,且工程进度最快,到年前城墙粗坯就可建好,这样明、后年只须用少量青砖饰于外,工程量要小了很多,彼时冬季农闲时节只募本地民夫及匿籍流民便可完成。
至于那个人工湖泊,可凿通东西引入活水,广种莲藕,放养鱼苗于其中,不禁百姓捕渔,再修一些亭台楼榭,开辟为一个供百姓踏青游玩的所在,亦是利民之举。这样算来,整个工程县衙只须准备足够的木料就足矣,省下来的钱用于提高工钱和奖赏工程进度,这样做既增加民夫的干劲,又可使百姓收入增加,正好县城一场商战下来积压了不少商品,百姓手有头有钱可尽兴购买,今年普通人家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潘达飞沉默了一下,道:“东翁之言顿开学生茅塞,不过仍有一惑,东翁若是要散财于民,为何也要算上那二十万灾民呢?他们在本地赚足钱多半要带回家乡消费,且回到家乡不免被当地官府士绅盘剥去,东翁岂非为别人做了嫁衣?”
“这种情况肯定会有的,但绝不会多,邻省天灾运输不便,灾民回乡春耕所需的农具等物便不可能在当地购到,本县景祥商行已经成立了技校,正在全力赶制农具等物,开春后即运到受灾诸县销售,呵呵呵,到时候本县对景祥商行如实征税,所以发出去的工钱有部分是要赚回县库的,灾民能得到好用的农具,也可节省力气,提高效率嘛。”
两个师爷失声笑道:“东翁真有乃父之风尔。”
陶勋笑了两声,正色道:“修建城墙所需的主要材料能够就地解决,那么工程预算至少可以减到十七万两白银,扩建城墙的工程布政司已经批准,可以从县库支银两万两,学生自己出白银五千两,再向景祥商行和本地开明士绅募集两万两,剩下的嘿嘿嘿,学生敢拍胸膛保证,要让前阵子某些一毛的不拔的土豪劣绅们乖乖地放血出来。”
陈子轩心中一动,问他:“东翁可是抓到他们的什么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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