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知道!”赵四眼偷偷看了看红胡子的脸色,怯怯地回应“上个月,他还指挥着日本兵在锡林郭勒南部追杀小喇嘛。我就是那个时候被小鬼子俘虏的,然后不由分说就给绑着押到了黄胡子的老营里!”
“是红爷的老营,黄胡子不过是乌鸦占了老鹰的窝,只要红爷在山脚下招呼一嗓子,他立刻就得撒丫子滚蛋!”几名脸皮较厚的俘虏抓住赵四眼话语里的疏漏,趴在地上大声驳斥。
“是红爷的老营,是红爷的老营,黄胡子他不过是替红爷看几天家!”赵四眼立刻改口,唯恐因此惹恼了红胡子,得不到对方的宽恕。
红胡子却没心思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他的眉头一下子皱得紧紧,耳畔此刻响得全是儿玉末次这个名字。因为这厮的突然出现,导致游击队的战斗骨干们损失了三分之二。这个仇,早晚都得让这厮血债血偿!
“我,我真的上个月刚被押上山的!”赵四眼见红胡子满脸阴云,以为对方因为自己刚才话语中的错误生了气,赶紧小心翼翼地补充“我,我在黄胡子手下,什么坏事都没,什么坏事都没来得及干。不信红爷您可以派人到山下查访,我,我这次真的是被逼无奈,才重新操了旧业!”
“我们,我们也什么坏事,什么坏事都没来得及干啊!包括刚才您老攻山,我们连枪都没敢放,就直接投降了啊!”其他俘虏得到启发,纷纷开始自证清白。
“我们全都是被迫的,被迫的。明知道黄胡子和小鬼子在唱红白脸儿,但是没有别的路可选啊!”“我们,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有罪。求红爷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求红爷给个机会!”
一瞬间,除了铁鹰和少数两三名土匪之外,其他俘虏都变成了无辜者。全都是被日本人拿枪逼着成为黄胡子的手下,全都心不甘,情不愿,只要找到机会就会立刻逃走!
“你们到底该怎么处置,我要问问周围的父老乡亲!”红胡子没心思再于一伙鼻涕虫身上耽误时间,转过身,继续往老营深处走去。张松龄和赵天龙两人现在还没回来缴令,显然是在肃清残匪时遇到了一些麻烦。他想亲自过去处理一下,免得弟兄们最后关头,在周黑碳等人眼里失了分,遭到对方的小视。
“红爷等等,红爷等等,我有话说,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赵四眼等人却不愿把自己的命运交到黑石寨周围的老百姓手中,手足并用追了几米,大声嚷嚷。
虽然在上一次战斗中,这一带的百姓大部分都跟着游击队提前转移了,但是在小鬼子走了之后,依旧有不少人放不下地里庄稼,又偷偷跑了回来。黄胡子对这些曾经跟土八路有过牵扯的百姓,敲诈勒索起来当然要变本加厉。作为黄胡子的喽啰,众俘虏的手上,当然也不可能半点儿无辜者的血迹都没沾!
“什么事情?!”闻听此言,红胡子只好耐着回过头,看着俘虏们的眼睛追问。
“我们,我们都是”赵四眼先是想强调自己的无辜,突然间,脑海里灵光乍现,扑上前,一把抱住红胡子的大腿“我知道黄胡子在哪里!我知道黄胡子在哪里!求红爷饶我一命,我立刻就把他的去向告诉您老人家知晓!”
“黄胡子没在山上,他四天前接到了小鬼子派人送来的紧急通知,立刻就起身去黑石寨了!”马贼之子铁鹰轻蔑地看了赵四眼一眼,直接道出了后者口中所谓的秘密。
“当真?!”红胡子将目光转向他,诧异地追问。
“当真,十足的真!我们开始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原来是听说您老要攻山,提前跑路了!”其他土匪不甘落于同伴之后,七嘴八舌地回应。
听到这个消息,红胡子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失望。对他来说,黄胡子已经没资格再被当成对手。然而同样的消息听在周黑碳耳朵里,却如炸响了万道惊雷!四天前,也就是他正赶往游击队在沙漠中临时营地的路上!再加上从黑石寨骑马跑到喇嘛沟的耽搁,很显然,早在六天之前,川田国昭对独立营这次的整个行动计划,已经了如指掌!
无论独立营吞下了游击队,还是跟游击队重新结成了同盟,下一个目标,必定是黄胡子!只要是有头脑的人,知晓独立营的行动计划后,必然会得出类似结论。这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问题是,是谁把独立营的计划,偷偷送给了川田国昭?!川田国昭知道独立营的老巢空虚,又岂会坐失良机?!
想到自己身边就藏着一个日本鬼子的奸细,并且此刻有可能正准备跟前来偷袭的鬼子兵里应外合,周黑碳全身上下立刻一片冰冷。顾不上再跟红胡子喝酒,拱拱手,直接向对方辞行“既然这里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兄弟我就放心了。红爷,您继续忙着,我这次出来得时间不短了,想早点儿回去看看!”
“现在就走?!”红胡子的绝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周黑碳和吴天赐等少数几个人身上,听对方突然提出告辞,立刻猜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还需要给周黑碳留点儿颜面,想了想,继续说道:“那我就不强留你了。反正咱们之间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在这一顿饭上。我一会就用电台给你营地那边送给信儿,通知他们你马上就回去了!另外,我的电台二十四小时开着,无论大事儿还是小事儿,常联系。咱们两家只要齐心协力,就不怕小鬼子玩什么花样!”
“是啊,是啊!”吴天赐的反应比周黑碳和红胡子两个慢了半拍儿,但是从周黑碳突兀的举动,感觉到了一丝丝不祥,抱着双拳,在旁边帮忙敲砖钉脚。“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红爷您义薄云天。我们营长如果有需要,第一个想到的,肯定就是您老人家!”
“行了,别说废话了,就你话多!”周黑碳不高兴地呵斥了他一句,随即冲红胡子抱了下拳,长揖及地“我走了,其他事情,多谢红爷!”
红胡子立刻派人去架设电台,随即带领警卫员将周黑碳送出了山外。直到周黑碳再三催促,才跳上战马,笑呵呵地挥手跟众人挥手告别“好了,我老头就不再啰嗦了。总之,一句话,黑子,游击队上下一直都拿你当兄弟,有需要时,你千万别见外!”
“知道!”周黑碳明白这句话的份量,重重点头。随即,飞身跳上坐骑,带领大队人马,风驰电掣而去。
红胡子向目送自家晚辈外出求学一般,站在雪地里目送周黑碳等人骑着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人和马背影都消失不见,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突然松弛了下来。转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赶过来接应自己的张松龄,疲倦地笑了笑,冲后者轻轻颔首。然后身子猛然一晃,从马背上慢慢坠了下去!
“红队——!”刹那间,惊呼声盖过了风雪的呼啸,在东蒙草原上四下回荡,回荡!
注1:诺门罕战役,发生于1939年5月至9月,内外蒙古边境哈拉哈河一带(今呼伦贝尔西部)。当时中方称其哈拉哈河战役,苏方称为诺门罕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