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越心下一沉,看着面前甲胄佩剑,挡住去路的禁军,只好道:“烦请代为通传,臣有急事需面见公主!”
为首的几人对视一眼,相互点头,面前的是摄政王爷,公主的夫婿,还是通报一声比较好“请王爷稍候,末将这就前去通报公主!”
在皇家做事,最重要的就是眼睛的功夫,要惯于察言观色。
慕容熙越在外面心急如焚,他一路上他归心似箭,希望可以见到阿羽,看到锦儿,他的儿子,在犒军之时,他看见阿羽优雅的微笑,心里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犒军一结束,阿羽并未让他留下,看他的眼神反而如同真正的皇家公主看待外臣的眼神,他知道,阿羽一定是误会他了,谁知,她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他。
很快,去通报的侍卫就回来了,还带来了宫里的传旨内侍,内侍恭敬地给他行礼道:“公主口谕,摄政王爷劳苦功高,常年征战在外,无法与家人共聚天伦,本宫之心甚为不安,所幸现在天下太平,班师回朝,摄政王爷可与家人长聚,未经本宫宣召,无需入宫!”
慕容熙越一听脸色就微白,阿羽这是什么意思?不但不想见他,连朝都不用他上了,未经宣召,不得入宫?较军好夫。
他身上散发出的王者之气震慑到了那几个侍卫,他们不敢说话,都低着头!
一旁的陈政见势头不对,忙劝道:“爷,要不然先回府看看郡王爷,老王妃,再做打算!”要是爷现在和这些人打起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慕容熙越沉思片刻,蓦地转身,决绝离去。
秦惊羽在闻莺阁内,抱着锦儿,坐在院子中间,沐浴着春日的夕阳,神态娴静如寻常人间的母子,心底却一片冰凉。
锦儿已经有两个月大,会看着秦惊羽笑,如莲藕般的短短的手臂柔软晶莹,婴儿最纯净的微笑,总是能激起秦惊羽心中无限的温暖。
慕容熙越,太让自己失望了,居然可以带一个这样的女人回来?。
青璃姑姑已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叹息不止,劝道:“公主,或许事情并不是像公主看到的那样,公主何不给王爷一个解释的机会?”
秦惊羽喟然一笑“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把那个女人带回来,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侮辱,还需要什么解释?”
青璃姑姑狐疑道:“公主知道王爷要说什么?”
“是啊!”秦惊羽抚摸过锦儿吹弹可破的小脸,慵懒笑道“我总归是了解他的,无非不过是说那个女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对她不过是歉疚使然而已!”
青璃姑姑道:“这王爷也真的是太能闹了,青楼女子也带在身边?”
秦惊羽轻笑道:“所以姑姑觉得我还需要什么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
青璃姑姑道:“或许王爷有什么别的苦衷也说不定!”
秦惊羽道:“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想要帮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办法并不是只有这一个,何须用这种我无法接受的方式?我们总归是皇家,事关皇家天威,他不要脸面,我还能不要?”
青璃姑姑沉默不语,就是想帮摄政王爷说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剩下心底叹息。
锦儿玩闹一会,终于困了,在秦惊羽怀里沉沉睡去,秦惊羽涩然笑道:“所幸我还有锦儿这孩子,这深宫生活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青璃姑姑心底一片悲凉,好端端的旖旎万千的夫妻重逢,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事态急转直下,从天堂变成地狱。
自从王爷离开,公主怀孕之后,她就一直留在公主的身边,没有离开过,期间目睹多少公主的痛楚与忍耐,目睹公主抵挡住多少外在的压力,所有的事情都和慕容世家有关,无论别人怎么说慕容世家有谋反之心,公主都斥为一派胡言,久而久之,公主独断专行,偏袒夫族的声音也渐渐在朝堂响起。
公主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相信摄政王爷绝不会背叛公主,公主相信摄政王爷,这是公主心中的坚守,心中的信念,无论时局有多艰难,公主从未放弃过。
公主举首戴目,盼望着王爷能早日归来,结束这让公主苦苦支撑的一切,想不到,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王爷不仅带回来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还对她温柔以待,就算那个孩子不是王爷的,王爷带回来这样一个风尘女子,对如此骄傲的皇室公主来说,是怎样一种羞辱?
这种事,也根本瞒不住,公主又将被人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就算明里没人敢嘲笑公主,可是谁知道背后会说什么?
公主这样聪明的女子,只怕早已知道事情的原委,可是公主说的对,他将这样的女人带回来,伤害就已经铸成,至于原因是什么,怎样解释,都是徒劳。
公主那样睿智果敢的女子,也免不了最终被情所伤。
秦惊羽怅然笑道:“我宁愿他真的如同别人说的那样暗中背叛我,也不愿看到这样一幕!”
青璃姑姑不语,只觉喉中有些哽咽,本该是久别重逢的温馨画面,可是竟变成了公主的独自感伤!
“公主,你有什么打算?”青璃姑姑犹疑着问道。
秦惊羽淡淡道:“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既如此,就不必再见了,我没有如皇叔他们所愿地剥夺慕容世家手中的兵权,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容忍!”
青璃姑姑看着秦惊羽眼里的决绝神色,无言以对。
秦惊羽道:“我走到今天,手上自然是沾满鲜血,这个世间,我从来都不敢说对得起谁,但是我唯一可以问心无愧地说这话的就是慕容世家,我对不起谁也对得起慕容世家!”
五日之后。
摄政王府。
慕容熙越在窗前已经站立了有两个时辰了,不言不语,身影萧肃。
阿羽果然是不能原谅他,连见都不想见他了,无论他找到什么理由要见阿羽,禁宫侍卫就一句话“外臣未经宣召,不得入宫!”将他挡在了外面,甚至连朝都不用上了。
暮春的时节已经微微有些热,可是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热意,只觉一片冰凉。
“爷,秦夫人求见!”陈政来报。
慕容熙越仿佛没有听到,陈政试着再说了一次,他才回过神来,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身怀六甲的舞蝶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进来,脸似牡丹,眼眸含波,一见慕容熙越,就跪了下来,欲语泪先流“舞蝶谢过王爷救命之恩!”
慕容熙越皱眉道:“你谢过本王很多次了,你原本就不必搅进来,不过说到底也是本王连累了你,不必言谢!”
舞蝶眼眸垂下,低声道:“不管怎么样,舞蝶都要替腹中孩子谢谢王爷!”
慕容熙越沉吟道:“你说的那个远房亲戚,本王已经派人去打听过,可惜那个地方遭过战乱,只有一片乱坟,剩下的人也大多逃难去了!”
舞蝶似乎有些意外,眼含悲戚,慕容熙越见状有些不忍“你还有别的亲戚吗?”
舞蝶苦思一会,最终摇摇头“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如今也只剩下这一房远方亲戚,多年不曾往来,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前来投奔,谁知”说话间,眼泪已经滑了下来。
慕容熙越叹道:“既如此,你就先留在王府吧,等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吧!”
舞蝶摇头道:“舞蝶不愿再给王爷惹来麻烦,舞蝶是来向王爷辞行的,恳请王爷让舞蝶离开!”
慕容熙越脸色微沉“你要去哪里?”
舞蝶道:“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的地方,只是我没名没分,留在王府多有不便,舞蝶心亦不安,所以恳请王爷成全舞蝶!”
慕容熙越正要说什么,却见舞蝶脸色蓦然苍白,嘴唇发白,似乎极是痛苦“夫人,夫人!”一旁的侍女们惊叫起来。
慕容熙越凝眉道:“带夫人下去休息,另派人去请太医!”
府中下人忙乱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息下来,听太医说,秦夫人因情绪过于悲伤,动了胎气,需静心休养,幸好已无大碍。
不过,经此一事,请来为舞蝶诊脉的又是宫中太医,摄政王爷带回来一有孕之躯的美貌女子之事,叫秦夫人,在京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时议论纷纷。
青璃姑姑将这些事情禀告给秦惊羽之后,秦惊羽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自己再不是那个眼里只有感情的怀春少女了,再大的痛也能深藏心底,表面上不露出半分。
青璃姑姑埋怨道:“王爷也真是的,还叫什么秦夫人?”
秦惊羽一笑“姑姑有什么好计较的?枫是国姓,秦又不是国姓!”
青璃姑姑一怔,道:“王爷是每天都来宫中,求见公主,都被御前侍卫挡了驾!”
秦惊羽拿起案前的书,看了起来,淡淡道:“别去理他!”
青璃姑姑欲言又止,看着公主的脸色,又不敢多问,公主又恢复以前沉静内敛的模样,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在王爷面前尽显痴缠刁蛮的女人。
慕容世家创下赫赫战功归来,朝臣们担心的事情终于是没有发生,可是没有人知道公主心里在想什么,君心难测说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而慕容世家的两位王爷归来之后,公主对他们家的冷落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公主一向是对慕容世家青睐有加,是以引起部分朝臣的不满公主也不在意,可是现在他们归来,别说青睐,连上朝参与政事的权利都被公主剥夺了。
青璃姑姑不知道,公主这样做,纯粹只是因为摄政王这一次深深地伤了公主的心,居然不知轻重地将一个风尘女人带回来?还是公主基于朝政的考虑,故意冷落慕容世家?
青璃姑姑想归想,是万不敢问的,这朝堂之事岂容她揣测?
秦惊羽最近并不轻松,原以为慕容熙越回来了,自己也终于可以轻松片刻,虽然他们谋反的罪名是压下来了,可是背后的暗流涌动并没有停止,还有,如何处置韩天逸等人,最近她是一直和重臣们商议,也是意见不一,还有新皇的登基仪式,这一系列的问题让秦惊羽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偶有闲暇的时候,不自觉想起那一幕刺痛自己双眼的温馨,不由得自嘲,幼年念书的时候,读到一首词,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总是不经意间被那种期待的美好而感动,自己也曾被深深感动过,是以,闻听他回来,顾不得礼仪,顾不得皇家公主的风范,本应该是一曲郎情妾意的旖旎重逢,却瞬间凝结成冰。
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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