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魂学究颔首微笑道:“那遗书藏图呢!是否仍在宋老师手上!”
宋杰长叹一声,黯然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宋某一一叙出!”
原来宋杰窃得钟离春所遗书图后,自觉武功实不如人,难望登峰造极,不禁觊觎玉虚洞府所藏剑笈,守口如瓶,深恐为万石山庄石中辉探知带来杀身大祸,只字不露,竟向岭南清风庄求见乾坤七剑梅九龄。
因鬼偷宋杰有自知之明,玉虚洞天内外均有奇门禁制及恶禽猛兽守护,不明奇门之术,武功不济纵探明其处,妄入亦是送死,梅九龄光明磊落,侠义为怀,只有他可资信赖,乾坤七剑梅九龄延见宋杰后问出来因,索阅藏图后思索良久,才温语婉拒其请,并言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玉虚洞天剑笈虽为武林中人所梦寐以求之物,但如钟离春之能尚且不敢存有丝毫侥幸之心,何况他亦不知玉虚洞府确处,找寻费时,大可不必。
宋杰不敢强人所难,只得辞出梅九龄居处,那知途中竟进上黄山高手,直言他奉命暗随宋杰身后,窥见宋杰曾至富春江峭壁上盗得一物献与梅九龄,宋杰镇定如恒,推称事关重大,须面禀万石山庄庄主,那黄山高手为宋杰危言所慑,双双偕同回至黄山。
鬼偷宋杰向转黄山途中折经江都,在霍公衡寓中偷取了一只千年长白成形人参,趁机将从雷音谷主所窃来的图页藏在霍公衡藏宝秘室之内。
同行黄山高手不防鬼偷宋杰有此一着,返回万石山庄后面见石中辉井献呈成形人参。
石中辉温语有加,问起宋杰何以前往富春江峭壁之上潜入宅寓窃取何物。
宋杰直承乃无意探得富春江流峭壁上系他昔年死对头天际神龙钟离春故居,当年钟离春集聚了甚多奇珍异宝灵药,是以冒险潜入,如侥幸得手灵药可治好石红芍宿疾,未始不是一件义举。
那知并未发现灵药及奇珍异宝,仅搜出一封留书,说钟高春西南游踪时无意发现一座前古隐士所居玉虚洞府,内有灵丹珍药外及一册武功秘笈一柄仙兵宝刃,因此钟离春将生平集聚之献身宝悉皆藏于玉虚洞天内。
决意潜修秘笈由所载绝学心法,五年之内,当可有成,倘不再出,定然走火入魔,老死荒山无疑。
石中辉忙问玉虚洞天何在?
难道钟离春留书上未言明么?
鬼偷宋杰立即答称书中已叙出若钟离春久久不见返回富春,命其徒迳问乾坤七剑梅九龄便知,是以宋杰迳往岭南冒称钟离春传人求见梅九龄。
梅九龄初仍不解,继恍然大悟,因梅九龄嫉恶如仇,与钟
离春势若水火,积不相容,无如钟离春行踪飘忽,单来独往,下易觅踪!
无巧不巧竟然在伏牛山中相遇,立时拼搏出手,钟离春以一招之差,为梅九龄剑势拓坠千丈峭壁之下,梅九龄认钟离春必死无疑,如今见着宋杰方知钟离春尚活在人间,玉虚洞天必在此峭壁之下。
宋杰坚请梅九龄告知昔年钟离春坠崖之处,梅九龄笑答伏牛山广袤数百里,峰壑峦谷千万,林木参天蔽日,何况与钟离春又是不期而遇,甚难记忆确处。
不论如何,宋杰委实不便强人所难,何况又是假冒钟离春传人之名,无奈告辞而出,现然遇上本山高手汤家骝。
石中辉虽然听信,却道汤家骝曾亲眼目击宋杰在钟离春故居窃取一物,宋杰忙从怀中取出一枚玉钱,外圆内方,碧绿晶莹,正反各镌四字“祯详永护”“百世其昌”从容禀告鼠窃最忌空手而回,此玉虽非凡品,庄主目中却不值一顾。
石中辉接过端详了一眼,壁还宋杰温语遣出。
拘魂学究闻宋杰说在此处,不禁诧道:“玉虚洞天藏有剑笈,难道石中辉竟然无动于衷么?”
宋杰笑笑道:“宋某在万石山庄无足轻重,无法察知石中辉心意,事后无意间听庄主会去伏牛山三次,均不得其要而返,又不敢迳与梅九龄相见,恐弄巧成拙,故暂隐鼠不露声色。
自此之后,宋杰留在黄山长达一年之久,发现石中辉处心积虑欲问鼎武林,经营图谋无不在暗中施为,华星隆等杀手均由黄山秘处一手调教而出。
无奈石红芍病情迄未见起色,所服灵药只是培元益气,苟延性命而已,宋某又奉命出外访觅良医珍药。”
拘魂学究道:“石中辉始终对玉虚洞府之事未曾起疑么?”
宋杰摇首答道:“宋某所言泰半不假,谅雷音谷主其时尚未发现其师留书,再宋某亦不知雷音谷主便是钟离春之徒!”
自然石中辉更无纵知悉了,但宋某时刻警剔,故而再出黄山时最初半年访求名医良药,俾使石中辉不疑,一日突易容乔装潜赴岭南梅九龄处告知万石山庄种种,承梅九龄慨允必不使宋某惨遭身亡之祸,宋某方始安心,但自上半年初雷音谷主突来拜庄”
拘魂学究忽道:“宋老师可曾瞧见雷音谷主是何形像?他姓甚名谁?”
鬼偷宋杰面现歉疚之色道:“宋某出外未归,返回万石山庄之际,雷音谷主尚未离去,其时宋某不知雷音谷主就是钟离春衣钵传人,俟其离去后石中辉忽传唤宋某进入,问起当年之事,宋某眼前说一般无二相告,石中辉面色一变,责宋某所言不实,因雷音谷主未曾提起梅九龄之事,宋某方知雷音谷主是何许人也。”
宋杰立在怀中取出钟离春留函。言说以伪换真,假造书信时宋杰因想到不可让其徒知梅九龄亦知情玉虚洞天确处,再焉知雷音谷主不是故弄玄虚,本就没有玉虚洞天这回事。
石中辉大感惊愕,问宋杰何以有如此想法。
宋杰答称他在富春江流峭壁上盗得此书后,曾将伪书故意放在显明之处,为何相距六七年后才予发觉,于情于理均难以自圆其说,因此宋杰猛然憬悟是雷音谷主借刀杀人之计,
石中辉诧道:“借刀杀人!借谁的刀!”
“自然是借庄主之刀!”
宋杰答道:“宋某还是方才悟出道理,富春江流峭壁上宋杰尚未曾潜入所居之前,即为雷音谷主发现形踪,安排毒计使宋某坠入术中。”
石中辉颔首道:“你所猜测的似不无道理,但雷音谷主何以知宋老师系万石山庄之人?”
宋杰答称钟离春也是一代枭雄,武林奇才。其衣钵传人自非易与之辈,看来庄主与他相交并非短暂,庄主对雷音谷主是否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
石中辉目露惊异之色,道:“宋老师之言是极,石某与他相交甚久,方才知钟离春就是其师。”
宋杰道:“这就是了,有其师必肓其徒,青出于蓝胜于蓝,宋某敢断言雷音谷主必有图霸武林雄心,与庄主相交不过虚与委蛇,口蜜腹剑,要知雷音谷主对万石山庄无不了若指掌,这些确是宋某猜测之言,但决非危言耸听,宋杰愿以待罪之身自囚,俟庄主查明真象后再行发落。”
石中辉沉思良久,才击案猛拍一下道:“是极,石某险些受愚了,雷音谷主方才劝说石某如需图霸武林非先除去乾坤七剑梅九龄不可,再言说霍公衡在关外为官时偶然幸获一册‘三元真经’,均为武林绝学,霍公衡无法参悟,秘藏宅中库内,劝说石某何不取之。”
“他因何不自取得,反耸言庄主取有,宋某曾入霍府宝藏库那有什么‘三元真经’?”
石中辉只笑笑,挥手示意宋杰退出。
拘魂学究听至此处,目露诧容道:“似此看来,石中辉还是听从雷音谷主之言,火焚清风庄定是石中辉所为了。”
宋杰略一沉吟,摇首道:“看来未必,清风庄祝融为灾消息传来,石中辉大感惊异,派出多批人手赶往查明究竟,到是霍公衡父女失踪十分可疑,石中辉竟一字不题。就在此际宋某无意耳闻卜七,祝元王廷杰三人之名,其时尚在三入侵扰巨槐庄之前。”
拘魂学究望了卫风池四老一眼,微笑道:“可是邢无弼之言也未必不是真情,惜邢无弼心术不正,令人慨叹!”
宋杰又道:“之后祝元三人被杀,异常震惊,又探出雷音谷主果有图霸武林雄心及邀约崂山玉清观主天竺盘龙尊者等情,才证实宋某之言不假,遂命宋某探出五清观主下落相机窃取避毒珠及玉虚洞府隐秘,途中无意结识诸葛明,以后的事少侠全然知晓,不容宋某再述。”
拘魂学究叹息道:“如果他们私心自用,同床异梦,倘聚合一处恐将汇成一股巨大洪流,武林从此永无安宁之日,为今之计务须各个击破!”
刘铁痕道:“最使少侠辣手难以解决的,依老朽之见莫过于石红芍?”
拘魂学究双眉微皱,道:“刘老又取笑了?”
刘铁痕正色道:“平心而论,老朽之言句句实在,决非危盲耸听,务请少侠不要等闲视之,稍不一慎,恐影响武林大局!”
拘魂学究见刘铁痕说得如此郑重,不由猛生警觉,道:“在下谨遵刘老之言,敢不三思而行!”
褚青史道:“要知凡事以小观天,可察微知渐,从华星隆快刀奇招已然震惊武林,可见万石山庄内实藏龙卧虎,如华星隆一身武学均由石中辉所传授,那石中辉胸罗渊源自不待言,石红芍聪慧无比,若于疾病所缠,老朽相信石红芍较其父腹中
之广,尤为渊博,若她察出,少侠来历,必生怨对之念,恐一发不可收拾,少侠何不为令尊安危着想!”
拘魂学究不由心神大震,半晌不语,良久才徐徐出声问道:“褚老见教,在下终生铭感,但褚老为何如何清楚。”
褚青史微笑道:“此乃胡薇兰女侠转嘱之言,老朽等自当尽辅弼之责,女侠知舒少侠方正耿介,对她一往情深,誓不二色,故许多话不便启齿,命老朽等劝请少侠勿以小我为重,成大事者当拘小节,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胡女侠又言少侠最称赏宋人张载几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间太平,故智者事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尔!”
陶广抚掌哈哈大笑道:“褚老儿别酸了,谁不知你将兰姑娘之言照方抓药,一钱一分都称了出来!”
拘魂学究感触良深,只觉胡薇兰胸襟恢宏,不让须眉,顿生自愧不如之感。
卫凤池忽把酒相敬,转面叙说其他,自称数十年前西湖之游曾留下一段风流韵事,此情此景,历历如绘宛如眼前,如今旧地重游,桃花依旧,人面已非,不胜感慨。
夕阳卸山,倦鸟归巢,暮色渐垂,西子湖烟水苍茫,朦胧若雾,宛如梦境。
蓦地。
一声尖长啸划破如水沉寂的夜空,袅袅不绝于耳。
拘魂学究放怀笑道:“谅是于飞虎召来狐群党找寻老朽欲索偿断臂之仇!老朽自去会他!”
身形疾闪掠了出去。
果然,于飞虎召来羽党不少,一拟一拟的只在六桥三竺,九溪十八间逐处搜寻拘魂学究的下落,啸声纷传,此起彼落,相互应和。
一缕淡烟般人影电疾风飘般落在白堤上,不远处正有三条人影飞掠而来,那人沉声喝道:“你等可是为寻老朽而来的么?”
三人不禁大惊失色,倒跃了出去,嘴角发出一声忽哨。
拘魂学究负手屹立,微笑不语。
胡哨一经传开,立生啸声互应,淡月光辉下,只见人影纷纷掠来。
片刻时分,白堤两端江湖人物聚集,缓缓逼近。
拘魂学究高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老朽巳然在此恭候,唤于飞虎出来答话!”
人众中突跨出断去一臂的于飞虎,狞笑道:“老贼,断臂之仇不可不报,你还有何话说?”
拘魂学究哈哈大笑道:“报仇不难,老朽已然在此,只要胜得了老朽,就可任恐处置,但老朽问你此仇是如何报法,倘或不胜,恐又须留下一只手臂了。”
于飞虎虽仗着人多势众,口出狂言,却并非不知拘魂学究身手卓绝,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而色倏变。
突由于飞虎身后窜出一劲装捷服中年人,目光炯炯如电,手持一柄青芒闪烁的长剑,微一欠身道:“在下五行剑侯仲山愿领教阁下惊人武学,但望赐告阁下高姓大名!”
说着长剑平胸坚指,一式‘莲台拜佛’住腕轻震,颤出碗大寒星。
拘魂学究望了侯仲山一眼,道:“尊驾出身五台么?今晚并非印证武功,说什么领教二字,尊驾既然出身名门正派,为何还要与于飞虎合气一成,为虎作伥,不怕贻笑师门么?”
侯仲山不由自主地面上一热,道:“在下不敢言说复仇索偿,只求印证,败也无怨!”
拘魂学究点点头道:“那么尊驾出招吧!”
侯仲山一声得罪二字出口,长剑飞震,碗大五点剑芒分袭拘魂学究全身要害重穴。
出手奇快,一式紧接着一式,破空锐啸,寒飚涌袭如潮,拘魂学究身形如穿花引蝶般穿隙游走不停,不曾损及一丝衣袂,转瞬间已是卅余招过去,只见拘魂学究五指一晃,一式”分光掠影”抓出。
侯仲山猛感身形一阵巨震,气逆血涌,剑尖已为拘魂学究抓住,剑身尚自跳震不停,只听拘魂学究道:“尊驾可以还山了!”
五指一松,侯仲山不由自主地踉跄退出了三四步方始站稳,顿时面红耳赤,知自己身手无法与对方比拟,而且对方巳留余地,否则无法全身而退,霍地收剑回鞘,抱拳略拱,转身疾奔离去。
忽闻于飞虎之后人众中发出一声惊噫,只见一身形高大老僧走了出来,合掌和什高音喧了一声佛号,道:“房施主别来无恙?”
拘魂学究定睛望去,认出是灵山大师,未曾料到自弃庄他与天河池叟郝连方分手后,竟然在西湖现身,看来于飞虎定与雷音谷主渊源颇深,不由大笑道:“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你这秃子助纣为虐,不惧沾辱佛门么?”
灵山大师面寒如冰,沉声道:“房施主你也好不到那里去,老衲就是不为小徒复仇,亦须除了你此邪恶!”
拘魂学究欺前一步,低声道:“不错,房某本是邪恶,但你这秃子已然皈依佛门,就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为何教此孽徒,恃武为恶,丧天害理,罪行如山,今晚尚要护短,房某恐不能饶过了你?”
灵山大师想不到伤自己孽徒的就是名列武林十九邪的拘魂学究,留得命在,已属侥幸,还要交代什么寻仇索偿的颜面话,不禁狠狠地回瞪了于飞虎一眼。
于飞虎瞧出灵山大师目光不善,不禁机伶伶连打寒噤,知惹上了滔天大祸。
灵山大师暗忖:“他只孤身一人,武功再高也无法全身而退。”
拘魂学究似看穿灵山大师心眼,嘿嘿一笑道:“秃子,你难道不知武林中多少人找你么?你这一露面,恐回首莫及了。”
灵山大师睹惊,面色一变,道:“找老衲何来?”
拘魂学究语声更自压低,眯着眼,悄声道:“雷音谷事发,莫谓武林中无人知情,你走吧,房某也不为难你,倘令徒再不敛束,房某取他性命为易如反掌!”
灵山大师不禁面色大变,道:“房施主,可否见告寻觅老衲踪形的是些什么人物?”
拘魂学究道:“全无忌、邢无弼,尚有正派高手,无不均在寻觅你这秃子潜迹何处!”
他们两人无异故友久别重逢,把话家常,并无丝毫敌对气氛。
但于飞虎却极为震恐,悄悄的转身挥手疾撤,一刹那间,尽撤一空。
灵山大师大感惊愕,诧道:“老衲并未与他们有丝毫怨隙,何况老衲与全无忌邢无弼毫不相识,施主无须故作危言。”
拘魂学究叹息一声道:“老秃子,我来问你,天池逸叟与你这灵山大师是否曾在潮音古刹内栖身?”
“不错!”
灵山大师面色微变,道:“老衲在潮音寺挂单有何不可?郝施主路径偶访有什么不对?”
拘魂学究面色一沉,冷笑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你无须色厉内荏,房某也懒得管你的闲事,玉清观主及天竺盘龙尊者为何无故失踪?马文俊为何身亡?你这老秃驴何放自弃庄仓徨遁去?你自己明白就好,反正邢无弼终久要找上你这老秃驴,嘿嘿,多管闲事,自寻烦恼!”
言毕霍地转身走去。
灵山大师纵身一跃,腾空而起,掠越拘魂学究头顶,一个“大鹏展翅”疾翻落地,阻在拘魂学究身前,合掌陪笑道:“老衲失言,望求见凉!”
拘魂学究两眼一瞪.道:“房某也只是闻得道听途说而已,难知详情,邢无弼全无忌为何找你,倘房某所料无差,不外两个原因?”
“那两个原因?”
灵山大师合掌施礼道:“可否见告,老朽俾能及早提防!”
“他们两人是死对头,势若冰炭,积不相容,但目的却是一样无非耍在你身上找出五虚洞天确处,倘非如此,显然他们是受崂山天竺重托,问你要人!”
灵山大师大惊失色,忙道:“他们岂能问老衲要人,老衲与玉清道人盘龙尊者风马牛毫不相关,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拘魂学究淡淡一笑道:“房某风闻传言你与郝连方同投在雷音谷门下。与马文俊三人坐镇弃庄分坛,盘龙尊者玉清道人均受雷音谷主之请前往弃庄相助探觅玉虚洞府藏珍,如今盘龙玉清均不明下落,身为主其事者竟一推六二五,毫不知情,实无法令人置信!”
灵山大师目露惶恐之色道:“玉清盘龙两人实未前往弃庄!”
拘魂学究道:“但愿崂山天竺均听信大师之言,江湖传言两人均身怀奇珍异宝,象以齿焚身,同遭谋害,大师难谓未曾参与其事!”
灵山大师面色变易频频,良久方喃喃出声道:“房施主请赐告为何知老衲与郝连方曾栖身潮音寺内!”
拘魂学究道:“此乃桂丧命在邢无弼手中临终之前告知,江湖上喧腾已久,难道你这老秃驴真一点未曾耳闻么?看来你已知身危,未再与雷音谷主见面,奉劝一句,龟缩藏身也非良策,言尽在此,房某告辞。”
灵山大师忙道:“房施主且慢,老衲还有重托!”
拘魂学究似神情不耐,冷冷一笑道:“你慎防所托非人,房某也未必便能应允呢!”
灵山大师道:“房施主只不将今晚与老朽相遇的事吐露,老衲当感激不胜!”
拘魂学究冷冷-笑道:“今晚在此西湖卅里方圆之内武林人物到的真不少,恕房某不能从命!”
说时一鹤冲天而起,穿空如电,瞬眼无踪。
灵山大师旋身四顾,只见白堤两端林荫密处隐可见人影移动,知拘魂学究所言不假立即转面施展轻功上乘心法疾奔离去。
奔出白堤,灵山大师转入竹林小径,突面色一变,身形止住不前,原来身前两人挡住去路。凝目望去,见是一双锦衣中年士子,面目阴冷,宛如两尊石像股一动不动。
灵山大师低喧一声佛号,合掌施礼道:“两位施主阻住老衲去路为了何故?”
右立士子道:“断去令徒一臂的老鬼是何来所?大师替徒复仇理所应为为何握手言和?”
灵山大师打量了一双中年锦衣士子一眼,虽不知是何来历,却太阳穴高高隆起如山,双目精芒内敛,一望而知均身负绝学,内外兼修的一流高乎,避免节外生枝,抚髯微笑道:“出家人不打狂语,此人乃昔年凶名久著,威慑江湖的武林十九邪这一拘魂学究房山铭,时隔日久,屈指算来将近三十寒暑,岂料他竟憬然悔悟,一念向善似孽徒罪有应得,何况老衲也有失察放纵之罪,故此得以化干戈为玉帛!”
“灵山大师,房山铭真的就与大师说了这些么?”
那锦衣士子冷笑道:“在下未必全信!”
灵山大师目蕴怒光,沉声道:“两位施主为何不去问拘魂学究房山铭?反问老纳无异问道于盲,岂非本末倒置?”
右玄锦衣士子淡淡一笑道:“灵山大师,你真认为在下不知么?玉虚洞天何在?如不实话实说,莫怨在下两人心辣手黑!”
灵山大师面目陡地一变,大袖疾拂而去,卷荡一片如山罡风,猛龙升空身形冲起七八丈高下,只见如一双巨鸟般掠飞如电,转瞬投入林荫深处杳失无踪。
一双锦衣士子猝然不防,灵山大师竟然展出十二成金刚袖真力,一发之势,宛如排山倒海,两人不自主地为排空狂飚逼得踉跄倒退了六七步外,待身形稳住,灵山大师已然逃逸无踪,不禁面现幸幸之色。
蓦地,突闻身后传来一片衣袂带风之声,迅疾旋身回顾,定睛望去,只见拘魂学究房山铭同卫风池、褚肯史、陶广、刘铁痕五人快步走来,不禁胆寒魂落,双双穿空遁去。
原来一双锦衣士子突发现于飞虎率众寻仇,拘魂学究房山铭现身白堤上,不禁大喜如获珍宝,无奈为于飞虎党羽人手甚众,将白公堤两堤堵封如关,滴水不透,内心焦急,商研如何近前之策,忽闻身后随风传来一声阴侧侧冷笑道:“我看不必任费心机了,误了房前辈大事,你等恐身遭惨死之祸!”-
双锦衣士子如中雷击,面色惨变,掉面望去,只见四个目光阴冷黑衣老者距身不远迎风站立着。
发话老者又自冷冷说道:“我等四人乃房老前辈贴身亲信,义共生死,二位无疑必为万石山庄所遣,追踪房老前辈所为何故?”-
双锦衣士子知拘魂学究神目如电,已察出自己两人来历,不敢隐瞒,其中一人抱拳躬身道:“在下孙家骥,陈玉堂系奉石红芍姑娘之命暗护房老前辈,石姑娘说老前辈一身所学。虽绝旷武林,但无论如何只是孤身一人,昔年又是极着凶名武林巨擘,结怨树敌有所不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是以放心不下,故派遣在下两人暗暗随护!”
发话老者正是陶广,颔首答道:“原来如此,难怪敝上房老前辈对石姑娘灵心意思赞不绝口,不过遣二位前来未免多此-举,万一误了你家小姐大事,反为不美。”
陈玉堂闻言愕然惊道:“在下误了我家姑娘什么大事?”
“敝上断除于飞虎一臂虽事出偶然,但于飞虎身后尚自有
人,敝上目的就为引出他身后那位护符,是否今晚能否现身!”
说着陶广伸手一指,此刻灵山大师已然现身,皎洁月华下,灵山大师须眉衣着可辨识清晰清楚,只听陶广接道:“二位当已耳闻玉虚洞天及雷音谷主之事,再崂山玉清道人及天竺盘龙尊者我故不知下落亦必听及!”
孙家骥陈玉堂两人答称颇有耳闻。
陶广道:“此一老僧名灵山大师,孙雷音谷主左右手,他与天池逸叟郝连方奉命接待玉清观主盘龙尊者,自此以后就未再有人目睹玉清道人盘龙尊者两人形踪,是以江湖中人纷议论,猜测基故,不外两点原因。”
系家骥道:“那两点原因?”
陶广道:“盘龙尊者玉清道人均携带本门异宝,如无宝物甚难进入禁制重重的玉虚洞天,故江湖之言雷音谷主如非将他们谋害毁尸灭迹,就是命他们二人犯险强入玉虚洞府中,眼前老朽只能长话短说,玉虚洞府,有一灵药可救石红芍宿疾根愈”
说到此处,陶广突然把话打住,只见拘魂学究身形已一鹤冲天拔起,陶广四人立即赶去。
孙家骥道:“我等身份已暴露无遣,追踪暗护大可不必,恐触房前辈之怒徒招杀身之祸,但回去如何覆命?”
陈玉堂灵机一动,忙道:“我两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擒住灵山大师,也算得大功一件,走!”
孙家骥忽低喝道:“且慢!此计虽好,但我等不可卤莽,房前辈武功旷绝,尚且未向灵山大师贼子出手,万一我等一击不中,恐弄巧成拙!”
陈玉堂略一沉吟,答道:“好,我等见机行事就是!”殊不料他们这一慎重犹豫,反使灵山大师遁去无踪,不禁大感沮丧。
翌晨。
杭城茶楼酒馆中藉作谈助的无不是江湖传言,风风雨两,绘声绘影,如同目睹。
但,他们所谈论的不仅是于飞虎断臂受辱,大快人心之事,尚有邢无弼鹊巢鸠占之计不膀,枭獍其心反图杀人灭口,中条一龙方奇崖断指等等迩来江湖发生之事无不渲染备至。
这天,于府恶人虽到处走动,却气焰尽失,把听来江湖传言禀明无遗。
于飞虎倒不以为在意,大不了把命赔了出去,廿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惶惶不可终日的反而是灵山大师。
他惊骇的谣言竟如草原野火般震动了整个江湖,是是非非,真真假假,连他自己以亲身经历者亦无法分辨,他不能一走了之,又不能不走,是以进退维谷,取舍两难,要为自己想出一条自以为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