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在札伦卧底的魔党到了上月,竟在一夜之间,被金蜈蚣咬死百多个,消息传来,群魔立即轰动,赤身魔女虽然大惊,却是不大相信有这种奇事,连续派出冬人来札伦打听,而那些人一到中途,就折返魔宫,并还有多人在中途被蜈蚣咬死。这些事实,不仅是发生一次,然而赤身魔女轻易不出宫门,任凭亲眼见到金蜈蚣的魔党怎样解说,她总是不加置理。
到了昨天晚上,有一位姓干的,居然独闯魔宫,和魔女打得难解难分,魔女已是胜券在握,忽然火烧玄秘阁,蜈蚣也忽然飞来,伤了多名高手,姓干的也趁机逃去。这时,魔女才记起姓干的本来就养有金蜈蚣,敢情他已是和札伦寺的僧人勾结。不然,金蜈蚣是无知之物,如果没有人从中驱使,决不会仅咬魔党,不咬别人之理。
赤身魔女既痛魔党死亡,更恨好好一座玄秘阁被烧得七零八落,立即指派布祥司正监邹伦,巡察司正监舒适,挑选四十二名高手,爬山越岭来到札伦寺,不料一到札伦寺,立被寺僧发觉。
玉山樵者见已经没有什么可问,正要叫人把俘来的魔党监禁起来,乔楚急得流泪满面,朝上一躬道:“玉山老前辈!请念乔楚远来不易,准交毒罗汉与弟子发落!”
玉山樵老“啊”一声道:“你不说,我也忘了,毒罗汉是你的仇人,你尽管提去就是!不过,要拿去远一点,别让臭血沾污了这里的圣迹!”
乔楚急忙叩谢,挟起毒罗汉要走,郭良却叫一声:“楚儿且慢!”回头对于志敏道:“小师叔!你把恶魔的穴道解了罢,我还要好好地问他。于志敏嘬嘴“嘘”一声道:
“我并没有点他穴道!”
郭良不禁一怔,旋而明白于志敏嘬嘴一嘘,已是用气功解穴,深恐毒罗汉要强横挣扎,只笑说一声:“哦”立即跃到毒罗汉的跟前,伸手一指,点了他的穴道,朝各人说一声:“失陪!”迳和乔楚携了毒罗汉走了。
玉山樵者望着于志敏微微笑道:“小友好俊的气功解穴,几乎连老朽也被瞒过了!”
于志敏见玉山樵者居然看出他的秘密,心里也暗自佩服,笑道:“前辈好眼力!”又想起一件要事,忙道:“前辈且慢发放魔党,待晚辈再问一问好吗?”
玉山樵者暗想:“他说要问什么?”但仍然一点头道:“小友请便!”
于志敏得了玉山樵者答允,又同各派长老告罪,然后走往一位面目比较和善的魔党跟前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答清楚了,我便请玉山前辈饶你的命!”
那魔党忙道:“小侠尽管问,我自在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志敏笑了一笑道:“你们魔宫里面,除了赤身魔女和各司正副监之外,还有那些高手?”
那魔党想了一想道:“高手倒是很多,要说胜过各司正副监的就有教主座下,玛那、玛丽、芙莲、芙蓉四名侍婢,与及副教主劳斯民,金钢居士蓝青,蓝红两老前辈,独眼龙盘樾老前辈等人。”
于志敏笑道:“我问你不是这个!你可知道像慕容烈那门徒的人到底有多少人?”此语一出,满座皆惊。
白在之被问得一愣,想了半刻,才道:“慕容烈是谁,我并不知道,总教里面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头!”
于志敏又道:“你可见过有一人蓬头乱发,满脸青气的老人,在总坛各处走动?”
白在之摇摇头道:“我在巡察司是司炉之职,在总教的地位已不算太低,可是,并没有看到这样一个人!”
阿莎忽然记起红姑的话,叫起来道:“少爷!你问问他寒崖那地方!”
在座各人原是不知菩莎二女的来历,于志敏当时也未替她们引见,这时骤听到阿莎娇滴滴的声音,唤于志敏为“少爷”立刻联想到她们原是婢女侍妾扮成男装,但在和魔党打斗的时候,已赏识到二女的艺业,回想这少年人的侍女还有恁般艺业,这少年人真不愧为“龙卷风”的名号了。因此,不约而同地朝二女身上望了过来,直把菩莎二女望得红云飞上脸颊。
其实,于志敏并不是忘记了“寒崖”这地名,而是他要套出魔宫里面一切高手,这时被阿莎一提,只得朝白在之道:“既然在总坛没有见到那人,你也总该知道寒崖座落的方位,和里面的人物了!”
白在之点点头道:“寒崖就在总坛南面,冈底斯山山顶,因为那上面终年积雪,冰冷异常,所以我们把它叫做寒崖,至于是不是真个有崖,我可不知道,不过,这些年来,教主却不准我们攀登山顶是实!”
于志敏一想,师父说的话决不会错,但昨夜进入魔宫,并不见有什么了不起的高手,敢情厉害的人物,确是藏身在山顶上,因为那上面既能够远避尘嚣,又能够俯瞰魔宫,距离虽是远些,然而,在绝顶高手看来,也不过千里户庭一般,顷刻可到。再则,赤身魔女既自立为一教之主,表面上也不便让手下人知道她上面还有一个太上皇,由于这种种原因,把那些不知名的魔头藏在寒崖上面,确是十分可能的事。一再忖度的结果,认为所猜想的有几分近埋,如果不把寒崖的魔头先行除去,将来进攻魔宫的一切行动,岂不尽落人家眼底?
各人见他已不再问,兀自站在那魔党面前沉吟苦思,如醉如痴,却不知他正在犹豫一个难题。
那就是怎样先除去寒崖那些魔头的问题,由师尊的口气听来,那魔头既已练成“寒锋罩体”和“荡魂魔音”这种奇恶的功夫,不但在座各派之中无人能敌,即使自己也要和爱侣双剑合璧,始能把他除去。但是,王紫霜此时又把守路口,不能分身,别人又不懂得支使金蜈蚣的方法;自己独探寒崖,固然不致于吃亏,可是打草惊蛇,万一被魔头逃去,又要穷年累月找他不着,岂不贻害苍生?想到此间,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玉山樵者忍不住唤他一声道:“小友!你遇上难决的事么?何妨说出来我们一同商量?”
于志敏心知一说出来,未免有点看小了别人,不说却又无词推诿,眉头一皱,想出了个缓兵之计,笑道:“请前辈先发落了这些魔党罢!这姓白的,晚辈已答应饶他一命,仍请前辈玉成!”
玉山樵者呵呵大笑道:“小友难道就因这小事为难么?”立即对庆宾喇嘛说明找个地方,把群魔先幽禁起来。
庆宾叶叹喇嘛笑道:“敝寺有的是幽禁人的地方,那还是上代活佛辟成的密室,用为自己坐关,或禁闭犯规弟子而设,任凭是谁进了密室,如果不在外面开关,他一辈于也休想出来!”于志敏微微一笑,却不做声。
白在之愕然道:“小友!连我也关起来么?”
于志敏笑道:“不关你还关谁?”白在之怒目相视,正要开口大骂。
于志敏已接着道:“你先别着急!须知你们已尽泄魔女的秘密,谅她决不肯饶你们,我们又顾着如何剿灭她,如果任你们在外面闲荡,遇上魔女派来更歹毒的人物,谁能够保障你们安全?难得札伦寺有恁般秘密的地方,只要你们肯安份守己睡上几夜,待事完了放你们出来,岂不强过在外面耽惊受怕?”
这群魔党回心一想,人家说的确是个道理,也就点头不语。庆宾叶叹立即叫来几十位伽蓝、罗汉,把群魔押走,然后呵呵大笑道:“小菩萨口若悬河,真个令人折服,只是抓到就关,魔宫里面上千的教匪,要是每一个都要关起来,小寺倒要另建几十间密室了!”
玉山樵者笑道:“我们跋涉长途,到这里替你们除去心腹之患,多造几间密室,有什么要紧?”
庆宾叶叹不禁大笑,在座的各派英雄也全笑了。这时已是子末丑初,庆宾、弘缘忙敦请各人往下院歇息。武当派的吴显哉笑道:“我们今夜都有地方住,明天再过来罢!”说毕,首先率两名师弟告辞,各派的英雄也纷纷告辞散去,惟剩下玉山樵者、段化鹏和天师派门下几人,于志敏和菩莎二女,罗凤英和札伦寺的正殿主事等候着郭良回转,所以仍在知宾殿闲谈。
但这时候于志敏心里有事未决,说话也闪烁不定,玉山樵者奇道:“小友到底有什么心事,何不一说?”
于志敏见此时已无生客,略一沉吟,立将自己耽心的事说出来。
玉山樵者和段化鹏听说有学全中原九凶和玄冰老魅武功的人,作赤身魔女的靠山,全都惊疑得脸上变色,因为段化鹏和玉山樵者虽未参与当年的太华决战,但慕容烈独力斗各派的事迹,早经耳闻;虽说现时这魔头仅是慕容烈的末徒,可是他学全邪派的武功,岂不是强爷胜祖,更加厉害。
罗凤英也因见玉山樵者惊得变了脸色,而愣在一旁,惟有菩莎二女只感到希奇,五殿主是长在藏边,对于中原武林人物毫无所知,所以不觉得有什么诧异。
庆宾叶叹反而问道:“那魔头的功业比小菩萨如何?”
于志敏道:“这也难说。因为我并没有见过那魔头,但由恩师所示知的情形来说,我单独对付那魔头,纵不落败,却也除他不得,要想除他,必须和拙荆双剑合璧才行,可就没有人能代拙荆操纵那群金蜈蚣!”
罗凤英听到于志敏连说了两次“拙荆”还以为是蝉儿已经来了,及至略一寻思,又暗自替蝉儿耽心。
玉山樵者忽然道:“我和小友去寒崖如何?”庆宾叶叹和燃灯殿的大喇嘛交换了几句梵语,这时也回过头来道:“博迦大喇嘛也愿随小菩萨去!”
于志敏摇摇头道:“我不是怀疑玉山前辈的武功,也不是说博迦大喇嘛的瑜迦术不行,而是那魔头已练就寒锋罩体和荡魄魔音确是厉害非常。他那荡魄魔音,自从我无意中在绝音洞得到不少绝音至宝,还可以分给各位使用,惟有那寒锋罩体施展起来,十丈之内立刻变得冰冷,人畜遇上,四肢都要僵直,只有拙荆身上的元阳石,和晚辈的鳗珠可保无恙!”
语首未歇,郭良已嚷着进来道:“什么东西那样厉害?”各人注目看去,见他和乔楚的脸上,泪痕犹新。
玉山樵者看他一眼道:“大仇已报,该是一件喜事,还有什么好哭的?听说你的古怪名堂最多,不妨替我们想个两全之策,”待他刚一坐下,立即把于志敏说过的事,转述一遍。
郭良蓦地脸色一变道:“你们所说这人,我倒是知道”看到于志敏脸露喜容,又道:“小师叔先别喜欢,这人厉害得很哩!听说他原名叫茅士亨,当年太华决战,”
罗凤英和菩莎二女都“噗嗤”一笑。
郭良愕然道:“你们笑什么?”
罗凤英边笑边道:“那有人叫做毛厕坑的?岂不好笑?”此话一说,于志敏也不禁笑了一声。
郭良这才笑起来道“就是你们女孩子会笑!”
阿莎口才不亚于她的主人,此时“哼”一声道:“你怎的也笑了?”可是她这么一接嘴,却暴露自己的底子,玉山樵者和郭良固然知道她的底细,惟有各喇嘛和罗凤英、乔楚,不禁都同时向她注视。
于志敏只得把她俩弃邪归正的经过,略述一遍,再对郭良道:“你说毛厕坑怎么样了?”
郭良笑道:“那时候他还小,所以并没有参加那次决战,但他五位师兄全部被毁,消息传到他的耳边,他立刻把他师父连带八位师叔的拳经剑诀,一卷而逃,苦练了几年,居然练得一身出色武艺,即扬言要报那段冤仇”
于志敏诧道:“难道那时他就天下无敌?”
郭良笑道:“什么天下无敌?他看到师父师叔个个惨死,恐怕在江湖道上遇着仇人,才故意放出风声,使各派人人自危,结伙去找他,因此,他反而得到逃走的便利,从他说出要报仇之后,一直就没见到他的影子,可是江湖上却出现一个十恶不赦的小伙子,名字叫做史白光”
于志敏笑道:“这个尿钵光敢情就是他?”
郭良道:“如何不是?但待得各派查出史白光就是茅士亨的时候,他又改了另一个名字”
于志敏道:“恁般没种,能有多少能耐?”
郭良道:“这很难说,因为他把名字一改再改,倒使得别人无法找他,最近八十多年来,已听不到像他那般行径的人物,如果他不是潜居苦练,何致没个踪影?如果不是身怀奇技,何敢卷土重来?”
于志敏听郭良这一解说,心里也暗自发愁,原因是既然有茅士亨这魔头,自己和王紫霜分身不得,进攻魔宫的时候,各派英雄谅难全存了。
郭良说后见于志敏垂头沉思,也知他的意思,笑道:“你倒毋须因这事发愁,我们可等到所有人手到齐,立即进攻魔宫,那时因为各路都有多人,对付魔党谅无不妥,你再和少师娘进袭寒崖,岂不是一举两得?”
于志敏心情略宽,和各人闲谈几句,想到自己还该回爱侣身边一趟,忙向各人道别,又问明罗凤英的住处,带了菩莎二女走回山口。
这时王紫霜已待得久了,见于志敏携了二女回来,劈面就道:“你们打得热闹啊!却给我两个脓包货,什么时候才还给我?”
于志敏嘻嘻笑道“总有更热闹的给你打!”
彼此把经过一说,已是天将放晓,王紫霜知道他累了整天通夜,忙催他歇息。于志敏也觉得身心疲倦,在近处寻个石崖,倒头便睡,他这一觉竟睡到日影西斜,骤闻肉香扑鼻,睁眼一看,原来是阿莎在他身旁不远,烤着一只山羊,忙探身起来笑道:“她们都往那里去了?”阿莎含笑道:“王姐姐在山口守着,阿菩已过红姐姐那边去了,你还不快梳洗去!”说罢,又秋波一转。
于志敏笑道:“你也像她们一样唠叨!”到底也慢吞吞地起来,和王紫霜打个照面,跑往涧边,掬水洗脸,待走回山口,王紫霜已用佩剑削平一角山石,把烤熟的山羊放在石上慢慢切开;阿莎也刨好几个石墩,搬了过来,当下笑问一句:“要不要送一半给红姐她们?”
王紫霜道:“我一早上看到一群山羊经过那边谷口,顺手捞了几只回来,又着阿莎回去要盐,已经分给红姐自己烤,我们三人吃这一只,等火上那只烤熟了,你就送给干前辈和武邦罢!”
于志敏道:“何不先把熟的送去,再回来吃,不是吃得更舒服些?”
王紫霜“哟”一声道:“那就赶快送去?”
于志敏抓起两片剖开的羊身,一个腾步,已去得老远,略向干武两人查问夜来的情形,并将札伦寺发生的情形告知他们,叮嘱几句小心,也就起程回转,和王紫霜阿莎坐在石旁,啃着羊腿,赏览山岚,别饶一番风味,金眼隼独立峰石,啄着王紫霜给它的生羊肉,一群金蜈蚣蠕蠕在一处石崖下,争吮着山羊的血汁。
除了山风不时掠过岩石,发出轻微的啸声,几只惯吃死人尸体的秃鹫,盘旋在头顶的上空之外,暂时显得十分宁静。
于志敏敢情因为饿极,不消片刻已啃完一只后腿,却见王紫霜和阿莎才把她们手上的羊腿吃了一半,不禁笑道:“你们吃得多慢!”
王紫霜“哼”一声道:“猪八戒吃人参果才快哩!那样吃法,有啥子意思?你知道这羊肉杳不香?”
于志敏才答得一个“香”字,忽闻天际一声长啸,急抬头一望,只见一条淡淡的身影,由三四里外的峰顶,自南向北一掠而逝,看那身影的来路和去向,正是由冈底斯山飞向札伦寺,并还经过干正明把守的山口附近,不禁叫出一声:“不好!”金眼隼在此时也振翼飞去。
王紫霜也自惊觉,但她抬头迟了一点,竟见不了什么东西,忙问道:“你可看到什么?”
于志敏忙把所见说了,接着道:“我相信看到的没错,由那人的轻功看来,如果是敌人,确是一个劲敌哩!你们守在这里,待我赶去看看,别是茅士亨往札伦寺去找麻烦就糟啦!”
王紫霜道:“你放心罢!青天白日之下,茅土享有多大的胆子,敢出山闯祸?而且这一场该轮到我去了!难道你还要抢我的买卖?”说罢,好整以暇地啃她自己的羊腿,认为于志敏是过份耽心。
于志敏起初一想,也觉得爱侣所说确有几分道理,所以也不在意。那知才答讪几句,金眼隼忽又飞了回来,只听它“嘎”一声,朝自己肩头直落,不禁失声叫了起来道“不好!那些魔头行事,往往出乎常理之外,阿妹要去就快去,金眼隼已回来催促了!”
王紫霜见金眼隼栖在于志敏肩上,啄个不休,也深觉诧异,这时被于志敏一说,急应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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