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那是因为尊敬你们天下第一堡的缘故。”
“啊。”
“令祖父武林一圣王怀仁,曾是武林盟主,领袖武林数十年,汝父王大侠仁心侠骨,宇内同钦,谢老英雄虽然未曾号令天下,主盟武林,其功力成就同样登峰造极,但他为人谦虚,一直把令祖父视作尊长,故将居处定名为天下第二堡,以示敬老尊贤。”
王志刚激动的说道:“谢老前辈实在太伟大了。”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这时已至堡门之下。
早有守门壮土上前笑脸查询,五音追魂罗宏达自报姓名来意,守门壮士立即很客气的揖客入堡。
天下第二堡屋宇连绵,建构宏伟,雕梁画栋永红瓦绿,气派的确不小。
穿过一条碎石小路,五音追魂罗宏达忽然停在一个六角亭前,说道:“王公子,你在此少待,让老夫独自去见四海神君,免得谢英雄说你太冒失,失去你们天下第一堡的面子。”
王志刚颔首一诺,五音追魂已振袂而去。
穿回廊,过通道,紧走一阵,进入一座宫殿式的大楼内。
楼内,金壁辉煌,布置得美奂美仑,却是空空如也,连半个人也没有。
五音追魂罗宏达面向正北,毕恭毕敬的说道:“报告神君,罗宏达前来复命!”
不见四海神君谢百川现身,却听他的声音飘飘传来:“罗宏达,你可曾达成任务?”
“已遵命将王志刚带到!”
“现在何处!”
“在六角亭听候发落!”
“好,可将他带到‘迎宾馆’,老夫在哪儿等他!”
突闻“轧——”的一声长响,左右的石壁上应声启开一个小门,门内光华灿烂,原来储藏着足有一万两以上的雪花白银。
“老夫有言在先,事成必有重赏,现在就将这一万两白银赏给你!”
“谢神君厚赐!”
“轧——”异声再起,又有一个小门应声而开,里面莺歌燕语,环肥燕瘦,正有十名艳丽美女朝着他搔首弄姿。
“罗宏达,这十名美女可以随你享受,或妻或妾,或婢或奴,可由你自行安排!”
五音追魂罗宏达双眼色迷迷的望着室内的莺莺燕燕,忽的扑倒在地,万分感激的道:“谢谢神君厚爱,此恩此德,罗宏达决定做牛做马以报。”
“现在,你去吧,我们在‘迎宾楼’内见!”
“是!是!”五音追魂罗宏达挺身而起,目光又落在美女、白银上面,直至小门关闭,这才耸耸双肩,舐舐嘴唇,扮了一个得意忘形的鬼脸,轻飘飘的如飞而去。
到达六角亭,马上又换了一副祥和肃穆的面孔,道:“志刚,谢老前辈在‘迎宾馆’等着你,我们去吧。”
“罗老前辈,这一位谢老前辈是不是仗义直言的那位老人家?”
“啊,是的,是的。”
说话中,二人已离开六角亭,直向“迎宾馆”奔走。
没多久“迎宾馆”已近在眼前,四海神君谢百川已笑容可掬的迎了出来,和霭可亲的哈哈笑道:“不知世侄夜临寒堡,未曾远迎,甚感抱歉。”
王志刚上前数步,深施一礼,受宠若惊的道:“志刚身为晚辈,不敢劳世伯如此厚待。”
“哪里哪里,快请里面坐,我们有话慢慢谈。”
三人依次进入“迎宾馆”分宾主坐定后,早有书童入内献上香茗,四海神君谢百川并且吩咐厨下,立刻准备酒席。
四海神君谢百川夸奖王志刚数语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世侄光临敝堡,不知有何见教!”
王志刚口称不敢,起身说道:“前次承世伯一言解危,使晚辈免于不白之罪,德高恩重,义贯日月,王志刚铭感,特此登府致谢。”
四海神君谢百川伸手拍拍他的肩胛,慈祥亲切的说道:
“孩子,老夫和你们王家,乃是多年的世交,这一点点小事情,不值得放在心上,快坐下,到我这儿来不必拘礼,还是随便一点的好。”
王志刚称谢落坐,正色说道:“晚辈此来,除特地致谢世伯大恩外,还想请教家父母的生死下落,不知世伯是否略知一二?”
四海神君谢百川长叹一声,道:“唉,说来惭愧,老夫为了令尊夫妇失踪之事,十五年如一日,一直风尘仆仆,到处探访打听,奈何此事实在太离奇,十五年来始终如石沉大海,连一点头绪也没有。”
王志刚闻言十分难过,忽觉眼前一亮,俏生生的走进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眉如春山,目似寒星,瑶鼻朱唇的白衣少女来。
白衣少女刚刚娇滴滴的叫了一声:“爸爸!”一眼瞧见座中还有一个年青男孩子,便将话题打住,没再说下去。
四海神君谢百川适时含笑说道:“容儿,这是天下第一堡的少堡主王志刚,这一位是小女雪容,以后还请世侄多多教导。”
王志刚连忙呐呐言道:“哪里,晚辈愚蠢,尚望令媛不吝提携才好。”
谢雪容娇羞不胜的说道:“王相公太客气了。”
扭头,又对父亲说道:“爸爸,女儿本来是想来请问有关武功方面的事情,不料你老人家有客,我要回房去了,罗叔叔,王相公,请恕雪容失陪,再见!”
人已走出房门,忽又娇躯半转,冲着王志刚甜蜜的一笑。
真是回眸一笑,百媚横生,宛如大旱逢甘露,王志刚精神一爽。
四海神君谢百川看在眼中,忽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直笑得谢雪容满面飞红,匆匆离去。
王志刚脸上热辣辣的,亦甚感窘迫。
幸好,天下第二堡的家人们,已将酒席摆好,三人随即离座入席,浅酌慢饮。
席间,四海神君殷勤招待,不失长者之风,宴罢,又亲自将王志刚送至静室安睡。
王志刚再三称谢,谢百川告辞而出,忽觉得一阵强烈的睡意袭上身来,志刚来不及脱去衣服,便倒在床上,呼吁睡去。
半响,房门启处,四海神君谢百川的面容阴笑的重现房中。
紧接着,五音追魂罗宏达也接踵而到,瞟了王志刚一眼,怪声怪气的说道:“神君,放在酒中的迷药已经生效了!”
“嗯,立即把他带到地下室去!”
“是,神君!”
探手抄起王志刚,转身出门。
二人一前一后,放步疾行,不一时,已通过一条秘道,进入地下室。
地下室占地甚大,灯烛昏黄,有二十四个仗剑高手守在那儿,戒备十分森严。
室中央,有一个全系生铁打铸而成的房子。
仗剑高手见神君驾到,齐齐上前行礼,谢百川对领班的人说道:“赛诸葛王明道现在怎样?”
“回神君,可能正在睡觉!”
“把栅门打开!”
“是!”那人伸手一按壁上红钮,一阵异响过处,这一面有一块铁板缓缓升起,现出一个粗逾儿臂的铁栅门来。
铁牢内,囚着一个须发既长又乱、满面灰尘、瘦骨嶙峋的老者。
牢内粪便横流,臭气冲天,谢百川、罗宏达不由的把眉头一皱。
机关发动之时,嗡嗡作响,赛诸葛王明道已被惊醒过来,双眼一瞪,恨声说道:“谢百川,你来干什么?”
四海神君谢百川嘿嘿一笑,指着放在地上的王志刚,阴笑道:“明道兄,你看这是谁?”
赛诸葛王明道细细一看,忽的一跃而起,道:“这这莫非是我儿志刚!”
“不错,皇上颁诏要杀他,傅伯年冒死救出,最后却自投罗网,落在老夫手上。”
“谢百川,你这条无耻的老狗,你准备把我儿怎么样?”
“好说好说,老夫不想怎么样,老夫想请明道兄痛痛快快的说出九龙袍的下落。”
“哼哼,谢百川,你的手段好卑鄙啊!”“这叫做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老匹夫,总有一天,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十五年以前,老夫存心忠厚,不知你另有奸谋,一直把你当知己看待,九龙袍案发,老夫只身造访,原想和你一谈善后之策,哪想到你心黑手辣,竟在酒中下了毒药,将老夫囚禁在此,现在居然又在我儿身上动脑筋,谢百川,我恨不得把你劈成肉泥血浆!”
四海神君谢百川阴恻恻的冷笑道:“明道兄,十五年前,你的功力已经全部丧失,老夫就是把你放出来,你也奈何不了我,识时务者为俊杰,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九龙袍在何处的好!”“谢百川,老夫早就说过一百遍了,不知道,不知道!”
“据老夫得到消息,九龙袍确系被阁下携出北京,珍藏别处,休想掩耳盗铃!”
赛诸葛王明道气得脸色铁青,恨恨的瞪着他卜言不发。
“明道兄,我明白的告诉你,今天如果不肯据实招供,老夫马上就要王志刚的命!”说着,拔剑在手,疾冲数步,剑光已经抵在王志刚的心口。
赛诸葛王明道既急又气,却是一筹莫展,心念三转之后忽然恨声说道:“老狗,你要杀就下手吧,反正我儿既落你手,生不如死,迟早难逃你手,要想知道九龙袍的下落,除非公鸡会下蛋,母鸡会叫鸣!”
这一手太绝,四海神君谢百川做梦也想不到王明道会横起心肠来,准备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任由他来宰割,不禁楞了一楞。
盛怒之下,正待举剑刺下,忽觉得自己的目的本是九龙袍,即使把王明道父子全部杀死,非但得不到九龙袍,反而断绝希望之路,何不慢慢的严刑取供,伺机而为的好。
心转意决,当即阴声说道:“王明道,看在你父亲武林一圣王怀仁的情份上,老夫不忍绝你们王家的香火,愿意再给你一个考虑的机会,届时如再冥顽不灵,坚不吐实,可别怪谢百川手段太毒辣!”
赛诸葛王明道早就窥透了他的心意,情知在他尚未得到九龙袍之前,绝不会下手行凶,故而才有要他下手之意,听他如此一说,果然正中下怀,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再者,明道兄老夫愿意明白的告诉你,汝子王志刚把老夫视作是救命的恩人,对老夫可谓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他的生命已在老夫的掌握之中,谢某要他死,他绝对活不了,希望王兄能慎重考虑,别自取灭亡!”
说完一转身,口中喊:“走!”五音追魂罗宏达立刻抱起王志刚,鱼贯而出。
来至静室,将王志刚放在床上,五音追魂罗宏达沉声说道:“神君,想不到这个老家伙这么难对付。”
“可不是吗,十五年来,老夫三日一小审,十日一大审,用尽各种残酷刑具,他就是坚不招认。”
“莫非九龙袍当真并非由王明道从皇宫中带出,珍藏别处?”
“事情发展至此,处处离奇莫测,老夫也不敢妄下断言。不过,即使九龙袍不是被王明道所藏起,他也必定知道九龙袍落在何人之手,要想得到此袍,还是要从他们父子的身上下下工夫!”
“神君打算如何处置王志刚!”
“先让他去吧!”
“让他去!”
“这”“这叫做欲擒故纵,假如九龙袍未被乃父藏起,而是落入别人手中,这小子日后行道江湖,四处追查九龙袍,必会引起得主的注意,我们可以利用他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想来只要阴谋不败,王志刚定会供我们驱使。”
五音追魂一耸双眉,道:“妙计!”
四海神君得意的笑道:“宏达,春宵一刻值千金,那十个妞儿还等着你呢,别浪费春光,快去寻乐子吧。”
五音追魂眼皮一翻,卑躬屈膝的道:“谢谢神君栽培,我去了!”
二人先后出门,室内复归沉寂,王志刚鼾声呼呼,睡得十分香甜。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日头已早爬上东窗,梳洗用饭毕,正待去拜谢主人,四海神君谢百川、五音追魂罗宏达已推门而入。
四海神君面带笑容的说道:“志刚,昨天晚上还睡得好吧!”
“很好,很好,睡得非常好,真谢谢你老人家。”
微顿又道:“既然谢老前辈对志刚双亲的生死下落也一无所知,晚辈想就此告辞。”
“世侄,你再多住几天不好吗,我的家也就是你的家,千万别客气。”
“谢谢你老人家,家父母的情况一日不明,志刚一日难安,我一定要走!”
“世侄孝心可感,老夫不便强留,但不知贤侄意欲何往?”
“我想先回家去看一看,也许会有发现。”
五音追魂罗宏达忽然说道:“志刚,自从九龙袍一案发生,令堂陶女侠越狱而逃后,成祖皇帝已派人将天下第一堡所有的人全部处斩问罪,目下天一堡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入夜之后,鬼哭神嚎,鬼火闪闪,据说那儿已被冤魂野鬼所盘踞,常闻有企图追寻九龙袍的武林中人,夜探天下第一堡而突然暴毙。
老夫前曾往访数次,始终未见一个活人,今日的天下第一堡简直是鬼蜮阴府,人人望而却步,公子不去也罢。”
“不,天下第一堡是我的家,就算是阴府鬼蜮,晚辈还是应该去凭祭死难的家仆亲人。”
“好吧,公子既然这样说,老夫不敢相拦,但盼宝贵时间,别多耽搁,应该随时随地注意魔珠、九龙袍、会无形神功的人诸事。”
“这个晚辈知道。”
“同时,这些事千头万绪,俱皆十万火急,必须分头行事才行,老夫不陪你去了,希望公子一切小心,多多珍重。”
王志刚说声:“有劳前辈费心。”五音追魂告诉他天下第一堡的详细位置,四海神君谢百川郑重其事的说道:“志刚,以老夫的猜想,得去九龙袍的人,必系当今武林之世顶尖儿的一等高手,他日如有眉目,可先来向老夫打个招呼,谢某定全力协助,纵使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万万不可独自行事,免得被奸人所乘,铸成千古大错。”
“晚辈记住了,一定遵命就是!”“那就好,你去吧,后会有期!”
“好,两位老前辈再见!”
“再见!”
二人一直送至堡门之外,这才依依而别。
王志刚拜别罗、谢二人,兼程西进,这日傍晚,已至天下第一堡附近。
天下第一堡位于秦岭深处,群山环峙,举步维艰。王志刚正行间,猛听路侧乱石丛中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心中好奇,走过去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寒气。
但见一块足有三丈方圆的大青石旁,歪歪斜斜的倒着五个相貌凶恶的壮汉。
其中四人已气绝身死,了无伤痕。
另一个人一息尚存,正在生死边缘上挣扎。
王志刚看得一楞,上前轻轻摇着那人的肩胛,说道:“前辈请醒醒,前辈请醒醒”
那人听得有人呼唤,睁开一双失神的眼睛,半惊半喜的说道:“你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在下无名小卒,不提也罢,只因路过此地,发现眼前惨象,故而住脚一问。”
环视全场一周,忽又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老夫叫吴良,人称‘鬼判’,和已死的这四位兄弟合称‘秦中五鬼’。”
“在下刚才曾细加审视,吴前辈的这四位同伴并无任何致命伤痕,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凶手用的是无形玄功,所以了无伤痕!”
王志刚心头猛一震,道:“你说什么?凶手用的是无形玄功?”
“是的,凶手的的确确是用的无形玄功。”
“这个人是谁?吴前辈快说!”
“年青人,你莫非想替老夫主持公道?”
“不单单是如此,还有别的原因。”
鬼判吴良摇摇头,道:“小哥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什么?”
“因为此人武功太高,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是他的对手。”
“吴前辈,请听我说,不管是为了替五位讨取公道,还是为了报我自己的血海深仇,在下二定要知道这个人是谁,一定要斗斗他,即使因而身首异处,亦在所不惜,深盼吴前辈能够成全。”
鬼判吴良见他问得紧,只好勉为其难的说道:“是丐仙独行老人!”
王志刚曾听五音追魂提起此人,列为和一横有关系的凶嫌之一。现在丐仙既会“无形玄功”几乎可以肯定杀害棋中圣林哲的凶手就是他,但对此人的出生来历却不甚了了,当下出言问道:“丐仙怎么叫独行老人?没有名字,来龙去脉如何?”
“这要从六十年前说起。”
“乞道其详。”
“六十年前,丐仙本是当时穷家帮掌门的首徒,也是他最得意的一个弟子,更是当时的武林各派,以及丐帮内部高手所一致公认的掌门继承人,岂知,事出意外,丐仙的师弟为了谋夺掌门职位,居然使出嫁祸的卑鄙手段陷害丐仙,帮掌门不察真相,一怒之下就把丐仙打入牢中,一禁就是三十年。
而丐帮掌门经过这一事件后,也大为伤心,即刻归隐林泉,将掌门职位传给丐仙的师弟。直至三十年后,前任掌门仙归道山,丐仙才破牢而出,将他的师弟,以及丐帮内所有的高手,全部屠杀一空,丐帮因而元气大损,武林中至今未见新的丐帮出现。”
王志刚有感说道:“丐仙杀死他师弟固是理所当然,但将帮内的高手屠杀一空,就未免有点疯狂!”
鬼判吴良喘息一阵后说道:“主要的是因为丐仙的师弟入主丐帮后,排斥异己,宠信心腹,处处倒行逆施,和丐仙为敌,所以独行老人才赶尽杀绝,以报三十年的幽禁之仇!”
“这样说来,独行老人的遭遇倒值得同情。”
“就事沦事,的确值得同情,可是,由于英年被害,幽禁三十年,性情大变,十分偏激,以‘独行老人’自称而不名,意即惟我独尊,我行我素,近二十年来,全凭喜怒行事,动辄出手杀人,尤其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有不少仁心侠骨之士,也横遭丐仙的毒手,像老夫等五人和他根本毫无瓜葛过节,居然下此毒手,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因为丐仙双手血腥,杀孽太重,手段太狠,终至恶名远播,宇内同愤,无奈独行老人功力太高,武林同道虽然深恶痛绝,但却无人敢出头问罪,有一首歌谣正好道尽了独行老人的所作所为!”
王志刚好奇的问道:“是怎样的一首歌谣?”
“走尽天下,游走四海,宁遇蛇蝎,不见丐仙。”
“丐仙比蛇蝎还要毒?”
鬼判吴良郑重的说道:“是的,丐仙比蛇蝎还要毒辣,所以老夫希望你别轻谈复仇二字!”
王志刚闻言愤然一肃,正欲出言答话,猛然间,半空间传来一个宛如洪钟似的声音,道:“吴良,我老人家念你在‘秦中五鬼’中作孽最少,恶性较浅,故而手下留情,想给你一条自新之路,不料你竟敢毁谤我老人家的名誉,就凭你刚才朗诵的这一首歌谣,就足够你死十次而有余!”
余音尚未落地,只见右前方的一棵苍松上,射出一个须发全白,衣衫褴褛,年龄至少在九十岁以上的老叫化子。老叫化飘身落地,尘不扬,土不飞,恍如雪片柳絮。
在这同一时间之内,鬼判吴良已无声无息的死了。
这事简直匪夷所思,王志刚站得那么近,竟不知老叫化是何时出手,用的是什么功夫。眼见吴良了无伤痕,立刻怒冲冲的喝道:“你就是丐仙独行老人?”
“不错!”
“刚才用的无形玄功?”
“完全正确!”
“老化子,看掌!”
真相已明,敌我不并存,王志刚话一出口,立即猛攻三招
“风雷掌”
王志刚挟怒出手,力猛如山,力如山崩海啸,可是,谁也想不到,丐仙独行老人仅仅挥袖一拂,王志刚的强猛劲气已被全部消解。
这还不算,王志刚惊魂未定,蓦觉腕上一麻,右腕已跑到丐仙手中。
独行老人双目喷火,杀机满面的喝问道:“小子你是谁?快报上名来准备受死!我老人家的手下从无无名野鬼!”
“小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王名志刚,今生无力复仇,来生转世还要找你算帐!”
丐仙独行老人一听“王志刚”三字,忽然放手松开他道:
“你既然是死囚逃犯王志刚,我老人家就不杀你了!”
王志刚呆了一呆,道:“这是为什么?”
“为了你我同病相怜。”
“我不懂!”
“我老人家系狱三十年,你也关了十五载,岂非同病相怜,应该格外优待。”
“可是,独行老人,你不杀我,我却要杀你!”
掌招甫出,已被独行老人反手震回,怒声喝问道:“王志刚,你要替‘秦中五鬼’报仇?”
“独行老人,你只说对了一半。”
“另一半是什么!”
“为棋中圣林哲索仇!”
“棋中圣?那个爱玩棋子儿的小子死了?”
“你别装傻!”
“他是死在什么功夫之下?”
“无形玄功!”
丐仙独行老人闻言脸色大变,急声追问道:“你再说一遍!”
“丐仙,告诉你,林大侠是死在无形玄功之下,杀人的凶手就是你,这还不够明白吗?”
丐仙疾上三步,面部已呈铁青,敢情心内十分震惊,激动,道:“林中圣林哲现在何处?”
“已经埋了”
“埋在哪里?”
“山东蒙山‘棋人居’!”
“小子,老叫化子告辞了!”
话一出口,人已射出,转眼奔出十余丈。
王志刚怎肯放过,拔腿就追,口中喊道:“老化子,你别逃,你要到哪里去?”
“我老人家要去山东蒙山‘棋人居’瞧一瞧。”
“你给我站住,咱们今日不死不散!”
“王志刚,老实告诉你,我老人家毕生虽然杀人无数,但‘棋中圣’林哲却绝非死在我独行老人之手。”
“那么,我问你,凶手是谁?”
“我老人家要去‘棋人居’验尸,一看便知。”
“既然不是凶手,就别忙逃,把话说明白!”
“此刻寸阴如金,咱们回头再见!”
陡的奔势加快,眨眼便消失在暮色苍茫之中。
王志刚的轻功,哪能和丐仙相提并论,越追越远,只好忍恨作罢。
事情的发展,处处出人意表,如在五里雾中。
莫非丐仙真的不是杀死棋中圣林哲的凶手!
那么,真凶实犯又是谁呢?
难道另有练成无形玄功的人?
还是另有非常的隐情内幕?
王志刚百思难得一解,怀着满腹的疑团,奔向天下第一堡。
翻过一道山岗,面前桃李争妍,一片嫣红紫绿,不远处的群山深处,现出一座高伟广阔的建筑物。
远看巍巍峨峨,近看残残破破。
堡门横匾上“天下第一堡”五字,油漆已脱,几难辨认。
堡门斜倚一边,堡墙大半已倒,扬目望去,堡内更是满目荒凉。
房倒屋塌,草深没径,处处都是白骨和骷蝼。
目力所及之处见不到一个活人,却见鬼火闪闪,鬼鸣啾啾,阴森森的,一片鬼气。
荒山!
古堡!
白骨!
鬼影!
这是一幅多么可怖的画面,王志刚虽是胆大之人,也不由得直冒鸡皮疙瘩。
抓抓头皮,壮壮胆,向前走了十余丈,忽觉身后有异,猛的转身一看,右后方有三条黑影翻墙而过,正向自己飞奔而来。
王志刚看得一怔,摸不清来人的身份来意,正欲迎上去一看究竟,猛听有一个阴阳怪气,宛如鬼叫的声音从地底下冒上来,道:“站住!”
声音太冷,令人发抖,王志刚打了一个寒噤,楞然而停。
那三条黑影却并未止步,仍向王志刚全力飞扑。
王志刚见此情景,心里业已恍然,知系追踪自己而来的江湖群小。
不禁冷冷的哼了一声,正准备上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地底下怒啸声起,从骷髅堆中冒出一个女人来。
不!是冒出一个女鬼来。
只见这一个女鬼,披头散发,血口大张,两颗门牙足有一尺长,双手指甲盈寸,全身一色皂色衣裳,脸色白苍苍的,死板板的,没有一点人味。
女鬼的手中拿着一把铁叉,益增三分恐怖,忽的一振铁叉,脚不移,袂不飞的直挺挺迎面飞来。
王志刚身不由己的倒退三步,女鬼发出一声鬼叫,迳自扑向另外三人。
铁叉一扬,血光四溅,其中一人惨吼了半声,便被铁叉穿胸,死于非命。
另外两人早已被女鬼的恐怖模样吓呆了,还没有想到逃命,已结伴踏上黄泉路,每人的心口上留下五个血孔。
王志刚看在眼中,遍体生寒,心道:“难道我们家真的是被冤魂野鬼所盘踞?”
心忖至此,忽觉身上一寒,女鬼已声息全无的立在自己面前。
王志刚心中发毛,移步后退,惶悚的说道:“你你是人?还是是鬼?”
女鬼低沉阴森的声音说道:“是人是鬼都无关紧要,凡是夜入天下第一堡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女鬼,我告诉你,天下第一堡是我的家,你给我立刻滚出去!”
女鬼闻言后退一步,声音顿时大变,急声说道:“你说天下第一堡是你的家?”
“不错,我是天下第一堡的少堡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志刚,刚从北京逃出来。”
女鬼沉思良久,忽然沉声说道:“你跟我来!”
立即一溜烟的向前走去。
王志刚迟疑一下,决定探个水落石出,立刻接踵而去。
经过一片荒草废墟,一大堆白骨骷髅中,有一个洞穴,洞内石阶如梯,二人依次而下。
约计前行数十丈,已深人地下数丈,陡觉眼前一亮,面前灯火通明,来到一间宽大的石室内。
室内,桌椅俱全,看来似是厅堂,女鬼大声说道:“爷爷、奶奶,快出来一下,这儿有一个人自称王志刚。”
咿呀!侧门乍然被人推开,急匆匆的走出一对年逾花甲的老夫妻。
这时,女鬼已将铁叉放下,脱去假发,摘下面具,原来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少年。
王志刚惊为千古奇闻,老公公上前肃容说道:“这位公子真的叫王志刚!”
“是的,在下没有骗人的必要!”
“你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北京逃出来的!”
“来此为何?”
“回家省亲,不料”
“公子的左肩上是否有一颗豆大红痣?”
“有!”
“可否让老汉一观?”
“可以。”
立即脱去一双衣袖,请在场三人观看。
三人定目一看,果见王志刚左肩上有一颗豆大红痣。
老夫妻俩互望一眼,伸手一拉孙儿,齐齐拜何在地,异口同声的说道:“老奴等拜见少堡主!”
王志刚急忙将三人伸手扶起,诚隍诚恐的说道:“晚辈年幼,不敢当此大礼,敢问两位老人家的名讳,以及和我们王家的关系。”
老者正容说道:“老汉是石全,人称‘三鞭太岁’,这个老婆子是老伴张氏,你以后叫他石婆婆好了,这个孩子是老奴的孙儿石磊,自从九龙袍案发,我们天下第一堡被皇帝抄家以后,只有老奴夫妻祖孙三人死里逃生,其余的人,包括磊儿的双亲在内,早在十五年前就已丧命身亡,我石全在公子曾祖父时起,就在你们王家,服侍过你爷爷和你父亲,万万想不到声威赫赫的天下第一堡竟落得如此悲惨的一个结局”
抚今思昔,不由得老泪滂沱,话未说完,声已嘶哑。
石婆婆赶快埋怨道:“老头子,少爷能够死里逃生,是天大的一件喜事,我们应该高兴才是,你怎么哭了?”
“老婆子,我是太高兴了,这叫喜极而泣。”
擦干眼泪,又对王志刚说道:“少爷,你是怎么离开北京监狱的?快说给老奴祖孙听听。”
王志刚思索一下,有条有理的自从傅伯年刑场劫刑,一直到现在的前后经过,仔仔细细的说给石全夫妇祖孙听,最后说道:“石公公,堡内广场上处处都是白骨与骷髅,至少也有三百多具,这都是天下第一堡的人?或者是还有别的人?”
三鞭太岁石全一字一句的说道:“大部分都是天下第一堡的人,被官军抄家时所杀,其中一小部分,则是此后十几年来,夜入我们天下第一堡,掘地毁墙,翻房搜屋,企图抢夺九龙袍的江湖宵小,老奴等警告无效,不得已才出手惩凶。”
“石公公,官军抄家之时已久,为何任由尸骨暴露广场而不埋葬呢?”
“事情不是这样的,官军抄家之时,适巧老奴夫妇携孙外出,故而逃得一命,返堡后亦不敢料理后事,怕的是消息外泄,官军去而复返,把事情弄糟。”
“两位老人家和石兄弟,既然仍健在人间,为什么要住在地下?甚至戴上鬼面具出现?使江湖上的人都认为我们天下第一堡有鬼?”
“一来是怕引起官府的猜疑,二来是不愿招引武林中人。因为自从九龙袍一案发生后,几乎十目所视,十手所指,都认为九龙袍是落在你父之手,老奴既不愿公然现身,和这些江湖客周旋,又不忍眼看天下第一堡被他们捣毁,万般无奈之下,这才想出一个装鬼唬人的办法,久而久之,果然以谬传谬,近年来夜犯天下第一堡的人已经大大减少。”
“还有没有原因?”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一切都是主人当面交代的。”
“石公公是指家父?”
“是的。”
“他老人家曾经回过天下第一堡?”
“是,案发抄家之后曾回来一次。”
“家母回来过没有?”
“始终没有。”
“我父亲有何交代?”
“主人说此案实在冤枉,叫老奴等销声匿迹,避世本堡地下,既不可公开出现江湖,更不可去京都劫狱救少爷,应该暂时忍耐,一切等他抓到真凶,追回九龙袍,献给皇上时,再救少爷出狱,并为他自己洗罪,然后便告老返家,正式退出官场与武林。”
“关于九龙袍的事家父怎么说?”
“据说九龙袍是被北岗黑风岗岗主神偷赵鹏所盗走的,主人任宫廷禁卫之责,职司所关,所以追踪离京。”
王志刚将此事牢记心头,说道:“将来志刚一定要去找神偷赵鹏要九龙袍。”
三鞭太岁石全沉思一下,说道:“据老奴所知,神偷赵鹏一共偷过两次九龙袍。”
“哪两次?”
“一次是从皇殿里偷的,另一次则是在你祖父伤重死后,被神偷赵鹏从我们天下第一堡偷走。”
“家祖父怎会受伤,这件事晚辈从未听人提及。”
“一般江湖高手都以为九龙袍是你父亲机缘巧合所得到的,其实事实并非如此,而是由你祖父机缘巧得,从外面带回来的。”
“我祖父是如何得到九龙袍的?”
“他老人家究竟是怎样得到九龙袍,至今还是一个谜,老奴只知有一天夜晚,你祖父外出归来,带回武林瑰宝九龙袍,可是,当他老人家进入堡门时,早已身负重创,奄奄一息”
“凶手是谁呀”
“此事你父亲可能知道,他们父子密谈数语,老堡主便与世长辞。”
“石公公为什么不问问我父亲?”
“老堡主死后,忙于料理丧事,丧事料理完,正巧九龙袍被盗,你父追赶离堡,一直没有机会。”
王志刚闻言心情一沉,觉得此事内幕重重,颇不简单,又把话题转回来,说道:“九龙袍案发,家父返堡后,是在什么时候离去的?”
“在堡内仅仅留了一个多时辰,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到哪里去?”
“去北岗找神偷赵鹏。”
“以后是否回来过?”
“一去不返,杳如黄鹤!”
王志刚心念疾闪,郑重的说道:“石公公,事情演变至此,真凶呼之欲出,晚辈准备立刻去黑风岗救父夺宝。”
“少爷,且慢离开,神偷赵鹏功力深厚,少堡主恐怕打他不过,可否请在此小住一月,容老奴将天下第一堡的绝技——‘太乙玄功’、‘梅花掌’,以及‘七星遁形’的绝妙身法转授给你。”
王志刚想了想,觉得自己身为天下第一堡的少堡主,而不会天下第一堡的武功,的确有欠妥当。同时,自己虽已随傅伯年等人学会掌剑内外工夫,对付一般的江湖武师应是绰有余力,但与成名高手抗衡,则恐力有未逮,听毕石全之言,心中亦深具同感,当即满口答应下来。
流年似水,一月匆匆而过。
王志刚苦学一月,已将“太乙玄功”、“梅花掌”和“七星遁形”的身法全部学会,可以临阵交手,运用自如,所差惟功力火候而已。
这日,王志刚将行装拾夺好,带在身上,对石全说道:“石公公,这一个月来,麻烦老人家和石婆婆石兄弟多方照顾,志刚十分感激,现在,我走了,准备直奔黑风岗,追查家父和九龙袍的生死下落,但不知北岗究竟位于何处?”
三鞭本岁石全将北岗的详细位置告诉王志刚,说道:“无论从哪一方面说,神偷赵鹏的嫌疑的确最大,少堡主理当前去一探究竟,只是此人武功太高,老奴实在放心不下,可否让石全同行,助少爷一臂之力?”
“不必了,家父既有暂时不可公然现身江湖之言在先,石公公又已遁世十五年,而今突然出现,难免使人发生歪想,滋生事端,甚至节外生枝,还是由志刚一人去为佳。”
三鞭太岁听他说得有理,只好作罢,王志刚立即别过石全夫妇祖孙,直奔北岗黑风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