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达道:“我的脚,好像断了一样。”
那番僧扶他坐下,拉起他的左脚一看,只见脚跟处透了两个小孔,鲜血直渗,连忙用手撕破了他的靴子。
再看他的脚跟时,就在转骨处穿了两个细孔,而且刚好割断了脚上的主筋,断处深入骨子里,除非把脚掌割下来,才能续筋行路,看来这只脚是残废定了。
这一来使那番僧怒形于色,厉声对张自新道:“小子!你好狠的手段,我师兄技不如你,你杀死他却行,可是你不该将他弄成残废”
张自新站着发怔,燕青忙道:“张兄弟根本不想伤人,是这位大佛爷太无赖了,死拼活缠个没完,张兄弟没精神跟他多纠缠,只好想这个方法叫他安静下来。”
张自新急了道:“燕大哥,你别乱辩,我没弄断他的脚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燕青一怔道:“不是你?”
张自新道:“自然不是我,我抓住他的右脚,他断的是左脚,而且我根本也没有用什么手法。”
那番僧冷笑道:“姓张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使我师兄一足残废,我们自然有办法要回这笔账,又不找你打官司,你何必不敢承认?”
张自新怒声道:“杀了他我都敢承认,我也不在乎你们报复,我敞开心胸,硬接他一拳都挺得住,还怕他能拿我怎样?可是我没做的事,就不能承认。”
那番僧一怔道:“动手的只有你们俩人,不是你是谁?”
燕青确知不是张自新下的手,更为理直气壮了,冷笑一声道:“也许是令师兄自己下的手,他以堂堂护法圣僧之尊,败在张兄弟手里,脸上无法下台,故意弄点伤来遮羞也是可能的事。”
赫达在座上怒吼道:“放屁,佛爷岂是那种人?”
燕青冷笑道:“你说好是比摔跤,输了又耍赖,这种事都干得出,一点苦肉计又算什么的呢?”
赫达怒吼一声,口中鲜血直喷,气昏了过去,那番僧连忙回来替他按摩了一番,然后回头道:“姓燕的,你如此侮蔑我师兄,本佛爷一定要你有个明白交代。”
燕青淡淡一笑道:“大佛爷要我如何交代?”
那番僧沉声道:“你别忙,等我先跟这姓张的小子把师兄的事了结后,自然会再找你结账的。”
张自新道:“你师兄打输了,你替他出头,我一定接着,可是他的脚残废,却不关我的事情。”
李铁恨也起立道:“法师,令师兄的脚系伤于一种利器,张自新赤手空拳,绝不可能是他所为。”
那番僧冷笑一声,回头走到赫达身前,抽出腰间的戒刀,猛然一刀,砍在赫达的肩膀上,却只见现出一条白印,皮肉全无所伤。
然后那番僧回头道:“你们都看见了,我师兄的横练气功,已至刀剑不伤的境界,哪一种利器能伤得了?”
李铁恨也颇为心惊,他看得出番僧这一刀是真砍,并没有使弄手法唬人,而赫达的横练功夫也确实到了绝顶火候,这两个番僧也确有些真才实学。
张自新如果不是仗着祖遗的先天气诀略有成就,挨上一拳早就送命,如果不是摔跤手法灵巧,也难胜得过他。
因此,李铁恨哈哈一笑道:“佛爷们既然横练功夫已致绝顶,刀剑不伤,张自新赤手空拳的,如何能伤得了令师兄呢?”
那番僧道:“张自新有祖传的天龙匕,是一柄无双利器,如果是寻常刀剑,岂能伤得了我师兄?”
这一下李铁恨也有一点怀疑了,用眼望着张自新。
燕青微微一笑道:“佛爷见过天龙匕没有?”
那番僧道:“天龙匕本是我喇嘛宗圣寺天龙寺镇教至宝,长有六寸,宽约七分,我当然知道了。
此匕在百年前失落,流人中原,不知怎么到了张天龙之手,佛爷们正想找他讨回失宝,送返圣堂,我师兄脚上的伤痕与天龙匕大小恰好吻合,所以我认定是张自新下的手!”
燕青无以为答,张自新却叫道:“我是脱了衣服下场的,天龙匕还留在衣襟夹绊上,放在一边”
燕青拿起张自新的衣服,翻开衣襟,果然天龙匕还别在套扣上,那番僧一怔,不知该如何是好忽而殿后走出东门灵凤,淡淡含笑道:“法师不必冤枉别人,令师兄的脚筋是我割断的,用的是这玩意儿。”
说着一抖手射出一枚银针,那番僧接在手中,看了一下道:“笑话,凭这枚小银针也能伤得了我师兄?”
东门灵凤冷笑一声,举手再扬,那番僧连忙挥刀劈架但闻铮铮之声,停下刀来,东门灵凤傲笑道:“你别紧张,我如果要打你,你根本就招架不住,看看你的刀。”
那番僧所使的红毛宝刀,刀厚锋锐,质地极坚,可是刀身上已穿透了三个细孔,神色不禁一变。
东门灵风又冷笑道:“令师兄的横练功夫比尊刀如何?”
这一手不仅使番僧骇然,连白长庚等人也大惊失色,因为东门灵凤的银针出手,无形无迹的,只见刀上穿孔,却不知针去何方,手法劲力,简直叫人无法防备。
白长庚干笑一声道:“这位想必是飞凤使者,使者神技已听小儿道及,白某异常钦佩,但白某等此次乃为修好而来,使者何必要出手伤害圣僧呢?”
东门灵凤冷冷地道:“我是奉了教祖之命出手,白大人有话可以问教祖去。”
白长庚又是一惊道:“教祖已经出来了?”
东门灵凤嗯了一声,殿后有人高声叫道:“教祖驾到!”
声调悠长而清亮,接着钟鼓齐鸣,后殿转出一列人,全是锦衣盛装,男的风度雍雅,女的容华照人。
纯阳子等人都站了起来,白长庚这边的人也都起立恭迎,只有张自新,赤着上身动也不动,李铁恨则傲坐不动,脸上神色异常激动!
这一批人转到正中主位上各按次第站好,中间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人一摆手道:“各位请坐!”
不用说,这人就是齐天教祖强永猛,张自新特别注意他,发现他确实具有一种慑人的气度。
李铁恨的两眼则紧盯着他旁边的一个中年妇人,那妇人丰采照人,盛发堆鬓,肌胜脂玉,仪态万千
张自新知道这一定是东门云娘,对她也特别留心,可是她毫无表情,倒是李铁恨的脸上肌肉不住颤动。
东门云娘是第一个坐下的,其次是所谓三仙二老,以及十大护法。
东门灵凤站了过去,底下的卞京也上来了,连同所见的断臂的屠龙使者陈扬也在场,白少夫走过去,与他们三人站成一列。
崆峒掌门人祁海棠与松月道长站在一起,未敢就坐。
强永猛再度挥手道:“各位请坐!”
这句话是专对客人说的,白长庚示意身后各人坐下,只有那个番僧还强抗不动,张自新回到自己这一边,披上衣服,燕青轻轻扯扯他,叫他坐下!
强永猛自己就坐后,背后的三名侍者与白少夫才敢就坐,祁海棠与松月道长也各自坐了下来。
全殿只有那番僧站立不动。
强永猛冷笑道:“这位大师父似乎对敝教的招待不满意?”
那番僧扯开大喉咙叫道:“僧家巴鲁克有一事请教!”
强永猛淡淡地道:“请讲!”
巴鲁克怒道:“贵门下将敝师兄射成残废,道系教祖所令,不知然否?”
强永猛笑道:“可以这么说!”
巴鲁克道:“僧家只问是不是?”
强永猛道:“敝人正要出来,令师兄与人正在缠斗不清,敝人叫飞凤使者予以遏止!”
东门灵凤道:“胜负已分,令师兄却纠缠不清,最好的办法是叫他动不了!教祖,难道我做错了?”
强永猛笑道:“不错!这样很干脆。”
白长庚干笑道:“其实教祖只要吩咐一声就是了!”
强永猛笑道:“动手双方都不是本教的人,敝人不能对贵方下命令,何况这是本教的地方,本人的行动可以自主。
本主要出来会客,不能受外人的左右,所以才命手下清理清理场所的,白大人总不会以此见责吧!”
白长庚只得又干笑一声道:“那是当然,不过飞凤使者只射伤敝方人,似乎有所偏袒他方吧?”
强永猛回头道:“灵凤,你怎么说!你为什么单单射那个番僧呢?”
东门灵凤淡淡一笑道:“我只处理输家,并不偏哪一方,这样既解决了问题,又不影响胜负。”
巴鲁克一听强永猛叫他番僧,脸色微变,立刻凝神戒备,可是强永猛笑笑又道:“灵凤,你砍下一只脚来!”
东门灵凤闻言一怔。
燕青轻轻一触李铁恨道:“李大侠,你沉住气,强永猛是在测验你的反应,因此你绝不能露出声色,引起他的疑心,让他知道东门灵凤是你的女儿,否则你就害苦了她。”
李铁恨这才强自压制自己的激动,展出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
东门灵凤也淡淡地道:“哪一只脚?”
强永猛道:“你打伤人家哪一只脚,我叫你中止战斗,可没叫你自作聪明伤害了人!”
东门灵凤毫不犹豫的抽出剑,往自己脚上砍去,剑锋刚到脚时,强永猛将手轻轻一指,内劲贯达,震开了她的剑。
强永猛笑道:“傻孩子,我跟你开玩笑,你就当真了!”
东门灵凤淡淡地道:“教祖的话就是命令,因此我明知是开玩笑,也不敢违抗!”
强永猛道:“是我叫你做的事,又没规定你用什么方法,因此你只要达成任务,就算是尽了职,任何后果,自有我来替你负责。”
说完起立朝巴鲁克道:“你那个饭桶师兄的一条腿,可以记在本人身上,这就是我给你的交代。
今天如果不是你跟白大人一起来,我就连你也要残去一足示敬了,齐天教岂是你放肆的地方,坐下!”
巴鲁克脸色铁青,沉声道:“我不坐又待如何?”
强永猛冷笑道:“不坐?叫你坐还是给你面子,不坐就滚!”
巴鲁克沉声道:“当今皇上对僧家说话还加请字,姓强的,你欺人太甚了。”
强永猛冷笑道:“齐天教中没有皇帝,你可以在京师逞威风,在此地,我叫滚就是命令,你滚不滚吧!”
巴鲁克道:“僧家从来没听过这个字,也不知道如何滚法,你先做个样子给我看看。”
强永猛哈哈一笑道:“好,卞京,这个秃驴不晓得如何滚法,你先做个样子给他看看。”
卞京冷笑一声,徐步出场,朝巴鲁克招招手道:“你过来,我教你如何滚法。”
巴鲁克冷笑道:“佛爷站在这儿看得见,你表演吧。”
卞京见巴鲁克站在白长庚等人身边,倒是无可奈何了。
强永猛笑笑道:“卞京,你就做个样子给他看看。”
卞京点点头,然后道:“白大人,我滚完之后,就该轮到这位大和尚了,各位挡住他的路了,请让一让行吗?”
白长庚等人知道卞京即将出手,忙站起来走过一边去,只有赫达因为脚受伤,还是坐在椅子上。
卞京忽然就地一滚,直冲过去,单脚一勾赫达的座椅,将他勾倒在地,跟着一脚将赫达踢了出去。
卞京口中叫道:“就是这样滚。”
巴鲁克一心准备他过来攻击,没有想到他会对受了脚伤的赫达出手,欲待抢救,已经是来不及了。
赫达在地下几个翻滚,痛得直哼,巴鲁克连忙出去扶他,赫达却利用单足跳起,径向卞京扑了下来。
卞京猛地出剑横扬,可是砍在赫达身上,如中败革,赫达双手拍中他的肩头,往外一抛,卞京的身子跌了出去,砰然落地,居然连脑袋都掉了下来,腔中鲜血直喷。
这一场突变使每个人都为之一震,倒不是惊于卞京之不敌,而是惊于卞京的身首分离。
谁都看得出卞京是被一种利器割下脑袋的,然而谁也没有看出赫达用的是什么利器,他上身赤裸下身一条紧身缎裤,一只脚上包着布,一只脚蹬着皮靴,全身上下都没有可以藏兵器的地方,而且也没有人看见他使用兵器。
赫达伸手捞过一张座椅,椅背的支柱与椅脚是一根整木,他用掌一劈,削去其他部分,成为一根拐杖。
赫达撑在手中站在殿心道:“佛爷尝过滚的滋味,那是不太好受,因此不想再滚,谁敢再对佛爷提出那个字,地下躺着的那个家伙,就是最好的例子。”
强永猛阴沉沉地看了白少夫一眼,然后冷笑道:“白少夫,你对继承我的地位,这么感兴趣吗?”
白少夫惶然地道:“教祖说的什么,属下实在不明白。”
强永猛冷笑道:“你如果不明白,就没有人明白了,你一直在觊觎我的武功,梦想着接替我齐天教祖地位,可是我已经有了三个传人,一时还是轮不到你的,于是你跑来暗中加以挑拨是非。
首先是陈扬听了你的唆使,以为张自新不堪一击,叫他表现一下,以博取我的好感,结果陈扬在张自新的袖底藏刃招式下,白白送了一条胳膊”
白少夫急忙道:“属下所知,张自新确是没什么了不起,他那袖底藏刃一招,还是到了泰山才学会的”
强永猛冷冷地道:“好!这一点算你辩过去了,可是你又唆使萧麟私自出去拦截张自新,白送了他一条命。”
白少夫道:“那是萧使者自己想建功,便命在下陪他前往,而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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