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烟波浩渺,陈宜中的丞相座船上,歌女浅吟低唱,丝竹之声悠悠扬扬。
陈宜中居中主位,左首第一位是“琉球王”阿泰,第二位是占城贡使,楚风就在第三位,再下是王大海等人;右首是陆秀夫、刘黼一干文臣相陪,大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竟与太平时节别无二致。
宋朝官员俸禄优厚,官场风气奢侈。大忠臣文天祥每顿饭都要丝竹伴奏、歌女伴舞,当然起兵勤王之后就废止了。北宋名相寇准的服装饮食和皇帝相同,宋真宗无奈的说:“寇准每样事都和我一个标准,真是过分!”其奢侈之风竟到了如此地步。
此时的丞相座船官厅,更是富丽堂皇。桌椅几凳,除了阴沉木就是紫檀木,镂空花雕不知费了匠人几许心血;四面雕花窗全都打开,让清新的海风、皎洁的月光直入舱中;每位宾客的身边都点燃了红泥火炉,座位上铺着厚厚的貂裘,一点也感觉不到冬天的寒气,美丽妖娆的侍女,把兽香碾碎了添进红泥炉中,青白色的淡烟消散,馥郁的香味轻拂着宾客们三万八千个毛孔,直如身处仙宫神阙。
佳肴连珠般端上,清蒸青石斑、红烧海参、冰糖肘子、酿糖藕,虽然不比后世的菜式复杂多变,但胜在食材新鲜无污染,烹制精工细作,味道十分可口,更有海外番客从万里之外运来的葡萄美酒,被装在银镶八宝壶中,由年方二八的佳人素手执壶,斟入宾客面前的琉璃盏。
琉球众人虽然没见过世面,但大户人家办酒席还是去吃过的,谨慎点还没出什么乱子;阿泰就搞笑了,缩手缩脚的,侍女斟酒上菜,他眼睛粘在人家身上,有人举杯敬酒,他又手忙脚乱的差点把酒盏打泼。
只有占城贡使和楚风神态自若。特别是楚风,他老家吃请办席的风气最盛,结婚要请、小孩满月满百天满周岁要请、考上大学要请、乔迁新居要请、老人过世要请……到后来甚至听说,某村有一农家,历年来被人邀请,总共送出上万块礼钱,自家女儿早已出嫁、也没老人、也没搬新房子,实在找不到办席的理由,怎么回收礼金呢?老婆灵机一动:老母猪刚生了猪仔,就办个“猪仔满月酒”!
在祖国传统吃请文化下浸淫,从小酒精考验的楚同学,应付这点场面真是毛毛雨啦,毕竟宋朝人劝酒非常文明的,没有后世那种“感情好,一口干”、“不干就是看不起人”的恶霸式劝酒法。
但在陈宜中看来,这位楚公子在当朝宰执的宴席上从容不迫,举止潇洒磊落,谈笑间似有周郎小乔初嫁、羽扇纶巾之风。嗯,此子绝非池中物!丞相大人暗中作了一个决定。
陈宜中微醺,举杯祝道:“诸位贡使千里来朝,足感拳拳盛意。本相略治薄酒,邀来朝中同僚作陪,今日大家中外同乐,一醉方休!”
众人举杯痛饮,参知政事刘黼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忽然想到后面两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于今兵荒马乱,却是大为不吉,就没念出来。
陆秀夫就坐在他下首,这两句诗听得分明,便指着盘子里的石斑鱼,语带讥嘲的说:“可惜可惜,如今失了临安,没有了松江鲈鱼,没有了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否则诸位大可饮醇酒、食鲈鱼,纵情山水,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好不快活!”
刘黼低声道:“君实检点。丞相非为贪图享乐之辈,今日之宴,实为装点几分太平气象,以示我大宋正朔,畏服远人、提振民气。”
这位刘参政,当年曾和陈宜中一同上书弹劾丁大全,是六君子之一,与陈宜中友善,也算个正人君子。陆秀夫抬眼看看他,就不再说话,低着头喝闷酒。
陈宜中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拍手叫道:“让雪瑶出来...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