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相庆。说起来这招不出奇,无非就是借用这天下大势,逼着朝廷自个儿变法。当日关东何绍明,不就是借着一份报纸,硬是汇聚了天下人望,导致现如今朝廷对其无可奈何么?既然何绍明这个活曹操能成事,屋子里的大清俊杰没道理不成事!
一片恭维声中,康有为满脸的得意。正当此时,叩门声连响,外头有门子报:“康大人,外头有位名唤梁启超的落地士子要见您……您看?”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康有为,大家伙儿都知道,梁启超可是康有为的头号弟子。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二人之间早有龌龊。留在时文报眼界开阔了许多的梁启超,不但质疑老师的主张,到后来居然还连连反驳。结果二人闹得不欢而散。此番入京,二人境遇也不相同。走了翁同龢门子的康有为自然榜上有名,而跟何绍明多少有些牵连的梁启超,则名落孙山。
康有为蔑视地一笑:“妄悖之徒,不见也罢!”
门子老实地应了一声,门都没进就走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封信笺。
康有为展开一瞧,却是自个儿那个叛师之徒的手笔:“……卓如遍观西洋之变法,未有不流血牺牲者。变法之举,固然革除弊端,振兴社稷之良举。然革除冗员腐朽庞博,所遇之抗力必坚。有甚者,日本之九州藩,决然起兵而击新政。此诚为前车之鉴……卓如与恩师,固然道不同,然拳拳报国之心,赤诚可见。望恩师变法之时,督促编练新军,操权与今上。内有皇权大义,外有强军在手,则变法之举必然一蹴而就……另劝恩师,方今之时,英之君主立宪,于大清尚有可为,日之立宪,积弊甚多。变法之举,为革除弊端,而非积留弊端矣……”
一目十行扫了几眼,康有为已经把嘴都撇到了天上,拿手指弹了弹信笺,不屑道:“村夫之见耳!我辈岂会无此等见识?东西国之强,皆以立宪法,开国会之故。国会者,君与国民共议一国之政法也。然必有主次,某读各国史,至法国革命之际,君民争祸之剧,未尝不掩卷而流涕也。流血遍全国,巴黎百日而伏尸百二十九万变革三次,君主再复,而绵祸八十年。”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他康有为就是要保住皇权的条件下进行一场西洋君主立宪式的变法。天可怜见,这二者是怎么统一到一起的。
康有为混不在意地交给众人传阅,逐条逐句地驳斥,将自个儿徒弟的主张贬了个体无完肤。这一番激扬慷慨之后,换来的是屋里头众人满嘴的奉承。只是,杨锐与谭嗣同这会儿却在深思着。皇权这一条,俩人无疑肯定支持康有为的主张,只是这军队……没了军队的支持,变法会那么顺利么?
天津,港口。
这会儿已经夜深了,码头上也清净了不少。几盏马灯高高地挑着,照的整个码头一片昏黄之色。就在这昏黄之下,杨士骧领着一班文士静悄悄地守在码头,等着什么人。
新晋直隶总督杨士骧,这会儿脸上全是淡定。半点也没有骄狂之色。一场战事,风风雨雨,大起大落过后,杨士骧的心里头多了一些,也少了一些东西。
任谁如同坐着过山车一般急速跌宕起伏,这内心都会老成不少。说句实在话,经历这么多之后,杨士骧本就不打算做这个官了。当日接了圣旨,第一个反应就是挂印儿走。可耐不住在北洋多年,内里的纠结实在太多了。方方面面都传了话,力挺他杨士骧当这个直隶总督。所图,无非就是个照应。
“这是把我杨士骧架在火堆上烤啊。”迎着漆黑的海面,杨士骧苦笑连连。这直隶总督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北面就是何绍明,又是京畿,朝廷的压力肯定不小。他这个根基人望尚浅的总督,一个命令发出去能有多少人执行?说白了,大伙儿就是捧他出来当个幌子。却如中堂所说,这北洋,已经成了活物了。
沉吟当中,漆黑的海面传来一声汽笛,而后就见着一亮点飞速疾驰而来。小半个时辰的工夫,一艘轮船已经靠到了渡口之上。舢板放下,一帮子长袖官袍,顶戴齐整的官吏之后,一个苍老的身影,在旁人的扶持之下缓缓走了下来。
杨士骧心道一声来了,急忙带着人匆匆就迎了上去。到得近前,瞧着那清癯佝偻的身影,脸上还裹着绷带,却不是李鸿章是谁?杨士骧心头万般心思涌动,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中堂……”
(二更送到,这章短点儿。兄弟决定本月再战,也许会尝试下日更三章……呃,也不知能否实行。且看列位的支持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