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中喊了一声妈

    　　我已不在年轻。因为父母已经老了；孩子已经大了。在父母面前我已不能撒娇任性；在孩子面前我扳起面孔，挺起腰杆做出一个父亲的样子。

    去年，我做了一个小手术。毛病不大，是个痔疮手术。这个病已经缠磨我好多年了。起初不大注意，十人九痔吗，有什么了不起；辣子照吃，白酒照喝。到后来就不行了，每每严重起来，蹲在卫生间里好长时间起不来。虽然吃药打针后症状轻一些，好受一段时间，但过后旧病重犯。到最后竟时常出血，搞得我狼狈不堪，整日身心不安。

    趁那一段时间不忙，我决心到本市的一家专科医院去彻底的检查诊治一下。一个老大夫看了我的病后只摇头，说怎么发展到这么严重才来治疗。我问：如何治疗。他说没别的办法，只有做手术。我想，做就做呗，一个痔疮手术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什么大病。医生点点头说，那倒是，只是疼受点罪。

    回家后我把做手术的决定告诉了妻子，并嘱咐她不要告诉儿子，因为儿子正在准备高考，别让他分心。也不要告诉住在县城的父母，因为这点小病用不着让老人惦记和担心。妻子听了我讲的有道理，想想确也不是什么大病，就同意了我的意见。

    第二天，按照医生的要求我在妻子的陪同下按时来到医院。因为事先有安排，护士、医生手术前的准备工作早已就绪。在医生的指导下，我很快就躺在了手术床上。打完麻醉待了一会，老大夫用针扎了扎我的脚趾，似乎有点感觉但不疼。又稍待一会，胸部以下便完全失去了知觉。接下来大概手术就开始了，医生护士熟练的忙碌着，还不时家长里短的拍着家常。我想，原来医生做手术就是这样的，根本不是电视上看到的满脸凝重，紧张忙碌的样子。大概过了将近四十分钟，医生说好了，推回房间去躺着吧。

    我躺在了病房的床上，下身依然不能动。我知道麻醉药力还在起作用。我一脸轻松，似乎验证了我的判断：一个小手术有什么了不起。而那位老大夫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说：你的术伤面积很大，明天是要有点疼的。我听了，仍不以为然的样子。果然，半个小时过去后下身便渐渐疼痛起来。但我感觉还是能够忍受的。

    晚上，整个下身疼痛的感觉一阵比一阵利害，疼的我几乎一宿没睡。第二天上午，火燎针扎般的激烈疼痛直刺我的神经。查床了，老大夫看着我问：怎么样？我咬着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老大夫说：痔疮所在部位神经敏感比较疼，过了今天就渐渐好些。快到中午了，我催促着妻子到食堂去吃饭。这时，激烈的疼痛实在让我难于忍受。催促她吃饭是不愿意让妻子看到我的懦弱和痛苦。妻子走后，我拿起放在枕旁擦脸用的湿毛巾盖在了脸上，嘴里喊了一声妈，咽喉哽咽着，泪水便泉涌般的夺眶而出。

    毕竟是小手术，一周后身体就好多了，我似乎又重新恢复了自信。但我告诉妻子把爸妈接来，我特别想见他们。妻子不解的问我：你不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吗？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