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剑剑如其名,价値不斐。梁少君纵下抢夺,先生若及时报官,在彼等出得阜阳水域之前,尙有追回的机会。”言下之意,以梁裒的财富威势,一旦梁斯在回到茎川,这桩案子怕是无人敢査,无人敢审了。西宫川人淡淡一笑。
“敝庄失物,总能自行返回,老先生毋须在意。老先生欲鉴何物?”萧谏纸想了一想。“有一柄剑,应无名字,剑棱近锷处,有两行剑铭,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贵庄若藏此剑,记述之上,或与剑铭有关。”谈剑笏心想:“眞有这把剑的话,不知簿册里该怎生写法儿?”
西宫川人翻出记录,逐行査阅,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点头道:“有一把剑,以剑铭为名,便叫‘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说明仅‘仲氏所遗,君子之器’等八个字,并未注明铸者与来处。
威宏二年三月是了,近三十年前,有人求鉴过这把剑,但庄主并未记下是谁。老先生说的,可是此剑?”萧谏纸强抑心弦震动,淡然道:“听来便是。
烦总管为我取来。”剑匣转瞬即至,内中所贮,乃一柄朴实无华、毫无花巧的长剑,钢质温润,褪色的黄穗长逾两尺,较常制更长,分外儒雅。
西宫取出剑来,却未捧交老人,双掌平托剑鞘,先掂了掂份量,又举与眉齐,端详片刻,才喃喃道:“眞是一口好剑!”“吹毛可断,其锋却不张狂。平和中正,风骨更甚快锐。此诚君子之器。”
西宫川人如梦初醒,沉醉的模样一霎收敛,捧剑下阶:“老先生请赏剑。”萧谏纸把手一立,正色道:“先生留步。我当迎君子,不可令君子趋我。”西宫川人神色一动,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
谈剑笏心想:“台丞风范,便不显山露水,依旧服人。这总管同台丞掉书袋久了,居然也像个读书人啦,此乃教化!”
正欲推送轮椅,蓦地老人浑身气机一凝,只比老台丞稍慢些许,谈剑笏感应危机,内力自行发动,掌底的油竹握把窜出一缕烟焦!
一抹乌影飙入厅内,落地时微一踉跄,还出原本的黑袍身形,但听“铿”的一声激越龙吟,西宫川人擎出那口“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明锋斜指,剑气隐隐成形,无论功架或气势,均是一流剑客的手眼!(这人是高手!)谈剑笏早看出这位西宫总管身负武功,不料他一身艺业全于剑上,拔剑出鞘的刹那间,整个人的气场陡地膨胀数倍不止,彷佛化为一柄脱鞘利剑,锋芒内敛,生机勃发,面对不带敌意的对象,自无丝毫利害。
对手若怀抱恶意前来,瞬目间便能化极静为极动,立毙其于剑下。人剑合一。谈剑笏忽明白西宫川人,何以对这柄无名的黄穗剑爱不释手。
他所修练的剑法,与这柄剑有着极为近似、甚至可说是一脉相承的气质:敌不动我不动,后发制人,藏匿锋芒,以理止杀这是儒者之剑。飞身入厅的不速之客,与“儒”之一字丝毫扯不上关系,却意外与西宫川人有着殊途同归的武功特质:两人毕生心力之所注,只于一个“剑”字,其余种种,不过是追求剑道的辅具,毫无意义,轻易便可舍弃。
唯有持剑在手,才能显出眞正的造诣。白头蝰稳住身形,缓缓抬头,原本就阴郁的眼神,此际更显冰冷。
他身上的黒袍处处渗出亮渍,谈剑笏愣了一会儿,才省起是血。白头蝰一条左臂垂在身侧,肩膀有着不自然的歪斜,推断是受了重创,日后不知,此际绝难运使自如。
所经之处,地上均留下怵目惊心的血迹,却非来自他身上,而是腰间一枚圆瓜大小的血包袱。
不仅如此,黑衣剑客青白的面孔、焦枯的灰发之上,更溅满斑斑血点。那同样不是他的血。以其一剑封喉的毒辣剑法,除非身陷重围以一敌多,大可一击即退,断不致如此狼狈。
梁府一行出事了这是谈剑笏心中第一个念头,急急追问:“你家公子呢?还有徐沾徐兄弟他们怎么了?要不要报官?”
却见白头蝰单臂解下一只长匣“砰!”扔在阶前,匣盖不堪承重,撞地时爆开铰链,贮物弹散,竟是被梁斯在抢走的连城剑。
“宝剑在此,月角不缺。你速清査,妥善收藏。”白头蝰淡道,咬碎满口赤黄,呼吸时鼻端不住吐出鲜血沬子,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难为他背着忒沉的连城宝剑,一路奔回。
这可是伤上加伤、全然不顾后果的莽行。西宫川人见他一副亡命之徒的狠戻模样,居高临下,剑指要害,冷道:“此剑你如何得手,为何交还?梁公子呢?”
白头蝰冷冷一笑:“自是杀人夺物。你放心罢,那厮好得很,死的都是些从人伴当之流。茎川梁氏家大业大,手...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