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卓朗

    清朗的风迎面扑来，带着一丝夏意和温热，软软地拂过青月的眉梢眼角，却带给她满心寒霜。她无助的眼神满是愁苦地附上卓朗俊朗的容颜，一双明眸梨花带雨，几乎要落下泪来。

    卓朗轻轻抚一抚她的肩膀，温言安慰道：“不必为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你要记得，这世上总有些人，会始终如一地待你好。”

    他笑起来时如漫天的蓬勃阳光，英气勃勃而又温柔俊朗，那是青月最喜欢看见的模样。

    青月终于撑不住笑了出来：“比如大哥哥，就是这样待我好的人。”

    卓朗笑着一刮她的小巧的鼻子：“大哥是真担心你。那皇宫里的人心，可还要比这草原上复杂得多。”

    青月澄澈的双眸染上了一丝忧虑：“我又是欢喜，又是害怕。”

    卓朗见她悠长的远山眉轻轻皱起，犹豫了许久，不禁叹气道：“大哥瞧得出，你对皇上有情意。”

    青月大惊失色，慌忙去捂卓朗的嘴：“大哥哥别胡说，没有的事儿。”

    卓朗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手心：“你是大哥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有什么心事，大哥会看不出吗？”见青月微微失神，他忙温言安慰道：“喜欢便是喜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何况，青儿马上就要嫁与心上人为妻了，应该开心才是。”

    青月一改往日的欢脱，犹豫了许久，方揉着裙角精致繁复的绣纹道：“可是，额吉说，我不应该爱上他。”

    卓朗长叹一口气：“这世间的男欢女爱，虽说本就是虚无缥缈，但自古以来，帝后琴瑟和谐也并非是传说。何况你素来聪颖慧黠，来日母仪天下，必能与皇上举案齐眉。至于情爱……大哥只希望，如若可以，便少爱他一分，多爱自己一分。”

    卓朗已是弱冠之年，却不曾婚配，多半也是几年前与察哈尔部的四格格巴音姻缘不谐的缘故。那是卓朗心头的大忌，即便是青月，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半分。此时此刻，卓朗英气勃发的面容似染上了初秋蒙蒙一层薄霜般萧索，青月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开口道：“大哥哥……可是想起了巴音格格？”

    话音未落，卓朗手中的马鞭已然委落在地，青月忙低头去捡，却听得他惆怅如秋雨般的声音道：“她马上要嫁给阿霸垓部的贝子了。”

    青月正不知如何安慰，又听得卓朗低沉道：“我曾为了她，不眠不休，疾驰了三日三夜，终于……她还是要嫁给旁人，终究……是我配不上她。”

    卓朗俊秀温柔的脸庞在清风中显得格外惆怅，似蒙上了一层薄薄雾霜般萧索。他素来最疼青月，青月亦待他最为亲厚，此刻见到他这般模样，不禁暗暗怨怼起巴音来。

    记忆里曾经见过察哈尔部的四格格一面，彼时尚且年幼，只记得她小家碧玉般清秀的脸庞，和卓朗凝视她时深情款款的笑意。

    大约要很爱一个人，才能露出那样温柔疼惜的神色罢，更何况，大哥哥还是那金戈铁马、征战沙场的铿锵男儿。

    他们互通书信三年，鸿雁传书，两情相悦。只可惜，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眷恋，终究抵不过策马三日的路途与时光。阿霸亥部贝子的细心与温存，很快俘获了巴音格格年少悸动的心，科尔沁苍茫的草原上，自此便留下卓朗独自神伤。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便是亘古以来忧伤的神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