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们逃不过去,你也不必强求了,就让他们与我做个伴。你还年轻,才三十出头,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兴许还能嫁得好人,再生儿育女……”
“二爷!”秦幼仪悲痛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这样的话,是在我心上插刀么?!我怎能不顾你和孩子的性命独活?!我们是一家人,要活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我绝不会丢下你们!”
夫妻俩不由得再次抱头痛哭,哭得屋外的丫头都被惊动了,但又碍于他们夫妻曾下过严令,不许她们进屋,只能在屋外干着急。不一会儿,苏仲英与秦幼仪的两个儿子都过来了,担忧地在窗外问着:“父亲母亲为什么哭了?”
苏仲英忙忙擦干净泪水,又拿袖子替妻子擦脸,夫妻俩互相收拾妥当,才打开门,将两个孩子迎了进来。
然而,他们又如何能将实情残忍地告诉两个儿子呢?秦幼仪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们父亲和我想起马上就要离开家里,在外头住上好几年,一时间有些难过了。”
两个孩子便释然了。大儿子还抿嘴笑着说:“弟弟也哭过两回呢,我也有些舍不得祖母。怪不得父亲与母亲也会难过。”
这事儿就算是暂时蒙混过去了。没多久,镇西侯夫人便打发人来唤他们一家四口去吃午饭,苏仲英与秦幼仪连忙带着两个孩子赶了过去。
这顿午饭虽然丰盛,但苏仲英与秦幼仪都食不知味,再看坐在对面的镇西侯与苏伯雄,同样是满怀心事。镇西侯还再三对小儿子道:“赶紧把行李收拾好了,明儿一早就出发,不要耽误时辰!”
苏仲英看着父亲近日忽然衰老了十岁的脸,心情复杂。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道:“父亲放心,都已经收拾妥当了。若有什么落下的,我会打发人送信来,让家里人送过去的。况且大同也很繁华,想必什么东西都能采买到。”
镇西侯胡乱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倒是镇西侯夫人有些怨言:“大同如何能与京城相比?便是同样的东西,大同出产的也不如京城的好。你们若能自己准备好所有要用的物事,还是从京中带过去吧,别总想着偷懒,到了大同再采买了。我知道你们要去承恩侯府向亲家告别,但去一两个时辰也尽够了,晚饭还是回家吃吧?一来,你们有时间把没收拾好的东西都备一备齐;二来,也是让两个孩子多陪一陪我。你们俩要去大同,我没什么好说的,男儿自当以前程为要。媳妇要过去照顾仲英,也是理所当然。可两个孩子何必跟着去受苦?在京城读书也更容易找到好先生,不如就让他们留下来如何?”
不等苏仲英与秦幼仪开口婉拒,镇西侯就先摔了筷子:“多什么嘴?!孩子如何能离开父母?!我说了让孙子们跟在他们夫妻身边一同离开,你听不懂么?!”
镇西侯夫人吓了一跳,心中无比委屈,但看着丈夫的脸色,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顿饭吃得所有人都没滋没味的。等饭吃完,苏仲英与秦幼仪为了安抚老娘,暂时将两个孩子交给镇西侯夫人照管,夫妻俩匆匆收拾了一下,便赶紧坐车出门,前往承恩侯府。
路上,他们还在车厢里小声讨论,要如何向秦柏、许氏与秦仲海开口,真要说实话么?不说实话,就怕他们无法理解事情的严重性;可如果说了实话,就怕秦家人会翻脸。秦家身为外戚,在落难后又是皇帝一力拯救回来的,一向圣眷深重,再加上太子的关系,乃是百分百的保皇党、太子|党。镇西侯作为宁化王与蜀王的同盟,政治立场完全与秦家相反,做的有可能是秦家最不能接受的事。苏仲英实在没什么信心,一旦他们说出实情,会不会被秦家人当场赶出家门去?
秦幼仪道:“母亲最疼我,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赶我出门的,二爷只管放心。况且,你我根本对公公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先前打折宁化王亲弟弟的腿时,简哥儿不是还在场么?他们一定知道你我的清白。”
说起当日茶楼里的冲突,苏仲英倒是庆幸不已:“还好当初我打断了那登徒子的腿!否则今日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知情?若是大侄女儿与那赵砌结了姻缘,事情更糟!还好,当日我遇上了他们两个人。还好,简哥儿那日为了给你过生日的事,暗地里约我出门,还把我叫到了茶楼上去……”
说到这里,苏仲英忽然顿了一顿,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他猛然看向妻子,秦幼仪的眼中猛然绽放出充满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