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媳妇子从小径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一人挽着一个篮子,里头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有说有笑地。隔着十来丈远,她们就瞧见自家大小姐秦含真端坐在凤尾轩中,手里拿着本书在看。秦含真的大丫头丰儿立在一旁,拿着把折扇,轻轻地给主人扇着风。
那两个媳妇子虽然彼此相熟,性情却不大相同。其中一个见状就要拉着同伴的袖子走人:“三姑娘在那边看书呢,咱们别打扰了她。”她的同伴却犹豫着不肯走:“三姑娘在这里,身边只有一个丫头,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吩咐要别人去办?我们过去问一声也好。”
前者诧异地看向后者:“你疯了?三姑娘若有吩咐,丰儿不是在那里?哪儿用得着咱们俩?咱们还有差事呢,赶紧把竹笋挖了,给厨房送去,不然一会儿厨房那边等得不耐烦了,你我就得吃挂落!”
后者却不大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怕什么?若是三姑娘使唤我们去做事,厨房的人谁敢骂我们?倘若我们服饰得好,能进内院做事,哪怕不是在三姑娘跟前当差,也比如今做粗活强!平日里咱们也没多少机会能沾上贵人的边儿,如今三姑娘就在咱们眼前了,难不成真要放过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前者也犹豫了。后者抬脚就要朝凤尾轩走过来。
丰儿其实一直在轩中留意外头的动静,见两个媳妇子就这么停在前方的路口不走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轩窗下坐在地上的赵陌,再看一眼坐在窗前竹椅上的秦含真,顿了一顿,便走出了凤尾轩,朝那两个媳妇子走去。
她冷着一张脸问她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难道看不见姑娘在凤尾轩里看书,最需要安静么?”
两个媳妇子顿时摒息静气。丰儿作为秦含真跟前的大丫头,素来得宠,又得重用,地位已经隐隐越过家生子出身的大丫头们,甚至连秦含真从西北带回来的心腹青杏,从前还在府里时,也不如丰儿如今得脸。她既非家生子出身,又在秦家两侯府里没有亲友,是真正无牵无挂,谁的面子都可以不买,但谁也不能忽视了她。人人都知道,丰儿在三姑娘秦含真面前是有份量的,不能轻易得罪。因此,若丰儿对他们和颜悦色,他们便会受宠若惊;若丰儿对他们板起了脸,那谁也不敢再惹她生气。
前头那位爱省事的媳妇子迅速对丰儿道:“小的们是厨房那边吩咐过来挖些竹笋的。见三姑娘在这里,生怕会打扰了三姑娘清静,因此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凤尾轩周围种了许多竹子,厨房偶尔会来挖些笋,就图个新鲜,但正经要吃好笋的话,还是要靠京郊的几个庄子送过来。丰儿没打算让这两个媳妇子在附近挖笋。那凤尾轩只有一面墙,左右都有门洞,正面还有大窗,天知道她们会不会发现赵陌躲在轩里?
她便对那两个媳妇子道:“姑娘要在这里清清静静地看会儿书,你们别扰着她了。草亭那边也有许多竹子,想必也有笋,你们往那边挖去。”
草亭位于花园的另一边角落,比凤尾轩要远不少,而且种的竹子数量也不如这边多,出产的笋就更少了。两个媳妇子见自己要多走一段路,心里都有些失望,但又不敢得罪了丰儿,只得答应下来。
不过那位极有上进心的媳妇子还有些不肯死心:“这大热的天儿,三姑娘在轩里看书,不知是否口渴?我们给三姑娘送些茶水来吧?还有这园子里蚊虫也多……”
丰儿打断了她的话:“放心,需要的东西我都备齐了。茶水就在轩里,还点了驱蚊虫的香,连扇子我都有,不劳两位操心。你们赶紧走吧,别在这里吵吵闹闹的了。”她特地多盯了对方一眼,“若是吵得我们姑娘烦了,怪罪下来,我倒罢了,不过是挨两句说,旁人可未必能走运地躲过去。”
那媳妇子万丈雄心都萎了,老老实实地跟着同伴一块儿去了草亭的方向,半句话都不敢多说。若是从前在东府的时候,那几位姑娘偶尔撒个娇,也没什么可怕的,只需要防着二奶奶姚氏会因为二姑娘秦锦华的抱怨而重罚下人,也就可以了。但如今到了西府,三姑娘可是帮着夫人执掌中馈,一句话就能把她的差使撤掉,她万万不敢把这位手握实权的娇客给得罪了。
丰儿一直看着两个媳妇子消失在小径的尽头,身影被丛丛树影完全遮盖住,方才放心地回转。但她还没迈进轩里,就停下了脚步,想了想,决定索性就立在轩口处放哨了。这里的视野很好,远远地就能瞧见两边道路上什么时候出现了人,可以及时向轩中人示警。
顺便,她也可以避免去做一支蜡烛,还是十分亮堂的那一种——丰儿其实不是很明白,自己怎么会被当成是蜡烛,反正……她的姑娘是那样说的。
秦含真见丰儿不进来了,便悄悄对赵陌说:“外头的人走了,看起来应该没发现你。”
赵陌用一种十分潇洒的姿态坐在地上,抬头朝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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