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脸就红了。
据小安说,这个男生对她很好。我和这男孩子也算有一面之缘,些许谈过话,大概还说得过去,在我印象中,这不过是个平凡的男生,可以隐没在大学校园里千万个男生之中的。但是,小安很喜欢他,我能从她闪亮着的眉眼见看到她对他的感情。
这个时候,我所能做的,就是劝告小安恋爱可以,却不要耽误学习,除此之外,我发自内心的为小安高兴。
男孩子经常送小安一些小小的礼物,小安当宝贝一样收着。她也想方设法的给那男孩子送一些小小的礼物。两个人在一起,好象扮家家一样的谈恋爱。闹的我们这些当学姐的,看了他们都想笑。
有一个晚上,小安忽然来找到我,嗫嚅着,塞给我一张字条,然后转身跑了。我奇怪的很。打开来看时,写的是请我借给她一点点钱,后面写了一大堆的理由,我也没看,拿了钱给她送去。她红着脸收了,说一定还我。我微笑了,说不必了。
过了一个月,她果然拿着钱,跑来还给我。我又说不必还了,她拼命的塞给我,转身又跑了。
某天,我在图书馆遇到小安的男朋友,他独自学习,说小安出去了。我就和他坐了一会儿,告诉他要好好对待小安,并且告诉他,要学会保护小安脆弱的自尊心。男生很认真的点头。他告诉我,小安是个很朴素的姑娘,有颗很朴素的心,他会好好的对待和爱护小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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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毕业了,和小安的联系渐渐的少了,渐渐的几乎没有了。偶尔回学校,多少听见些许关于小安的消息,总不过还是老样子。只有一次,我听女孩子们说,小安和她的小男朋友分了手了,我比较吃惊,又不好多问旁人。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再回去,偏又在路上遇到小安和她的小男朋友手拉手的走,心想,女孩子们嘴里说出的话,确实不可信,非要自己亲眼看了才相信。
几年后,有次在路上遇见,感觉却变了许多。小安成熟了,稳重了,也漂亮了。是漂亮不是美丽。美丽和漂亮在现代汉语里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一个是书面语,一个是口语,可是在感情程度上的差别,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我觉得,这个在路上遇见的小安,确实是漂亮,确实不是美丽。可我说不出原因来。
小安看见我,大笑了打招呼。我忽然有点怀念从前那个微微的笑着的小安了,却也无法说出些什么。我只是大概的问问她是不是一切都好,她说是的。
过了没几天,小安来找我,说要报名某某辅导班,我想都没想就如数拿钱来给她。她又说,等家教的学费一付给她,她就还我。我想,小安毕竟是小安,虽然看上去成熟了,毕竟骨子里还是她的那颗心。
偏巧,她的辅导班老师是我的好朋友,我特意嘱咐这位老师关照一位叫小安学生。可是第二天这位老师对我说,查了报名的二百来名同学,根本没看到小安的名字我楞了一下,没说什么,心里总有点感觉别扭。
后来在路上也遇到过小安,我看见她站在花坛前面拿着只手机打电话,叽里呱啦的大声说着,笑着。我终究忍住了没问她。我想,对于二十岁的女孩子来讲,生活中有许多事情是比上辅导班要重要得多的,比如她要参加的某些年轻人的社交活动、比如她身边的这场爱情。我自己上大学的时候,用功了四年,却错过了许多东西,在后来我意识到遗憾时,大学时代早已离我远去,我不希望小安或者任何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在长大后回忆时有些须的遗憾。所以,在路上,我再遇见小安的时候,我并没有向她提起过一个字。我看见小安越发漂亮的眉眼,越发时髦的装束,越发昂贵的饰物,我心里虽然有点说不明白的感受,但是我想,女孩子只年轻一次,谁忍心真正去苛责一个年轻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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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遇到小安了,但是关于小安的流言蜚语,却时常传进我的耳朵。我深知,年轻女孩子们的话,一定不能全听信,也就没当一回事。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从前系里一位同学,这位很正派的男同学问我:现在学校某某系是不是风气很恶劣,听说这个系有的女同学,时髦的了不得,简直不象女学生,象乍红的女电影明星。然后还提名字说出了小安。我听了一楞,心里想,不至于吧。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我一直没有真正相信,也没有当真往心里去。
有一天傍晚,我下班回家,忽然在楼角遇到一个男生跳出来,跑到我跟前,吓我一跳。定睛一看,才看清是小安的那个小男朋友。这男孩子一脸的忧伤与茫然,怯怯的问我能不能听他说几分钟话。
他告诉我,他已经和小安分手了几次,又和好了几次了。我笑,心里想,这孩子还真实在,大学时代的男生女生,分分合合本来就是家常便饭,他还当个新闻跑来和我探讨?!再说和我探讨也于事无补啊!后来我才发现,他要说的,本来不是这些,他吞吐着最终说出来的意思,是我后来品味出的,小安,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小安了。
男孩子告诉我,小安已经不象从前的朴素、实在,小安已经被这个金钱与物欲的社会同化了。他说,小安已经很久没去做家庭教师了,除了上课,几乎在学校看不到她的影子;他说,小安现在身上的穿戴,比最时髦的同学相差无几,他送她的小礼物,她不是嫌弃太土气,就是嫌弃太便宜;他说,小安现在花钱如流水,根本不考虑她自己的学费还是由助学贷款负担的,简直是班级里最奢侈的学生;他说,小安乱和同学们借钱,借了也不还,影响很不好;他说,小安现在根本不考虑毕业去向的事,整天和一个奇怪的朋友在一起这个男孩子并不是要我给他出什么主意的,他只是想找个听众。要毕业的人,又经历感情上这样的波折,他在面对他即将开始的新的人生道路之前,离校之前,希望找个老朋友倾诉一下,仅仅是倾诉一下,然后就永远抛下从前的岁月,大踏步向前去。
送走这个男孩子,我几乎立刻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不愿意想这些事情。我希望,我脑海中的小安,永远是那个会脸红的,会微微的笑的,会懂事的打水整理房间的我希望,我脑海中的小安,永远是那个年轻的,有活力,有思想,单纯而向上的姑娘,会在找到工作时高兴的跑来与我讲:“佳音姐,我想,我的生活会慢慢好起来的,现在我只是学生,就可以自食其力,以后我努力工作,一切都会比现在好得多的。”我不愿意把小安和任何物欲横流的社会联系起来。
我下决心去找过小安一次,但是如那男孩子所说,我根本找不到她。接下来他们马上就毕业了,小安如同一滴水,倏忽的融入了这个社会,让我在偌大的世界里,无处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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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前的姑娘笑嘻嘻的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camilla啊!”
我费尽气力的回忆,她又提示我:“我们是校友!”
我又一次楞住了,我实在不能把我脑海中的小安,和这个满嘴蹩脚的英文,叫我格蕾丝、自称卡米拉的时髦姑娘联系在一起
但她显然很兴奋,双手抓着我,把我摇来晃去。我低下头,看见十个色彩斑斓图案奇怪的手指甲,吓的我倒抽一口冷气。
我问她:“小安?你是小安?”
她显然不喜欢我这个称呼,她叽里呱啦的说了两句英文,我也没听明白,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
我问她做什么工作,她又笑嘻嘻的,指着她身边一个穿格子t恤衫的人说:“在他的广告公司上班。”言语中流露出不屑一顾的感觉,仿佛上班,在她来说是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也不介绍她那位朋友,弄的我都感觉很尴尬。
我想问她现在生活怎么样,想了想还是没问,我看到的,已经不需要我再多问什么了。其实,我想问她很多问题,我想问问她,家里人还好吗?毕业后工作顺利吗?助学贷款还完了吗?我还想问他,这个穿t型衬衫的人,是她的男朋友吗?还是她已经结婚了?但是,我忽然发现,我的问题已经问不出口了,这位卡米拉,已经和从前的小安判若二人,她和我之间,好象已经有很多东西在隔着了。
到是她有好多问题问我,问我结婚了没有,工作辛苦不辛苦,以前的朋友们都怎么样,马上又问我头发在哪里做的,我目不暇接手忙脚乱的回答着,我觉得我简直变成了个小学生,她则是个成熟稳重的老师,在审问盘查着我。我眼前只是晃动着她另人震惊的十个手指头,有点头晕。
一连串的问题问完之后,她拉着我要去什么地方吃东西。我连忙婉言谢绝了,走回m身边,表示我的朋友在这儿,我们还有事情,必须先走了。她听了十分的遗憾,夸张的一摆头,皱了眉毛,快要流眼泪的样子,我在那一瞬间觉得她可以去当古装电视剧的演员。
我和m与她告辞之后,一路上我静静的走,没说话,m倒是一堆问题问我,她说:没见你有这样的朋友啊,还认识很多年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告诉她,这个叫卡米拉的时髦姑娘,是从前我们学校那个脸上有微微的笑,会脸红的女孩子?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相信,这个时髦姑娘从前是多么的朴素、生活一度很艰苦,时髦的卡米拉还有个名字,叫小安。
光阴流转,当年的小安,变成了今天的卡米拉。这变化太大,太富有戏剧色彩,让平凡如我的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