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之后的许敬宗,日子反而更加逍遥了起来。他原状态,如今不用天不亮就去上朝,不用在政事堂和那些宰相讨论政务,更不用劳心劳力地开展算计保证自己的地位,因此这几年的舒坦日子过下来,他竟是愈发心宽体胖,那小眼睛几乎快要眯得看不见了。
此时此刻,他就正在向李贤炫耀他手中的国史。无巧不巧,此时这国史正翻到了苏定方那一页,上头通篇都是老苏的光辉战绩,洋洋洒洒尽是溢美之词。
李贤隐约听到过人家对许敬宗国史的评价,此时不由得摩挲着下巴心里怀疑。照许敬宗的德行,老苏不会是给他送了大笔钱财,这才谋了个好评价吧?
想归这么想,他还是顺带奉上了两箩筐好话。一来这是否夸大不关他的事;二来老苏是英雄,英雄图个名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就只见宾主相谈甚欢,许家的仆役变了法子把各色好吃的好玩的送上来,整个花园中但听欢声笑语一片,连带着在许敬宗身边服侍的许嫣也是满面笑容。
自打许敬宗捡回来一条命之后,那些所谓的小夫人个个难逃被逐的命运。对于关键时刻使得上用场的大孙女,许敬宗自是另眼相看,家务便都交到了许嫣手中。
“老爷,老爷!”
李贤正因为老许的一个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就听得一个惊慌地声音。一扭头便瞧见一个仆人步履匆匆地冲了进来。只见那仆役往四周扫了一眼,这才低头嗫嚅道:“刚刚从凉州传来消息,说是说是苏大将军殁了。”
蹭——
一瞬间,李贤站了起来,许敬宗站了起来,面上都是愕然之色。苏定方毕竟年纪大了,一连几年都有消息说他身子不好,但很快便能恢复过来。苏定方坐镇凉州期间,吐蕃数次侵袭吐谷浑。始终无功而返。再加上由于钦陵被大唐以各种理由留住,上次被李贤放归的两个吐蕃贵族更是在回国后屡屡和噶尔东赞作对,于是,吐蕃东进的势头算是被遏制住了。
如今大唐上下正在考虑海东用兵,可这个节骨眼上,苏定方居然去世了!
“唉,老苏英雄一世。却难免有归尘土的一日!”许敬宗感慨了一句之后,忽然瞅着那仆役,表情忽地微妙了下来“这事情陛下和娘娘可知道了?我一个致休老臣,谁会把消息送到这儿来?”
“是苏大将军的随身家人亲自送信过来的。”说到这里,那仆役的声音又压低了三分“听说奏报早就送上去了。似乎被朝中相公压了下来”
“该死!”
许敬宗面色大变,竟是忘形地骂了一句,旋即便很快转过了笑脸,笑眯眯地看着旁边的李贤。而李贤哪里不知道这老狐狸想的是什么,但哪怕是看在老苏地那些美酒和兵法的份上,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人既然已经去世了,那么自然要争一下身后名。
他点点头刚想走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免停下脚步又多看了老许两眼,这才嘿嘿笑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苏大将军还真是没有结交错了人!”
出了许宅大门,李贤还没来得及上马,便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不消一会儿。一骑人便风驰电掣地出现在视线中。竟是斯毫不减速地直冲上前。动作利落地滚鞍下马,不是盛允文又是谁?
看到今儿个特意被自己留在家里的盛允文。李贤顿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老盛,什么事这么匆忙?”
“殿下,于家宅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于大人不好了!”
对于刚刚已经听到一个坏消息的李贤来说,这消息无异于五雷轰顶。数年师生情份,数年提点指教,于志宁这个师长对他来说自是意义重大。当不成宰相,又从太子太傅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亲王王傅,这种降级对于任何一个有政治抱负地官员都是致命的打击,而老于竟是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甚至还每每为他谋划,又交托了大批门生弟子班底。
可是,老于这些年都只是小毛小病,怎么如今说不好就不好了?
来不及细想这么多,他本能地跃上马背,死命抽了一鞭子,座下追风便四蹄生风地疾驰了起来。他的马脚程最快,自是到得比身后从人早,见于家门口已经停有不少车马,门上的仆役都是一片忙碌,他翻身下马,立刻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
“喂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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