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却失了效用,上官婉儿一把揪住了李贤的衣袍下角,认认真真地嚷嚷道:“我几天前就和阿韦姐姐约好
是在洛水上的新中桥会面。她答应我一定会出来,岂不是言而无信?”
好嘛,这年头丁点大地孩子就知道信用了!李贤正没奈何地时候,忽然又注意到了四个字——阿韦姐姐?他这一疑惑,立刻就问了出来。
“阿韦姐姐就是阿韦姐姐嘛,是表姨娘地女儿,比我大几岁,上次来的时候和我约好地!”上官婉儿看看日头,生怕错过了时间,揪着李贤衣袍的手顿时又拽了两下,那劲道大得惊人“贤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就帮我这一次吧!”
对于小孩子李贤向来是坑蒙拐骗一大套办法,否则也不会从小就把上官婉儿哄得团团转,此刻只需随便使个雕虫小技,转换了注意力就行。但冷不丁听到一个韦字,他的兴致顿时上来了,想到那两个高丽使节的住处似乎就安排在洛水旁边的通利坊,他便装作极其为难的样子答应了下来,顺带又让小婉儿许下了无数承诺。
和上官家的总管打了个招呼,李贤也不理会那可怜的人苦瓜似的脸,笑呵呵地牵着小家伙出了门。抱着她坐上了马,他又教她抓紧缰绳,自己则是一手揽着她一手控马,愣是把马速调到了平日的七八成。
头一次品尝那风驰电掣的滋味,上官婉儿竟是连尖叫也忘记了,一路上只顾着死死拽着缰绳强忍颠簸,就连眼睛也不敢睁。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感到马速渐渐平稳,这才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四周景物飞一般地往后退,心里登时兴奋无匹。
她在家里也曾经坐过小马,但那都是仆人牵着慢行,哪曾有过如此惊险刺激的经历?
虽说看不见小家伙的脸色,但李贤当初自己头一次骑马就差点被老狐狸李绩阴得七荤八素,自然知道毫无准备的上官婉儿刚刚是怎么个模样。看看前方越来越近的新中桥,他双脚一夹马腹,渐渐勒紧了缰绳,很快便停住了马。还不等后头的张坚韦韬下马接人,他就单手挟着上官婉儿跳下了马。
“阿韦姐姐!”
本以为这般颠簸下来,上官婉儿一下马必定要适应或是呕吐一下,谁知小家伙一落地就径直往新中桥上跑,李贤倒是白担心了一场。抬眼一看,却见桥上有一个带了两个家人的女孩,看那年纪至多比上官婉儿大那么两三岁,很有那么一副大家闺秀的气息。于是,他就跟在上官婉儿后面缓步上桥,心中却在那里讥嘲自己的猜测。
天底下姓韦的人多了,他怎么一听到一个韦就这么起劲,没看人家还是一个小女娃么?
“婉儿妹妹!”
两个小丫头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地拉手闲话了一阵,上官婉儿便拉着伙伴的手,笑吟吟地走到了李贤跟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贤哥哥,这就是阿韦姐姐。嗯,她的闺名是韦容。”这番话说完,她又指着李贤对韦容笑道“阿韦姐姐,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贤哥哥!”
韦容?这名字似乎挺普通的。李贤很是端详了一番对面的小姑娘,只见她头上两个童子鬟,身穿紫色小祅,滚银边的裙子下头隐隐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刚刚乍听得贤哥哥三个字,她面上露出了一丝惊诧,但很快就笑得露出了小酒涡,却没有任何惧怕之色。
“韦容拜见沛六公子!”小姑娘上来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半途中却仍是改了口。然而,这还不算,起身之后,她竟很是大胆地上前拉了拉李贤的衣角,好奇地问道“六公子,我听婉儿说,平日除了她祖父教她诗文之外,你也教了她不少?还有,我听说你给很多人题过横幅写过诗,能不能也送我一首?啊,对了,我爹爹他们还说过你打虎的事”
李贤只觉得自己的袍子被人越拉越下,眼看有撕裂的危险,生怕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干脆就蹲了下来。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否定了自己刚刚的第一印象——这小姑娘简直是自来熟,哪里端庄娴静了?要是让他知道谁是她爹爹,非得找人算账不可!
还有,这满眼睛的小星星,那揪住不肯放死缠烂打的模样,简直让人望之却步。瞄到旁边兀自笑得欢的上官婉儿,他忽然很有一种把俩小姑娘扔到洛水里头凉快凉快的冲动。要不是小婉儿出卖了他,至于有今天这个场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