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跟着阿芊进了寝殿,才一跨入门槛,后头两扇门便了个严实。虽说已经是上午,但室内仍然点着两支蜡烛,亦使得房间中多了一种烛光摇曳的朦胧感。他四下里一望,见武后正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
只见她腰间系着长可曳地的五绫青罗裙,黑色晕罗飞凤背子上,一朵朵用金丝银线散绣的花朵正闪烁着熠熠光辉,满头乌丝如同瀑布一般轻垂下来,苏合青帔帛两头搭在臂间,前头还能隐约看见垂在膝上的末端流苏。只是,那铜镜中反射出来的人脸色却不怎么样,阴霾密布自不用说,眼神更是吓人。
李贤蹑手蹑脚走到老妈背后,往镜子里瞅去,仿佛丝毫没看到那阴森森的眼神,笑嘻嘻地叫了一声:“母后。”
“刚刚听外头的声音,是徐嫣然来了?”武后淡淡地问了一句,从镜子中看到李贤点了点头,眉头微微一蹙,旋即问道“她可是告诉你,外头在传那乱七八糟的流言?”
察觉到那乱七八糟四个字仿佛加重了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李贤不禁缩了缩脑袋,但很快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无所谓地耸耸肩道:“这年头说什么的人没有,谁相信那种鬼话!我是不是母后亲生,母后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不过是有些人吃饱了闲着没事干,母后不必生气!”
武后沉默片刻。忽地转过头来在李贤脸上端详了一会,最后不禁莞尔:“你姨娘去得早,她临终地时候又单独见了你,交待了你不少话,这举动毕竟离奇。我知道你一向不是个多心人,不过此事不同其他。我还以为你听到这话,至少会琢磨求证一下,至少也会有其他想头,谁知你居然还是如此没心没肺。”
开玩笑,这种荒诞的话他怎么会相信,当他是三岁小孩么!李贤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那个散布谣言的家伙,这既然是要编,不如编得活灵活现一点。这要不是亲儿子。谁会真心关照姐姐和丈夫偷情的私生子?再说了,除非他那位姨娘韩国夫人疯了,否则怎么会默许贺兰烟和他的婚事?
“贤儿!”
正胡思乱想的他猛地听见这一声,这才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看见武后没好气地瞪着他,他赶紧解释了两句,摆出了一幅洗耳恭听地架势。
“宫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这谣言必有源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我下令清查,出首的人绝不会少。只不过。就算掐死了源头,却不能担保别有用心者利用这件事兴风作浪。好在这次人家失算挑上了你,若是换成别人,只怕怎么也会闹腾一阵子。”
对于老妈的这种看法,李贤却有些不以为然。这李弘是太子,国之储君。只要不是脑袋坏到生锈了,再怎么编排也编排不到李弘身上,再说李弘也不会相信;至于李显是头一等没心没肺的,只要能够玩闹,连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管;至于李旭轮和李令月都是在韩国夫人死后出生,这更是绝对搭不上边。
“这谣言止于智者,再说母后办事,我一万个放心。反正我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去理会就好。”
李贤笑嘻嘻地一躬身,领到武后一个白眼后便转身出了寝殿。他也没理会阿芊看到自己那张若无其事的脸有什么反应,径直往外走,甚至没发现徐嫣然已经离开了。到了殿外。仰头眯缝着眼睛瞧了瞧温暖却不甚刺眼的阳光,他猛地想到了一个刚刚未曾料到的问题。
他是不信,可小丫头平日虽说大大咧咧地,心思却细得很,不会生出什么想头吧?
这一天早上,李弘照例一大早起床,由于这一天紫宸殿没有便朝,他活络了一下身子就开始处理中书门下两省送上来的公务。要是李贤在这里,定然会发出堆积如山的感慨,他却已经习惯了,再加上宰相们都做了该有的批注,因此这速度很是可观。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放下笔,揉了一会手腕子,看看四周没有外人,便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要说这年头的太子也不容易,要是有外人在场,他这动作至少会引来不少于一个时辰的劝谏。
来回走了几步舒缓了一下心情,他正想回到座位上继续干活,冷不丁却瞥见角门处有一个人正在探头探脑。
“谁在那里?”
开口唤了一声,他便瞧见一个人尴尬地现出了身形,正是太子昭训明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便招手令其上前,沉声问道:“不是吩咐过你没事不要到明德殿来?”
“我知道。”明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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