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我们家经济不怎么好,花一百多万买个女人放在家里当花瓶,这种大手笔,我做不来。”
“你靠女人发财,还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天衡眼中冒出熊熊烈火,虥哥摸摸头上的黑发,检查头发有没有烧成片片焦土。他年纪不大,还不想成为男性秃,虽然十个秃子九个富,但表现富裕的方法很多样,他不喜欢这最糟糕的一种。
“恐怕你生气的不是我靠女人发财,而是我靠盈心发财这部分吧!”
“没错。”他的坦白让人激赏。
“当年,我为了逼盈心就范,用了不少方法。”
“你虐待她?”天衡跨向前一步追问。
摸摸下巴,江虥丰确定自己的下巴虽坚固,却经不起他的拳头摧残,立开距离,退到估计的安全范围内。
江虥丰说:“饿她、恐吓她、骂她这是一般的过程,称不上是虐待。只不过”他避重就轻。
“不过什么?”
“盈心是个固执女人,她相当相当的倔强,大部分女人经过前面那些之后,会乖乖就范,因为求生存是人类本能。”
“为了她的倔强,你用什么手段对付她?”再跨前一步,天衡的手指头痒得厉害。
这种时候,绝不能正面迎敌。江虥丰往后连连退几步,他又不是人家的情敌,为了一个不该是对手的对手挂彩,划不来。
“我帮她施打毒品。”头一矮,加上距离够长,他躲过一劫。“你要是不想听下文的话,大可以再动手,我保证扭头就走,反正盈心决定不再坐台接客了,恐怕你必须再花个七年,才能在地球另一端碰见她。”
他的威胁出现作用,天衡的拳头紧了又松。
“继续往下说。”
“她染上毒瘾,却打死不低头,犯毒瘾的痛苦连大男人都无法忍受,可是她竟眼睁睁看着我拿毒品在她面前晃,一点都不心动,她说她的坚持至死方休,她说她要乾乾净净的来、乾乾净净的走,然后头撞向墙壁,打算结束一切,你说她是不是很固执?”特意强调这一段,江虥丰要天衡正视盈心是好女孩的事实。
他不晓得的是这件事昨晚天衡已经“亲身”证实。若是江虥丰知道的话,躲拳头的人,要换成聂天衡。
“她的确固执。”他同意,这样一个固执女人,天衡不敢肯定自己能说服她来认同他的爱情。
“她用性命保有她的贞节,她的举止说服了我不推她进入火坑;更说服我,只要坚持度够,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所以,她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改变我的,我不再经营妓女户,我慢慢退出江湖,我重新拿起课本,和盈心一起考大学,我改行、我经商,我重新赢得家人对我的认同。”
话听到尾端,笑扬起。天衡没看错,他的盈心的确是个阳光女孩,在恶劣的环境中,仍然力求上进,她是生命力最强韧的种子,一找到空隙,便要伸出枝桠,迎向苍穹。
“对大多数酒客来讲,盈心不是坐台小姐,她是他们的天使。她聪敏、她慧黠,她替烦闷的人解开心中愁怨,救赎丑陋的灵魂。她之所以大红,不单单是她美丽的面容,更是因为她慧黠的心思,如果你爱她,请珍惜她。”
“我会的。”天衡愿用生命来保证。
“她一会儿就会来上班,你坐一下。”
“你刚刚说她不坐台了!”天衡瞪眼江虥丰,可恶的男人,竟敢欺骗他!想起盈心将坐在陌生男人身旁陪酒,就算只是单单说话聊天,他的心仍涌起大量酸液。
“她是不坐台了,但在我把罗吉斯缇尔顶让出去之前,她总要来帮我管帐目吧!这些年都是她在替我经营罗吉斯缇尔。”这男人的醋劲真不是普遍级的。
松口气,天衡坐回沙发上。
“要不要我让小毕帮你送一杯酒进来?”江颇丰对他传达好意。
“不必,我要保持清醒。”他必须想清楚,如何说服她跟自己一起回家。
回家?这个词让他好窝心。有他的家、有盈心的家、有他们共同未来的家光是想像,天衡就感到快意。
盈心一进门,天衡立即迎上前去,把她锁在怀里,紧紧紧紧
“为什么不叫醒我,自己离去?你想到哪里,我可以送你,我醒来看不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焦虑?”
他从不是个叨念的男人,但碰上盈心,他变得唠叨不断,爱情改变一个人的速度远比太空梭快。
“为什么找我?”
盈心习惯性地咬咬下唇,他们之间还没结束吗?
“我当然要找你,我们之间关系不同、交情不同,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们的爱情告诉你我,我们不可以分离。”
他急切的口气让她莞尔,此时的他和初见时判若两人,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性格,是她或他口口声声的爱情?
“放开我,我不能呼吸了。”
她说得违心。其实,贴在他怀里舒服得很,他的胸膛不柔软,但靠在里面好安全,她变得迟钝,不思考、不烦恼,生活惬意自在,她不是太乐意离开。
“不放!”
“为什么不放?”
“我一放,你就不见。”
“那么害怕我不见?”
“对!我从来不晓得何谓害怕,是你教会我害怕。”
抱住她的手臂牢牢紧箍,嗅著她的发香,淡淡的茉莉花香传来,沁心的馨香在他脑海间印下痕迹。从此,这个味道是他生命中最深刻印记。
“我不晓得自己有这么大的本领。”
他一定是个最擅长甜言蜜语的人,否则拙于言词的男人,怎能用简简单单几句话,把爱情描述得那么透彻。
“你有!你只是不知道。”他坚持,
“好吧!不管我有没有,先把我放开,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她明白,他的怀抱太温暖,靠的时间过久,会让人忘记现实、忘记理智,允诺下她承担不起的责任。
“你先答应我,永远不离开。”
盈心没预估错,他会要求她做下无理的“答应”在她头脑混沌时。
“没有谁可以永远不离开谁。”盈心回答。
她的答案错了,天衡的手加重力量。“那你就准备在我怀中留一辈子吧!”
“先生,你不年轻了,天真不是你这个年龄该做的事。”
“我事事精明,不介意在爱情中天真。”
对于她,他若有对事业的百分之一信心,他就不会用耍赖来博取同情。
博取同情?他居然在博取一个女人的同情?
可不是,他像个得不到糖吃的小男孩,硬缠著妈妈要糖吃。
天衡一笑,放开盈心。
“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合宜了?”
盈心笑笑,望向天衡,却一不小心落入他深邃的眼底,那里盛满太多的感觉,多到她害怕自己将要在其中溺毙。
她凭什么让这样一个优越男人爱上自己,她不够好、不够完美,世界上超过她千千万万的女人多得是,他毋须放下身段将就自己。
“我的行为没有不合时宜,我只是不想你再度对我抗议,说你不能呼吸。”敏捷反应的装置回复,他又是一派优雅自信的聂天衡。
“你很爱面子?”
盈心拿起瓷杯,走到热水瓶旁,为自己冲一杯热热的茉莉香片。她是种非常需要温暖的动物,以灵魂轮回角度来看,她前辈子大概是热带地区的生物,长年浸淫在阳光里,不习惯生活在照不到阳光的建筑物。
“我爱面子、爱里子、爱金钱、爱名利,最爱的是你和你的爱情。”
“你是个很富足的男人,周遭爱情很多,任君选择、任君挑,毋庸我来插一脚。”
“你在影射我花心?我否认,在你之前,我没谈过任何一场恋爱,事实上,我个自持自重的男人。”
“你要怎么解释你未婚妻的存在?”淡淡拉扯嘴唇,这个问句并没有质询意味,盈心纯粹在提醒自己,正视事实。
“你说可柔?”
“她叫可柔?很可爱的名字。”她反问。
她没注意到。一个订婚新闻,她没看重新娘,反而把新郎的名字牢牢记取,这是否意谓她在意他,并非从昨夜的温度相融开始。
“你和可柔谈过天,还谈得兴高彩烈。”他提醒。
“我记得,她是个很棒的女人,娶她为妻,我相信你会得到幸福”胸口莫名撞击两下,这个撞击,是不是代表她又口是心非了?
“想不想听听我们的故事?”
“够精彩吗?我偏好高潮迭起的好剧情。”
“它或许不热烈,但很温馨。”
“说说看,我洗耳恭听。”啜一口香片,她周身温热起来,虽然她并不明白,这个热度是来自他,或是手中的热饮。
“我们全家刚移民到加拿大的时候,很穷困潦倒,爸爸没有工作、妈妈肚子里怀著天语。”
“你的妹妹?”
“对!我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那时,爸爸靠著帮人打零工赚钱过日子,妈妈一面照顾我们、爷爷奶奶,以及祖父家的一大片苹果园。
可柔是我们的邻居,在我印象中,那时可柔才刚在学步,郑妈妈常到祖父的苹果园里摘新鲜苹果,做成苹果酱喂她,我和天烨看得嘴馋,妈妈就去学制作苹果酱的方法,做给我们吃。也是这个契机,让我父亲联想到制作婴儿食品会是个好商机。”
“我以为把苹果挖成泥就能喂给小婴儿了。”盈心说。
“对,但我们家有一整座苹果园,妈妈一口气做了几十瓶,既然要储放很久,自然要考量防腐问题。但小婴儿是不能吃防腐剂的,这涉及专业部分,我们略过不谈,要是你有兴趣的话,下次我带你回加拿大,参观我们家的工厂,再向你详细解释。”
“你们家是由婴儿食品起家?”
“没错!我父亲向朋友借钱,并和可柔的父亲合作,开设工厂。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常玩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下课,天烨宠天语,我宠可柔,人人都说我们是两小无猜,手足感情便是这样建立起来。”
“所以你们的感情,是经过长期培养,慢慢形成?”
“天语国中时期,我们举家回台湾设立分公司,寻找世伯遗下的孤女,并办理领养手续。只有我独自留在加拿大经营工厂,四年后,天语意外往生,全家人都错愕万分,爸妈和天烨都没办法从这场意外中恢复过来。
“于是我和天烨对调,他陪爸妈回加拿大,我则留下来照顾依依,对了,依依就是我那位世伯的女儿,下次介绍给你认识,我相信你们会处得很好。”
盈心和依依一样,都是历经过辛苦的女人,心思一样细敏,性格一样坚韧,天衡认为她们会欣赏彼此。
盈心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认识依依,她不想融入他的家庭、他的生活圈,她早说过,对于她们这种行业的女人丽言,爱情止步
“你把可柔的话题错开了。”她说了爱情止步,可她对于他的爱情仍然感兴趣。
“他的爱情”在她脑中晃过,没意思的抽痛拉扯了她几下。盈心没去理会疼痛,倾耳细听他的过往。
“我回台湾,可柔也选择到台湾继续学业,我们两个住在一起,彼此照应,这段时间里,她有过很多段爱情,但不顺利,于是我们互相约定,在她三十岁那年,她没找到合适对象,就嫁给我为妻。”
“她三十岁了,仍找不到归宿?”
“并不,她只是腻了爱情游戏,而我是一个安全的婚姻人选。”
点点头,盈心同意他的话。“我想,你们将会幸福”
“之前,我不在意娶谁为妻,因为我没时间、没心情去谈论爱情;现在找到我爱,我要的女人了,对婚姻,我不想要草率。”
盈心听懂他话中意思,她不想正面回应。“娶可柔,不是个草率决定。”
叹口气,天衡明白她在闪躲他的爱情。
“你就算不打算敞开心胸接纳我,至少不要那么快否定我,好吗?”
他的诚挚请求让她动心,然,这些年在欢场,她看的、听的还不够多?爱情的短效性、爱情的无情点,对于爱情,她难有信心。
“我是不沾染爱情的,不管对象是你或是别人。”
“为什么?”
“因为爱情会事过境迁,会反目成仇,爱情不是一种固定的常态模式,我是个惯性很强的女人,不善于接受重大变迁。”
“我很高兴。”他懂得她的意思了,圈住盈心的身体,他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没反抗,只是静静地享受这短暂、被宠爱呵护的疼借。
他为她的“惯性”高兴?盈心不理解他。
“你是对爱情没信心,不是对我没信心,如果哪天你相信爱情,你会愿意我是那个和你共享爱情的男人,对不对?”为这一点点认知,他雀跃不已。
他在高兴这个?
盈心没回话,只不过,他的兴奋之情,慢慢融入她的心,以最甜蜜的方式,在心底蛀蚀一个大洞。
哪一天,当她发觉,这个洞只有他能填平,当他不在时,她会空虚难耐、会痛不欲生,也许那时,她会愿意正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