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有天柱之称的九疑山吧?主峰有着滚滚的熔浆,大火永远不熄灭。在那儿,有着古代神族的遗族”
“古代神族在天神战役就已经灭绝。”
“物种的灭绝没有那么容易。”他漫不经心的拨着竖琴“再说,上神也需要古代神族的技艺。所以他留下矮人族,将他们迁居到九疑山,世代为神族打造兵器,当然也打造刑具。”
“你的意思是,或许矮人族有办法帮我忙?”她的声音轻轻发颤。
“只是或许。不过,他们帮的,也只是夜神的忙。你要拋弃身为人平凡却可贵的幸福,去帮一个解开桎梏寿算无穷无尽的神族?”
“我愿意。”她犹豫了一下“如果这个情报是正确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我也有我的责任。再过几年”
“你没有几年了。”使君苦涩的一笑“小心外表高贵内里腐烂的神族。雪白的翅膀却包藏着丑恶的心。如果要启程,就要快。你的时间不是无穷无尽。”
“谢谢你。”不管情报正不正确,起码是个希望。
“谢我?为什么?这不过是我的主人要我转达的消息。”他站起来,看着忙着拋花给春神雕像的村民们“春之祭永远不会成功。”
什么?她愣了一下。
“春神已死。她的精魄再维持也没有几年了。”使君望着春神雕像的脸庞“时刻永远不会到来。”
还来不及问,狂暴的猪吼已经随着村民的惊叫扬起,绝迹好些时候的韩流又出现了。人脸,猪嘴,麒麟的身体,人手,脚像是牛的蹄子。
他们凶狂的冲进春之祭的会场,粗暴的伤人和掠夺。
当她看到亲切的小女孩被韩流拖得一身是血,奇异的愤怒贯穿全身。
她一按剑,宽大的水袖让她抽剑不便,她将袖角衔在嘴里,挥剑砍向冲过来的韩流,转手将小女孩拖离獠牙之下。
这片混乱中,自卫队拿起刀剑,开始与力大无穷的韩流群战斗,慌张的年轻磨法师也喃喃念着咒语将挤成一团的妇孺加以保护,连吟游诗人都拿起竖琴,轻轻一弹,韩流居然被尖哑的厉声吓退。
他在模仿龙翠鸟的叫声。
极翠猛然醒悟,抱着小女孩跳到台上,从怀中拿出椭圆形的水晶,呼喊着“子嗣在此,遵我誓言。龙翠现形!”
战斗仍在持续中,向晚的西方出现了嘶哑尖锐的叫声,低垂恍如垂天之云,翠绿色的身影,有着龙的头和鸟的身躯,张开翅膀宛如秃鹰,遮天敝地的龙翠鸟群,飞向韩流,啄出他们的眼珠,从耳朵吸取脑浆。
“拋下铁器!快!龙翠鸟会攻击拿铁器的人!”她对着村民急急的呼喊,只有自卫队拿着银制剑,继续扑杀还没被龙翠鸟攻击的韩流。
宛如地狱般的景象韩流哭叫尖嘶,试着要摆脱天敌的纠缠。偏偏龙翠鸟对于偷蛋成狂,几乎导致族群全灭的韩流,有着执拗的恨意,短短几分钟,几乎所有的韩流全没了眼珠,脑浆吸干的倒在他们本来预备血洗的村庄里,死状甚为恐怖。
惊慌的村长发抖,发现龙翠鸟群在完成任务后,静静的停在村庄的屋顶树上,密密麻麻,整个村庄映着夕阳,有着诡异翠绿金灿的光辉。
他颤着声音“王女”
极翠将椭圆形的水晶高举给龙翠鸟看过,嘎嘎的粗哑叫声像是唱着胜利,转瞬又飞走,连一只都没有留下。
“用天敌克制,很聪明的做法呀。”使君微微的笑。
她不答言,审视着小女孩的伤势。她已经昏迷,不停的发着呓语。
招手要村里的魔法师过来“你知道韩流咬伤要怎么治?”
他还怔忪着,期期艾艾的说“月月见草抚春花金银藤”
“很好,你知道。赶紧去煮葯草。不管有没有受伤,通通要喝草葯。
受了韩流感染的伤口会发疫病,不要拖延。”
听了极翠果断的话,他猛然振作“王女,我马上去!”
“队长!”她喊着自卫队长“敌人消失,赶紧送伤者医治。”
队长也点点头,衔命去了。
老村长泪眼涟涟“怎么好?他们又来了,这怎么好?若不是王女在这里他们下次又来,怎么好呢?”
这不干我的事情,我已经超过我该关心的界限了。她想离开,却让昏迷的小女孩攒住衣角。
她的心底对陌生人流动着陌生的情感,双腿沉重如斯,居然走不了。
“村长,看着。”她拿出那颗椭圆的水晶“这是龙翠鸟的蛋。将这个蛋放在村里的钟塔里,铜钟的下面,龙翠鸟就会保护这个村子不再受韩流侵犯。但是从此以后,就不能敲钟,也不能进钟塔。进去的人,一定会被龙翠鸟杀害。你能答应吗?”
村长小心翼翼的接过蛋“当然没问题!这样就可以了吗?”
“没错,这样就可以了。”她松开小女孩的手,让魔法师抱走了她。
“王女!”其它村的人跪下来求着“不要只救遐迩村,也救救我们!”
她半晌不说话,看着刚刚唱歌取悦她的善良村民。她害怕这种软弱的感觉,但是,她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取悦过她的人被怪物吞噬。
“也把钟塔让给龙翠鸟吧。不许敲钟,不能进钟塔。虽然没有龙翠鸟的蛋了你们将白水晶放在铜钟下,让龙翠鸟知道你们的善意。”沉默了一会儿“其实,韩流会侵犯村落,人类要负很大的责任。”
村民面面相觑。
“龙翠鸟会捕食家畜家禽,你们厌恶这些丑怪的鸟,所以建起钟塔敲钟吓跑它们。但是天敌消失,韩流就趁机侵犯村子掠夺与吃人。人类如果以为消除眼前的小灾害能够更富足,那就错得太离谱了。大地是万物和谐生存的所在,不要轻易毁灭其它物种,因为息息相关的人类说不定会因此蒙受更大更悲惨的伤害。”
一口气对陌生人说了这么多难听的话,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她有点尴尬的闭上嘴,粗鲁的推开村民,就要离开。
村民反而拉住她的衣服,跪了一地,喃喃的不断道谢。
她红着脸摆摆手,转身跑出村子。
使君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的背影。看来,传言还是有误的。听说她冷血无情,就他看见的,不过是个不知道怎样表达善意的小女孩而已。
“呵。她的身手真不错。看起来,新的英雄传说就要开始了,我得好好记下来才行。”他拨动琴弦,开始默默替她编织新的歌曲。
回到王宫,宫女侍从照例对她视若无睹,她也当他们不存在的过去了。
虽然不交谈,她敏锐的耳力还是听到了些片段,组合一下,不难知道恩利斯不但平安回国,恐怕有兴兵的可能。
她不关心。
战斗向来是军队的事情,亚里斯的实力还不足以和艾景森对抗。亚里斯王的确准备多年,但是,还没有真正的准备好。
这场战斗,他会输的。
澳朝换代又怎样?农民照样缴税,王宫换另一批不义之人,一切都没有什么两样。她仍然照顾母亲,爱着重华。
重华。大家都说她漂亮,她也想让重华看一看。
第一次这样迟疑的走向他,带着羞怯。重华原在假寐,听见她迟疑的足音,睁开眼睛,短短的停了一下呼吸。
她真美。发丝或许有点散乱,白衣有点染尘。但是,只是一袭女装,却提醒他那个惊惶的小女孩,已经长大变成少女了。她的脸庞有着日晒后的淡金色,配着相同颜色的纤足与小手。她不肯穿上仕女的高跟鞋,只穿著凉鞋,交叉的带子蜿蜒在纤然的小腿上,显得这样女性化。
她是美的。和歌姬那种娇弱的楚楚不同,她健康活跃如向日葵,发散着生命的歌颂。
“不好看?”极翠不安的问,重华一句话也没说,果然是很怪。
“太好看了。”他轻轻叹息“很快的,你会掳获许多男人的芳心。”
他的赞美让她的脸如胭脂般绯红“我才不要别人。”心满意足的跳进重华的怀里,像是快乐的小麻雀跟他讲了今天的经历。
“一物降一物,你处理的很好。只是,龙翠鸟不是你驯服己用的吗?
怎么轻而易举的送了人?”一直担心她与同类的互动太单薄,物种都是需要群体慰藉的生物,她只和不同物种的种族来往,孤寂得不到满足,早晚身心的平衡会崩溃。
“他们比我需要。”她不大自然的转过头“而且他们唱歌给我听。”轻轻咳了一声“不要提这个了。我今天学了好多歌,我学全了整首春之祭呢”想到使君说的话,她凝视着重华“黄金桎梏是九疑山的矮人族打造的吧?”
重华警戒的皱紧眉头“是。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使君说的是真的。”她的神情缓和下来“我去求他们给我开桎梏的方法。”
“没有那种方法!”重华厉声“不要自不量力的做能力不及的事情!”
她不服气的想反驳,却在重华的眼睛里看到浓浓的担忧。摇摇头“重华,我又没说一定要去,或什么时候要去。”她抱紧他“我们不要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吵架好不好?”她想珍惜和重华一起的每分每秒。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去的。
我知道她一定会去。重华转念一想,只要歌姬还在,极翠就放不下。
这个拖延谁知道能拖延多久?说不定极翠就找到命定之人,真正的能够保护她,充满她的心胸。
她到底会放弃这种妄想。
虽然暂时放宽了心,却觉得有种莫名的忧伤,让他紧紧的拥抱住极翠,呼吸着她发际淡淡的香气。
“那是个非常可怕的地方。”重华开口了“没有人类活着从那里回来。”
极翠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有回答。
“想想你的母亲。”
这让极翠的笑容消失,困扰的表情让人不忍。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却没想到命运女神总是狞笑,交错着众人的命运如乱线。
亚里斯得慕历一九六年,极翠解救恩利斯王子的第二年,艾景森领兵攻进亚里斯王国,亚里斯王战死。
临死前一夜,他惨白着脸哀求极翠。此时兵临城下,亚里斯王朝倾覆在即。
默默听完了他的恳求,极翠笑了笑“当然可以。多年前,你不也哀求过重华吗?”
等亚里斯王的脸上出现光辉时,她笑得无邪可人“你献祭吧。这次我也跟重华一样,要你的正后歌姬夫人。而且是,完完整整,有舌头可以唱歌,有右手可以织布,健康如昔的歌姬。只要你答应我,我马上让艾景森退兵。”
亚里斯王的脸苍白了,又复涨红“你你胆敢这样跟父王说话!”
“我当然不敢。”她扭曲了一下嘴唇“你自己看着办吧。”
直到亚里斯王力竭战死,她一直坐在王宫城墙观看,津津有味的啃着苹果。
亚里斯王朝灭亡。更改国号为恩利斯,由艾景森皇储兼任国王。
一切都没有改变。极翠这么认为。她不能杀死害惨母亲的生父,毕竟有人替她手刃了,心里说不出有多痛快。
但是这样欢欣的心情维持没有多久。当她发现歌姬冰冷的躺在床上时,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裂。